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缚雪

作品:《缚雪聆她

    心跳声几乎要淹没她此时所有的理智。


    明越不自觉后撤一步,正欲张嘴,冷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不想说?”


    “不是……”


    徐吟寒恍若未闻:“那我替你说。”


    “……”


    明越偏过头,就看见他撑着树干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压得泛白,白皙的皮肤下,现出若隐若现的青色经络。


    “你一遇到官兵就想方设法要避开,你在怕这个。”


    徐吟寒哂笑,“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明越连忙摇摇头:“我没怕他们。”


    “还是说,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十一!”


    “和什么有关,我想想,”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冰冷,“——八、方、幕?”


    ……


    徐吟寒的话,句句都振聋发聩。


    明越惊到合不拢嘴,但还是压住心底的惊慌,强作镇定:“你瞎说什么呢。”


    闻言,徐吟寒指了指脚步声的方向:“那你解释解释?”


    “我解释什么……”


    “圆圆阿姊!”


    青稚的喊声打破了两人间冷滞的僵局,明越如蒙大赦看过去,简直喜极而泣:“灵澈!”


    一个小身影从幽暗的林中钻出来,蹦蹦跳跳奔向明越。


    “你怎么来找我们啦?”


    明越蹲下身,掐了掐他肉乎乎的脸蛋。


    灵澈笑道:“住持说天黑路滑,阿姊又看不清楚,就让我和其他哥哥们在附近找阿姊,可算让我等到了!”


    明越也跟着他笑:“就算我看不清楚,我还有人同行啊。”


    她虽说安心了点,但到现在都不敢回头看徐吟寒。


    她总感觉身后有一股冰寒的风,裹挟着她全身,让她由内而外的感到压抑和恐惧。


    灵澈却毫无顾忌地看过去,少年冷淡站在一旁,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灵澈压低声音对明越附耳:“住持说了,阿姊身边这个人靠不住……”


    正说着,那人一记眼神扫过来。


    灵澈吓得肩膀一耸。


    他不会听见了吧?


    他轻咳两声,扬声道:“那现在就一起回去吧,住持说今日来客太多,让我接阿姊走侧门。”


    明越眼睛一亮:“好!”


    她牵起灵澈,回头向徐吟寒招了招手:“十一快来。”


    她的举动都比方才更自然一点。


    一行人从衍回寺的侧门进去,刚好到了他们所住的西院。


    明越打着哈欠说困了要回去睡觉,再也没有看徐吟寒一眼,进屋吹灯一气呵成。


    *


    姜演焦急地在徐吟寒的寮房里来回踱步打转。


    往常主上要杀个人也不过一刻钟的事,怎么这回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肯定是因为身边带了个负累才这样的,这个悬赏主只会拖累主上,还是趁早摆脱了的好。


    屋门吱呀作响,姜演飞扑过去,看见的却是主上满是血痕的手。


    “主上你怎么受伤了?这这这……”


    他急忙挽起徐吟寒的衣袖要看他伤口,入目是沁血的粉色布条与一个歪斜的结。


    虽说不大好看,但能看出来绑得很认真。


    姜演愣住:“主上……”


    他记得主上之前也受过不少大小伤,但主上很少理会,通常都是他发现了才要给主上包扎。


    这旧伤上次让寺里的老郎中包扎过,止血后主上就给卸了,这种奇怪的包扎姜演是第一次见。


    徐吟寒三两下拆下手臂上的布条扔在桌案上:“他们来衍回寺干什么?”


    姜演:“我正要跟您说呢,来的人一身布衣,但我认识他们的腰牌,是皇室的羽林卫。”


    “羽林卫是朝廷专门派来找寻明小姐的,他们到这儿来我认为绝对不是巧合,或许……”


    他凑近,道,“咱们还真阴差阳错找对了方向,明小姐显然和衍回寺关系不浅……”


    说着,他发现徐吟寒出神似的一直看着手间的茶杯,轻声:“主上?”


    徐吟寒“嗯”了声,抿了口冷茶,“你继续。”


    “悬赏主既认识衍回寺的人,又知晓明小姐的事,我们可以旁敲侧击一番,诈出明小姐的藏身之处!”


    这些日子,他们与这个古怪的悬赏主虚与委蛇,越来越觉得她的身份缥缈虚无。


    他们甚至打听不到她的名字,只知道寺里的住持与沙弥都喊她“圆圆”,是个小字,也查不出什么。


    贵月楼的规矩,不能过问悬赏主的过往来历,所以只能靠眉州那位递消息过来了。


    徐吟寒放下茶杯:“他的消息多久能到?”


    姜演估摸了下,信誓旦旦道:“最迟后日。”


    “后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


    徵州城外,林虎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跌跌撞撞跑向一处无字石碑后的破旧柴屋。


    龙虎门的其余人对完启楼发生的事还浑然不知,听见脚步声都警惕地竖起耳朵。


    一人上前开门查看,众人都屏息凝神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两扇门被一把推开,伤口因推门力道太大又扯开,林虎痛得呲牙咧嘴,冷眼看着屋内的人:“是我。”


    “大哥?”


    “大哥怎么伤得这么重!”


    “其他兄弟们呢,都不送大哥回来吗?”


    “……”


    众人围作一团,听林虎说完了来龙去脉。


    “那小子竟如此可恶!”


    “可怜大哥和兄弟们……等咱们哪日再回徵州,一定要把那小子大卸八块!”


    林虎咬牙切齿道:“哪日?老子等不了哪日了!”


    一人道:“大哥是说……明天不走了?”


    另一人道:“不走最好,给大哥报仇才是头等大事!”


    众人义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商讨如何报仇。


    林虎紧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手心,割裂开月牙状的血肉。


    “我们都听大哥的,大哥一句话,兄弟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林虎一拍桌子:“好!”


    “他千里迢迢来完启楼杀我,没得手又怎会善罢甘休!干脆来个瓮中捉鳖,在完启楼附近蹲伏一日,他一现身……”


    肩头的血一滴一滴坠在他手背上,他眼神森冷,一字一句道,“死无全尸。”


    *


    这晚,衍回寺平安无事,明越渐渐放下了心惊胆战,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她还是个幼童,在无尘住持身边打转,和寺庙里的小沙弥一起堆雪人。


    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寒冷的初冬,只不过那时的雪来得格外早。


    明越喜欢雪,也喜欢衍回寺。


    只不过堆得尽兴的时候,寺庙里闯进了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少男少女,那一瞬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遮住了身后追赶他们的人。


    梦中的她挡在他们身前,眼中的世界变得雪白一片。


    明越的记性不好,小时候发生的事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她总觉得梦中的二人极为熟悉,极其重要。


    就像是,在某一刻,改变过她的人生。


    ……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拂开明越面上的灰暗。


    感受到这股得之不易的暖意,明越慢慢睁开眼,看清帐顶上缝绣的两颗舍利子。


    住持说过,舍利子代表祈福与庇佑,可以治愈疾病,消除灾难。


    她抬手靠近舍利子,指尖一点,隔空碰了碰。


    心情稍微松快了些,明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按照往常的习惯,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锦囊与袖袋。


    无尘住持给的银两还在,昨日吃剩的糖块也在,贵月楼的令牌……


    她浑身震动,僵硬着手再次掂了掂空荡荡的袖袋。


    贵月楼的令牌呢?


    她那么大一个令牌去哪了!?


    明越将榻上摸索了个遍,又俯身看向漆黑的床底。


    都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她一直贴身带在身上的啊。


    整个寮房都没找到令牌的踪迹,明越终于冷静下来,坐在塌沿回想昨日的事。


    她昨日没拿出过令牌,只能是在哪不小心掉出去了。


    在哪呢……


    想到什么后,明越心口一紧。


    不会是她从房檐上跌下去的时候吧?


    但转念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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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下去的时候袖口朝下,当时情势混乱,她没注意到也是情理之中。


    虽说仅仅是个猜测,但明越几乎已经笃定。


    既然落在了完启楼,那她一定要去把令牌找回来。


    贵月楼的悬赏令交接时,执令的杀手需要拿着悬赏主的令牌与悬赏主指定的信物才能取走赏金,她这一丢,十一就算是白忙活一场。


    明越披上雪白的氅衣,想找十一一起走。


    已经走到徐吟寒的寮房门口,正要屈指敲门,她却又顿住。


    十一昨日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现在与他说令牌丢了,那不更说不清了吗?


    明越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万里无云,碧空明镜一般澄澈,渗骨的风穿梭在白茫茫的冷雾里,吹拂她薄凉的面。


    明越站在寺门口等衍回寺的马车来,捂了捂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百无聊赖的想。


    今年的雪,也该是时候下了吧。


    *


    明越找无尘住持用马车时,说的是她想再去徵州城内随意逛逛,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完启楼附近的街巷。


    许是昨夜火势太大,完启楼今日未开门营业,进出的都是扛着修缮用的木材的小厮。


    附近茶水吃食摊依旧拥挤,明越找了个包子铺坐下,一动不动盯着完启楼大门。


    若是她有十一那飞檐走壁的功夫,她就能直接从窗户进去,但是现在她只能……智取。


    “你也是来给完启楼做工的?”


    明越隔壁桌上,有两个男子在聊天。


    “是啊,完启楼给的工钱向来可观,你要不一起?”


    先前的人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完启楼要的是三年以上的工匠,我这个只做过一年的,连他们门都进不去。”


    做工男子思索了下,压低声音凑近他:“看你我二人有缘,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完启楼的后院有一暗道,能直接进到一楼的库房里。”


    “他们给工钱不认人,只要干了就有,现在时辰还早,今日又没开张,后院指定没什么人,你快去看看。”


    “……”


    明越听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


    从昨夜十一带她走过的路走,就能悄悄摸进完启楼的后院,果不其然,明越在墙角发现了一个矮小的洞。


    她来之前在马车上提前换下了显目的氅衣,寺里僧人的常服与这里工匠的打扮相差无几,她拿着库房里一摞高大的砖瓦挡住面容,混在其余工匠里上到二楼。


    漫天的烟灰如雾,呛得她直想咳嗽,但为了不暴露声音,憋红脸也得忍着。


    上一批工匠商量着要去吃午饭,等他们一走,二楼就只剩下几个洒扫的小厮。


    几个彪壮大汗有说有笑朝明越走来,明越抱着一怀的砖块,低着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


    林虎无意间扫过那瘦弱细小的肩膀,目光在抱砖走过的工匠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里的工匠哪个不是五大三粗,居然还有比女子还纤瘦的男子。


    身旁人跟着他停下脚步,问:“大哥,怎么了吗?”


    他们要想时刻盯着完启楼内的动静,只能化作前来修缮屋檐的木工,可惜做了一上午苦力活,也没见着那小子的人影。


    林虎眯着眼睛看那人在隔间外左顾右盼,找了个角落放下砖块,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溜烟钻进了隔间里。


    什么男子,那分明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有些眼熟。


    “方才在里面找到的东西在哪?”


    身旁的男子递上来一个绯色令牌,道:“大哥不是说这个是贵月楼的东西吗,我就给收起来了。”


    林虎拿着令牌仔细端详。


    他只知道这是贵月楼的令牌,但因为这个通常在悬赏主手中,他也不知晓其中有何奥秘。


    中间一轮血红的弦月,都与其他令牌无异……


    他的指腹擦过一道裂痕下的细小的凸起。


    拾壹。


    他忽然咧开嘴笑起来,阴沉的视线落在隔间外那堆散落的砖块上。


    “原来这个臭娘们就是他的悬赏主。”


    他沉声呢喃,令牌被他紧攥在手,几欲迸裂。


    “给我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