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顿时大为惊喜：“搭档？！”


    艾尔莎今天居然穿着一身警服，看布料的陈旧程度，绝对是被辞退后自主保存下来的，和过去一模一样。


    “哎呦，我的警服……我的警服都不知道被收缴到哪儿去了，真好。”我不自禁地摸了下艾尔莎身上的警服，艾尔莎反手抓住我胳膊：“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哎，哎哎哎，搭档你慢点……”我仓促地抬腿下车，艾尔莎拉着我走进警局，这里人还是很多，警察们匆匆地来往，嘴上叼着三明治或甜甜圈，看着甜甜圈我就想起来，好久没吃甜甜圈，第一天纪念日的时候我就想买甜甜圈的，可惜排到我时商家都卖完了。


    一晃眼来到熟悉的走廊，一个警察拦住艾尔莎，询问她的警服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身后追过来的ctos咳嗽了声：“森特警官，这位是贝纳尔先生和艾尔莎小姐，他们是专程来怀旧的。”


    森特警官好像一时间没想起来名字代表着什么，但看ctos的样子，还是充满疑惑、讪讪地松开了手，仍是提醒了句：“里面是工作场所，不要随便进。”


    “知道知道。”我憨笑着打招呼。


    森特警官走后，我和艾尔莎走在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走廊上，警局内墙面全部重新粉刷，配色变成淡灰色配白，走廊的灯也都更换，墙面上的挂画也换了个一套新的。我仔细看了下挂画，太抽象了，虽然色彩搭配都很鲜明很好看，但是每一副都看不懂。


    “这些都是找谁画的？”


    “我画的。”


    我呆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眼ctos——虽然我知道ctos有图像生成的功能，但是我从来没用过，再回头看看墙上的大作，挠了半天头：“所以你画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Ctos开始一本正经地讲解每幅画作所仿照的风格，照它的说法，每幅画用的艺术流派都不一样，至于表达的思想情感，那就是起到一个扫一眼让人莫名其妙的装饰功能。


    我一时消化不过来：“ctos，我宁愿你说的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41分局对装饰画的要求极低，而我认为装饰画起到装饰作用本身，这也是一种艺术性，未必要拟合现实景物。”


    我放弃在这方面思考了，感觉说不过ctos。


    在警局偷偷摸摸四处溜达过一遍后，我还想去魔研科那里看看，可惜魔研科大门紧锁，ctos说科里的人今天全部出勤去了，而我熟悉的那位赵科长很早以前就离开41分局，不知所踪。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我心情更加怅惘，离开警局后，就去找局子旁边的百年老甜甜圈店。


    甜甜圈店还开着，店内一切装潢都没变，柜台显得更陈旧了，经年累月的摩擦都凹下去一小片。上了两个新口味，摆在专门的柜台里，很是吸引人。我每样新口味都买了一个尝尝：好吃！百年老店的手艺果然值得信赖。


    吃了一个甜甜圈，我跨坐上车子，问艾尔莎：“搭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码头整点薯条？”


    “哎，我的意思是，这么难得的假期，我们应该干点伟大的、有益于人民的、高尚的事……”


    “我的意思是去码头整点薯条。”


    我乐呵起来：“好吧，我先去买点薯条。”


    带着一大袋子新鲜出炉的薯条，我和艾尔莎骑车来到码头边，假期这里人真多，海鸥也很多。当我抓起一把薯条，海鸥们争先恐后地扑过来，疯狂扑打的翅膀与羽毛尖尖高速掠过我的脸颊，我不自禁眯起眼，感知羽毛在光尘中将阴影切得碎碎的，掌心被鸟啄得痛痛的，一会儿我手上就空了。


    没吃到的海鸥们大声抗议，扑上我的肩膀，凶蛮地啄叼领子，轻而易举将衣服上的扣子拽脱线。


    这群码头霸王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我只好又抓了一把，这次后背也扑上来不少。满身都是被羽毛簇拥的绒感，爪子捏在我的肩膀上，蹦来跳去，挤走一只，又来一只，亦或是张翅飞起，我清楚地看到翅开羽毛舒展开来的弧度，然后无情扇我耳光。笃笃笃，笃笃笃，鸟一下下地啄着。很快将一袋子薯条分食殆尽。


    “傻鸟，没东西了，玩去吧！”


    叼着战利品的海鸥们神气活现地走在地上，头随迈步的动作一帧一帧地向前移动，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然后一口口吃掉薯条。我坐在长椅上，看它吃完薯条，又蹦蹦跶跶地走向码头边缘的便利店打算去零元购，门禁系统识别到热信号，叮咚一声开门：“欢迎光临！”


    我伸了个懒腰，转头看海，波光粼粼的海，如果不是视察过艾米涅特区的污染状况，我只会单纯的欣赏。现在此刻多了些担忧，艾米涅特核爆发生后，瑞瓦肖及周边地区经常下酸雨，水资源污染的端倪初步呈现，加之城市的地下水管超期服役，老化严重，现在城市输送到户的自来水哪怕烧开了也不能达到饮用标准，有能力的人家要么购买瓶装水，要么自备成本高昂的净水系统。要换水管的话，又得全城四处开挖，到时候影响交通，保准又是一片怨声载道。


    难办啊。我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又在烦心什么呢？”


    “没什么。”这个大事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等到周会再来讨论下吧，“我刚才又想到一个地方我们还没去过。”


    “什么地方？”


    “精灵岛！”在我还没当上警察的日子，我整天想着什么时候去禁区精灵岛，哪怕死，也要亲眼看到岛上究竟有什么神秘生物或不得了的秘密值得委员会严防死守，现在我都快一统世界了，那个秘密还不能亲眼目睹，不是白活了吗！


    “我们去看看精灵岛上有什么吧！”


    艾尔莎没有意见：“好啊。刚好这里就是码头，我们坐船去。”


    Ctos调了三辆无人水上巡逻艇来，这些巡逻艇最多能承载一人，在海面上最快时速甚至能短暂飞离水面滑翔，专门用来打击走私毒品的。我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搂定防滑柱，感觉姿势有点憋屈：“ctos，你确定这样安……啊啊啊啊安全吗！！！”


    巡逻艇速度飙得太快了，迎面而来的猛烈的风把我嘴巴都撑开，呼呼的往里狂灌，我费劲地闭上嘴巴，感觉眼皮都被抻平，巡逻艇破开的浪花几秒钟功夫就湿透了我的裤腿，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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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莎兴奋地嗷嗷直叫，我勉力扭头看她，她居然是躺在巡逻艇上的，张开双臂，风阻不知道有多大。


    巡逻艇速度快，转弯半径也猛，漂移甩尾溜得很，我感觉被ctos玩了，也可能是ctos有意让我好好体验一下这么刺激的活动。不到几分钟，我们就到了精灵岛边缘。


    终于到了。我吃力地下船，看看四周，普通的海滩，普通的礁石，普通的荒草、残损的露出锈蚀钢筋的防波块，半掩在砂石中的铁链洇开深铁锈黄的伤痕。岛上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一两声遥远的鸟叫与巨轮的汽笛声。


    “ctos，这上面还有守卫吗？”


    “没有了，贝纳尔，很早以前就没有了。灯塔的周期闪烁是全自动的，不需要人来维护。”


    “所以……委员会从战乱的时候就一直在这唱空城计呢？瑞瓦肖两千多万人常住人口，没一个人想上来看看？”


    “还是有自动防卫武器在运转的。”


    “……呵，哈哈哈。”


    沿着楼梯一步步爬上岛屿平面，我看到许多芦苇。眼下还没到芦花飞扬的时节，细长的芦苇杆们青葱地站立，落到高大密集的阴影，以至于几乎完全过滤掉了海风的咸湿味道。前人在芦苇荡中辟出一条石板铺就的道路，ctos在前开路，让我小心芦苇叶子，叶子边缘锋利，可是会被划伤的。


    我一步步地走着，脑子忽然诞生出奇妙的异想，在高空俯瞰，我们这三个人走在比人还高的芦苇荡里，就像蚂蚁行走在巨人的盆栽、独木舟分开长满浮萍的湖面，缓缓爬出一道波痕不定的轨迹。草木是有弹性的，它们被我们挤开，为此不满地吵吵嚷嚷，缓慢恢复原状，吞没我们的来路，用长叶挠我们的后背作为报复，溅起细小的纤维钻进衣内刺人，我总觉得露出来的脖子痒痒的。


    我将这样的奇思妙想描述给ctos听，ctos问：“需要我调一架无人机过来给您提供俯瞰视角吗？或者，高清的卫星图像也能满足你的需要。”


    “不要这样。”我立刻拒绝，“真看到了，可能就没我想的那么好了。”


    “还是秋天的芦苇荡好看。”艾尔莎说，“秋天有芦花，芦苇都干了，声音一定很好听的。”


    “下次秋天的时候再来看看吧，嗯……还是给个自然保护区的待遇吧，不然要是失火了，芦苇荡就全没了。”


    我一下想到了好多建设旅游区的方案。岛上的芦苇荡太密集，岛屿本身又太小，只能限制每日游览人数，禁止打火机或易燃物品上岛……


    “有蛋！”艾尔莎忽然叫了声，我立刻停下脚步，走回去看，“哪里哪里？”


    艾尔莎指向挂在芦苇丛中一只精致的小巢，巢穴中安放着青蓝色和浅绿色的小蛋，个头比鸡蛋小多了，一片柔软的苇叶遮盖住巢穴上方，像保护一个隐晦的秘密。


    我数了下，窝里卧着六枚蛋，小小的，比我大拇指大不了多少。


    还是别放人进来随便参观吧。我忽然觉得少一个旅游区也没什么，这么小的蛋，这么脆弱的生命，被人无意掀翻的话，那也太……太……


    风穿过芦苇的间隙，苇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