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川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许明珠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这个梦她已经做了好几天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迷茫中醒过神来，她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张口，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顾柏川嘴唇开合，勉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别……哭……”


    许明珠边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点点头说：“我不哭，我不哭。”可眼泪却有点止不住，喜极而泣。


    她见顾柏川嘴唇都干得起壳了，又慌忙下床，一边说道：“我去给你倒水。”她动作太大，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好在她动作利索，没有真的摔到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倒好了水，心情也终于平复了下来，用棉签沾了水小心地沾在他的嘴唇上。


    等她感觉差不多了，又赶紧去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的时候，顾家其他人也知道了消息赶了过来。


    医生给顾柏川简单检查了一下，说道：“他还要做几项检查，你们准备一下。”


    “好的好的。”许明珠连连点头。


    接下来一整天，顾柏川做了很多检查，还好最后医生说他的各项指标都不错，只要好好休养，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影响，叮嘱家属一定要照顾好他。


    许明珠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答应，等到顾柏川被推回病房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都没下来过，顾柏川好笑地问：“就这么高兴吗？”


    许明珠用力点头，她坐在床边，见床头有顾柏川邻居和战友送来的橘子，拿了一边剥皮，一边说道：“嗯，特别高兴。”


    其他人见两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他们完全插不进去，顾雨睛冲母亲和爷爷挤挤眼睛，把他们拉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顾柏川才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挑眉问道：“是看见我醒了高兴，还是见到我高兴？”


    “都高兴啊。”许明珠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她把橘子剥好，往他嘴里塞了一瓣。


    顾柏川把橘子吃下去，笑着说：“那区别可大了，要是我没醒过来，你见到我，我什么也干不成，要是我醒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许明珠还是没明白，“你要干什么？”


    顾柏川看着她笑，笑而不语。


    “什么啊？你说啊？”许明珠追问道。


    顾柏川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说实话，怕是会吓着她，嘴角抿着笑容转移话题，“没什么，明珠，你看着好像又瘦了。”


    许明珠低头看了一下，她没什么感觉，自从她的个头长高以后，她的身体就一直瘦瘦的，只有胸部还维持着原样，这件事一度让她很困扰，穿宽大的衣服，腰上又空空荡荡的，穿小一点的衣服，胸口又撑得紧紧的，总之怎样都很奇怪。


    “脸都尖了。”顾柏川吃力地抬手想摸她的脸。


    许明珠抓住他的手，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放到自己的脸上。


    “没事，吃吃就胖回来了。”许明珠胖了一辈子，现在觉得瘦一点也挺好的。


    顾柏川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躺到自己身边。


    许明珠看看窗外的大太阳，羞涩地小声说：“大白天的，被人看到了不好。”


    “不怕，没人会看见。”顾柏川大手用力，要将她拉到怀里，带笑的声音说道，“我又不干什么。”


    保守的女人还是不愿意，沉默地抵抗他的力量，顾柏川轻叹了一口气，一脸可怜地说：“我好不容易醒过来，你连这点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吗？我只是好久没见你了，想抱抱你。”


    他这样一说，许明珠哪里还扛得住，被他一拉，就倒在了他身边。


    顾柏川侧头看着她，柔声说道：“我很想你。”


    他的双眼柔得好像一潭春水，许明珠不可自拔地陷入其中，忍不住也说住了藏在心底的话，“我也想你。”


    顾柏川凑过去在她嘴角印了一个吻，两人额头抵在一起，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顾柏川恢复得很快，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许明珠的功劳。


    她一直坚持亲自给他做饭，一开始是熬粥，后来顾柏川能下床之后，又给他煮饭炒菜。


    顾家的人都很忙，在确定顾柏川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后，就赶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只剩下顾秉鸿和田勇还在这里。


    许明珠在医院待了两天，还结交了一个朋友，对方也是来陪床的家属，她从对方那里知道，这里有专门的稻谷脱壳机，脱出来的大米雪白无糠，就是离得有点远，需要乘坐汽车过去。


    许明珠知道以后，决定带着稻谷自己去脱壳。


    她现在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了，在问清了路线后，就去了汽车站。


    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在城市里行动，心中对这与乡下截然不同的陌生地方，其实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和恐惧的。


    但是许明珠天生要强，告诉自己一定不要畏难，为此她还买了一份地图，请求朋友给自己画了路线，怕不认识字走错路，还专门带了一本小字典，方便查字，她还想过，实在不懂的就向周围人打听，总之一定不能害怕。


    这一切行动，她都瞒着顾柏川，她在去的路上一切还是很顺利的，把小木屋放着的几大袋稻谷全部脱了壳，又找地方悄悄把脱好壳的大米放回小木屋，这样就不用背着米到处跑了。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困难，这里的道路又窄，巷叉又多，她在原地转了几圈，也没能找到回去的汽车站。


    就在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一辆车停在她身边。


    “是你。”秦海峰从车上下来，看见她双眼瞬间就亮了。


    许明珠茫然地看着他，心道这人认识她吗？


    秦海峰见她似乎一点不记得自己了，心中失落，尴尬地说道：“我们在火车上见过，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许明珠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经他这样一提醒，她也终于在火车上的小插曲中想起了他。


    “哦，是你啊。”


    秦海峰瞧瞧她，问道：“你家住在这边吗？”


    “没有。”许明珠想起自己找不到汽车站了，心中一动，问道，“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没有，不过我对这边挺熟的。”秦海峰见她打听自己的事，正想跟她介绍一下自己，就听她问道，“请问你知道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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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站在哪吗？”


    “哦，在那边。”秦海峰给她指了一个方向，“从这条巷子穿过去就到了，如果走大路要绕一大圈，很多对这里不熟悉的人都找不到。”


    “太好了，谢谢你。”许明珠向他道谢，然后快速向那条巷子走过去。


    秦海峰啧了一声，有点懊恼怎么没问她要去哪里，自己完全可以送她一程，可惜他错过了这个机会。


    许明珠顺利找到了汽车站，坐车回到医院。


    到医院时天色已经擦黑，顾柏川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回来，急得已经打算报警了。


    看见许明珠出现那一刻，他快步走过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没有责怪她，只是问道：“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我、我去买点米。”许明珠已经习惯和他搂搂抱抱了，但仅限于在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


    顾柏川知道她买米是为了给自己做饭，好气又有点好笑，松开她，捧住她的脸，笑着说道：“下次去哪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好不好？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怎么能放心。”


    许明珠这才明白自己做得有点不妥，点头答应道：“好。”


    顾柏川拉着她坐到椅子上，认真地说道：“明珠，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许明珠见他这样郑重，总觉得他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她不由有点紧张。


    顾柏川说道：“上面想让我去远离陆地的海岛上执行任务，这一去，可能要好多年。”


    许明珠嫁给他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两人常年不能见面的心里准备，她只是问道：“那你每年还能回来吗？”


    顾柏川摇头。


    许明珠心里一空，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道：“那我们……”


    她甚至不敢盯着他的眼睛，怕看见他说出那两个残酷的字。


    “我想带你一起去。”


    许明珠愣了一下，她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家里。”


    “我知道你放不下爹和奶奶他们，所以我打算向上面申请，把他们都带这去。”顾柏川说道。


    他什么都替她考虑好了，许明珠还是有些担忧：“这样能行吗？”她是听说过有人带着孩子跟着丈夫随军了，但没听说过带着一大家子随军的。


    “可以的，”顾柏川顿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要多问，但是你相信我，我比谁都害怕和你分开，我想天天看见你，只要你点头，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他的话让许明珠心里热呼呼的，她甚至来不及多作思考，身体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她点了点头。


    许明珠交的朋友叫秦桂香，她的丈夫也是军人，是在训练过受了伤，她过来照顾的。许明珠知道她每天都是花钱在医院食堂里打饭以后，每次煮了米饭和菜都会分她一份。


    在这个困难的年代，食物多珍贵呀，秦桂香也不是那拎不清的人，每次都会坚持把饭钱和票给她。


    她把饭盒拿回去，两口子尝了两口以后，都很惊讶。


    她的丈夫郭牧说道：“你这是哪里认识的朋友？这米一定不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