28. 沉醉

作品:《蔷薇心事

    二十四小时前,裴叙失眠,拎一瓶酒走进小套间,无所事事地坐在窗边,看着时微的床发呆。


    窗没关紧,有风吹进房间,把一串串千纸鹤吹动。


    裴叙的视线移向地面,看见一只被吹落的白色千纸鹤。


    他肩膀动了一下,慢慢放下玻璃酒杯,站起来往前走,弯腰捡起那只孤零零的千纸鹤。


    纸鹤洁白,翅膀上隐隐映出一些字迹。裴叙指尖缓缓移动,从底部开始拆解。


    布满折痕的白纸上,猝然出现一行隽秀的字。


    “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喜欢他?”


    裴叙心里像被一根细线拉扯了一下,割开一道血糊糊的口子,酸涩而疼痛。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床边,拆了一个挂在银线上的千纸鹤,看见另一行字。


    “希望哥哥(划掉)阿叙天天开心。”


    阿叙?


    原来这小孩,早就不想要他当哥哥了。


    但只敢在心里想。


    裴叙知道,其他千纸鹤一定也写了字,而且多半与他有关,但他没有继续拆。


    他订了下午三点飞往伦敦的机票,在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到达希思罗机场,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


    结果一见面,他闻到蒋时微身上的酒气,不用问都知道她和谁去喝酒了,喝的还不少。


    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蒋时微在陌生环境如鱼得水,并不像千纸鹤里写的那样,委屈又难过地等待他回应。


    裴叙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却同时悬起另一种焦躁。


    他顾忌蒋时微不想叫他哥哥,所以当着同学的面,自己先把兄妹关系模糊了。


    只是为了哄蒋时微开心。


    而蒋时微此时,好不容易安抚好的小心脏又四处乱撞起来。她甚至有些恼怒,同时又难以克制地感到高兴。


    裴叙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给她带来狂喜,像飓风席卷,过后不负责任地留下一片狼藉。


    她不能贪图一时愉悦,继续沉溺下去。


    那位金发同学听见裴叙的话,眼神变得玩味,抬起眼梢对时微说:“噢,我都明白。”


    时微:“他是我的哥哥,我们关系很好,所以……”


    女同学直接问:“亲兄妹还是法律上的兄妹?”


    时微哽住,回答不了。


    实际上她和裴叙连法律上的关系都没有。裴琰只是她母亲遗嘱指定的监护人,并没有办理收养手续。


    见蒋时微回答不上来,女同学的神色更暧昧了:“没关系,我理解你们,兄妹很好。”


    等女同学走出去很远,时微才反应过来,她该不会以为他们在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吧?


    时微的脸色一下全变红,尴尬又局促。


    裴叙递咖啡给她,漫不经心说:“走吧,我送你回公寓。”


    想到回宿舍可能会在小厅偶遇刚才那位同学,时微猛猛摇头:“不了哥哥,我们回家吧。”


    裴叙扬起眉:“不上学了?”


    时微接过咖啡,转身往校外走:“假都请了,我要休息。”


    裴叙笑道:“你想法变得真快。”


    “其实我刚从城里回来,”时微说,“我和Eden一起吃饭了。”


    裴叙说:“我知道,你们还一起喝了酒。”


    “你怎么知道?”


    “一身酒味,我很难不知道。”


    时微心头一紧,小心翼翼问:“你不生气吗?”


    裴叙笑着看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偷偷喝酒也不是第一回,生气也没用。


    裴叙说:“宝宝,你还有小半年就满十七岁了。”


    蒋时微转头,十分狐疑道:“哥哥,你觉得我是大人了吗?”


    “嗯,”裴叙诚恳说,“我向你道歉,以前总是把你当小孩。”


    时微抿直唇线,不接话。


    裴叙随意地说:“你可以叫我阿叙,不叫哥哥也没事。”


    时微心中微动,支支吾吾问:“为什么?”


    “像刚才你同学说的那样,我们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法律上的关系,我们本质上不是兄妹。”


    “可是……别的称呼我叫不出口。”


    “那就随你高兴。”


    时微掀起眼睫,小心地看了裴叙一眼。


    他最近真的很奇怪,像分手受刺激了似的,说话做事都不正常。


    时微深感疑惑。


    -


    上了车,时微坐在裴叙旁边喝橙汁,假装闲聊问:“哥哥,你为什么突然和孟姐姐分手?”


    裴叙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言语依旧散漫:“不喜欢,就不耽误别人家姑娘了。”


    蒋时微:“真的吗?”


    裴叙:“这次不会再复合,你放心。”


    “我放心什么呀?”时微有种被戳穿的窘迫,“你复合不复合跟我也没关系。”


    裴叙:“怎么可能没关系?我跟谁在一起,谁就是你的嫂子,要是嫂子对你不好,关系大了去了。”


    时微又难过起来:“哦,那也是。”


    停顿几秒,裴叙说:“如果你不想要嫂子,我也可以不结婚。”


    时微惊讶到嘴巴微张,不可置信似的望向裴叙:“你不结婚?”


    裴叙脸上没什么表情:“恋爱也可以不谈。”


    这话一出,时微更加确信,裴叙是在哄她玩儿。


    “哥哥,”时微神色凝重,“你不想谈恋爱,不要把锅甩给我,要是以后爷爷催婚,我担不起这责任。”


    裴叙轻笑出声:“小白眼狼,就知道先给自己找后路。”


    时微听到熟悉的揶揄,勉强松一口气:“反正,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都是你自己的事。”


    “是我自己不想谈,”裴叙很认真,“我再也不找对象了,行吗?”


    一句“行吗”说得好像他找对象非得时微点头同意,时微的侧重点却在那句“再也不找对象”上。


    看来孟姐姐的影响太大了,把裴叙伤得那么深,甚至想断情绝爱。


    想到这,蒋时微心里不痛快。


    迟迟听不见时微的回应,裴叙又问:“微微,你怎么不说话?”


    时微抿了一口橙汁,闷声说:“随便你。”


    “不成,我不是随便的人。”


    “……”


    蒋时微心里想着“行”,开口却是一句:“那你以后谈认真的,别再像对孟姐姐那样了。”


    裴叙若有所思,视线擦过时微的脸,很快收敛回去。


    “再说吧,也得遇到值得认真的人。”


    -


    夜幕深沉,路灯照亮车道。


    Sophia当日送走小姐,没想到她当晚会带着少爷一起,再次回到南肯辛顿。


    裴叙看着一脸焦急的女佣说:“Sophia?”


    Sophia:“是的先生,我的名字是Sophia。请您稍作休息,我还没铺床。”


    蒋时微:“没有提前告知,是我疏忽,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去睡觉吧Sophia。”


    Sophia很高兴:“谢谢,那么我去给您倒杯茶。”


    倒完茶,Sophia去休息了。


    裴叙笑问:“所以谁给我铺床?”


    蒋时微抬腿上楼梯:“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你的茶,”裴叙端起茶杯跟上她,“不要浪费Sophia的好意。”


    时微在车上喝过果汁,现在不想喝茶。她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裴叙的手,心上一阵发麻。


    裴叙为什么来英国?


    她忍不住欣喜,像糖山糖海不讲道理地往身边倒,她想拒绝,但心跳声很诚实。


    异地分居并没让她少喜欢裴叙一点,正相反,思念被时间和距离无限渲染,溃堤时狂涌而来。


    痛苦被延长了。


    她喝着那杯茶,温热液体流进喉管。眼睛从茶杯上方望出去,裴叙正闲适地看着她。


    猛然间,她狠狠呛了一下。


    “咳……”


    裴叙迅速拿走茶杯,扯来一张纸巾,递到时微手上。


    “慢点喝,别光顾着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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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时微呛得更厉害,脸色通红,好不容易缓过劲说:“谁看你了?”


    “你啊,”裴叙笑着,“这双眼睛这么大,很明显的好不好?”


    时微慌乱无措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裴叙很坦然:“我就是在看你。”


    幸好时微没再喝水,不至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呛一遍。


    她推开裴叙,郁闷地说:“我要睡觉了。”


    纸巾被扔在地上,裴叙弯腰捡起来,笑意温和地跟她说晚安。


    蒋小姐没有回复晚安,沉默着关上房门。


    别墅提供二十四小时的温水,但蒋时微选择用冷水洗漱。


    洗漱完毕,她侧躺在床,还是有些难相信,裴叙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就像他们还在家,走过去只需要半分钟。


    想到裴叙刚才说的那句话,时微既难为情,又感到奇怪。


    裴叙以前也很爱开玩笑,尤其是对她,不知怎么,这次感觉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裴叙和孟舒桐分手了,那些习以为常的玩笑话,都变得比以前更让人高兴。


    时微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有人勾着她的心弦弹琴,每个音符都写满了愉悦。


    想着想着,她慢慢睡着了,脸上的浅浅笑意还未平复。


    这一晚,蒋时微睡得很好,比刻意用酒灌醉自己的夜晚还要好。


    隔天早晨八点,她自然醒来,走出房间。


    二楼只有主卧带独卫,裴叙睡的次卧以及另一个客房都不带。


    时微路过洗漱间,看见裴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想干什么。


    “哥哥,早啊?”她试探性说。


    裴叙转过身,拎起一个漱口杯问:“这是谁的?”


    那杯子没有任何特征,纯玻璃制造,透明洁净。杯子里放有一支电动牙刷,看起来不是为客人准备的临时用品。


    裴叙眼神锐利,即使唇角带着柔和的笑,也让时微倍感压力。


    沉默几秒后,时微如实说:“是Eden的。”


    对视间流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裴叙放下杯子,另拿起Sophia为他准备的那只牙刷,从容地挤牙膏。


    “可以啊蒋时微,”他突然轻笑,“都会带男人回家了。”


    蒋时微立刻反驳:“Eden来家里作客,把东西落下了而已。”


    裴叙接满水,转头说:“玩笑,别紧张。”


    时微咽了口唾沫,裴叙又说:“我知道你有分寸,让Eden留宿也没什么。”


    他开始刷牙,没法再说话。


    时微站在门外,学着当初裴叙问她的语气,她问裴叙:“哥哥,你觉得Eden怎么样?”


    裴叙吐掉牙膏沫,反问:“什么怎么样?”


    时微说:“做你的妹夫怎么样。”


    裴叙仿佛并不惊讶,继续淡定地刷完牙,洗了把脸。


    蒋时微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莫名紧张,掌心不断沁出细汗。


    裴叙慢条斯理地完成洗漱,走到时微身前说:“不怎么样。”


    时微问:“为什么?”


    裴叙打量她,最后视线定在她的眼睛:“你不喜欢Eden,所以,他做我的妹夫不怎么样。”


    时微怔住,然后着急反驳:“我很喜欢他!”


    “是吗?”裴叙靠近一些,“那你和他确定关系了没?”


    话里话外,像看透了她。


    时微上半身微微后仰,扯谎道:“还没有,但迟早会的。在国内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和裴叙近距离对视,对时微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此时裴叙不退,眼神胶着,把她从里到外透视了一遍。


    听完她说的话,裴叙歪了歪脑袋问:“我已经知道了?”


    时微心情复杂,还没来得及想下一句该怎么讲,裴叙又笑了:“我不知道,对不起微微,我可能是……”


    他停顿几秒,然后慢慢吐出那两个,时微完全预想不到的字。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