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纳尔，您睡了三十七分钟。”


    和燃烛的见面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心情有点怅然，坐起来还没发一会呆，Ctos把一份文件往我面前一塞：“贝纳尔，没做完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现在觉得在那片海里再来一发也没什么了，真是欠的才担心会耽误事儿赶着要出来。


    第五次谈判后，叶卡捷琳娜又组织了一场下午茶会，邀请我和ctos、艾斯利一起参与，我知道这是一场试探，他们肯定查出来一些东西了，但是邀请ctos是什么意思？因为ctos的服务器吃的是来自核武器的电？让一个硅基生物来过下午茶会，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我问ctos要不要去，ctos没有意见，艾斯利这时候有些认真地紧张起来了，担心叶卡捷琳娜会在茶点里下毒搞死他。虽然平时总拿他叛逃来开玩笑，遇上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事，我决定让艾斯利暂避一下风头，省得横生事端。


    参与下午茶会的人不多，只有叶卡捷琳娜的一些闺蜜、委员会代表团中的年轻礼宾官，不见罗伯特。叶卡捷琳娜看只有我和ctos来稍感意外，问：“艾斯利先生呢？”


    “他今天身体不适，来不了了。”


    叶卡捷琳娜神色有些遗憾：“那还真是遗憾，我参与过很多次他主持的发布会呢，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拉倒你吧，我想着。叶卡捷琳娜话锋一转：“不过好在，我们的茶会上还有一位比他更聪明的‘人’在，ctos，一直想跟您详细聊聊呢，不知道在这个美好的下午，您是否有兴致？”


    “瑞瓦肖也有独立的人形智能终端，叶卡捷琳娜小姐，您应该早就见过。”


    “人形终端是不稀奇，可是站在贝纳尔先生身边的可只有您一位。我很好奇，您和在瑞瓦肖的个体是否属于‘同一人’？你们之间的信息共享吗？”


    “叶卡捷琳娜小姐，瑞瓦肖的信息协议与格拉德是完全不同的版本，加密方式也不同，并且所用数据库和服务中心在网络上都是断开的，理论上，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瑞瓦肖的立场不能代表我的立场。”


    叶卡捷琳娜和她的闺蜜们笑起来，不知道在笑什么。我只喝茶、吃小甜点，聊天交给ctos，它擅长这个。


    喝着茶，我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仿佛曾经见过——噢，我想起来了，是第一次见到ctos人形体的时候，同桌的女士也如此刻一般调戏ctos，拐弯抹角地想法子让ctos说“我爱你”。ctos这个机械头不知道从哪方面的训练语料学来的调情小技巧，表面上一本正经和女士严肃论证代码与人机恋的虚无性，一边在宴桌下勾我脚，邦邦硬的东西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正想着，用咖啡杯拼命遮掩自己控制不住的嘴角，脚又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我没敢往桌下看，憋着一股气等着下一次，这一次一定要狠狠踩回去！


    等了会。果然又挨撞了，轻轻的一顶，我立刻发起反击，踩回去！用力到一半发觉有点不对，脚感太软了，而且对方很快缩了回去。


    不知是哪位女士的脚遭此横祸，这下我尴尬了，抬眼观察在座的女士们，个个神色如常，好像挨我踩的是鬼的脚。我又看向ctos——这个机械头真的拿它一点办法没有，根本不存在“脸色”、“眼神”这种东西。


    哎，勾脚就勾脚吧，我又踩不过金属，不过我还是很怀疑，刚才那个挨我踩的人到底是谁？


    Ctos还在和女士们聊，都没人照顾我的心情了。我起了心思，ctos敢勾我的，凭什么我不勾它的？先假借挠大腿痒低头看桌下，确定ctos所在方向。它坐得规规矩矩，双足并拢在椅边，还穿鞋。


    我假装在听她们聊的话题，悄悄伸直腿，碰到鞋头了，轻轻顶一下确定硬度，不是人的脚，踩它一下！嗯，踩对了，ctos没有任何反应。


    一次得逞，我打算再踩一下，刚探过去，一位女士放松地伸直腿，脚下有声音，我立刻抬高腿，小心地跃过那位女士，用脚尖戳了戳ctos的“脚踝”。


    Ctos这次转过头，把话题引回我身上了，叶卡捷琳娜也很配合地来询问我的意见，我抖了个幽默回答，把大家都逗得笑了出来。


    总算度过这关了，我短暂地松了口气，继续锲而不舍的在ctos上写字：“谁撞我？”


    Ctos也在我脚面上画字，它写的很短，我想了会才明白ctos写的应该是叶卡捷琳娜的缩写，撞我的是人是叶卡捷琳娜？她想干啥？


    我疑惑的看向叶卡捷琳娜，但是她没看向我，难道是因为我那下踩得太用力了导致的？那感觉还怪对不起她的。


    一场茶会结束，我聊没聊几句，茶水和甜点饼干倒是吃了个饱，临走时叶卡捷琳娜还送了我一束花儿，说是从山上摘来的新鲜野花，很漂亮。


    我满面笑容地接下，心里嘀咕这花里该不会也安排了什么监听器吧，回去让艾斯利和ctos好好检查下。


    捧着花儿回到房间，我立刻叫艾斯利过来研究研究，刚把包裹花束的牛皮纸拆开，艾斯利就叫起来：“有字！”


    牛皮纸内侧有手写的几行娟秀字迹，我一看，内容是约我私下会面的，时间就在今天晚上。我立刻警觉起来：“委员会这么快就准备动手了？”


    “距离上次谈判已经过四天了，确实有可能已经查出苗头来了。”


    我一想觉得有道理，当务之急是让其他人赶紧走，我留下来周旋一段时间，起码要明天早上再离开。


    艾斯利抓住我的手：“你还是没说清楚，我们走了之后，你用什么交通工具走？魔法？他们的保镖里面也有法师！我知道两位法师的实力很强，但是和委员会团队的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你不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魔法上！而且……没准这个邀请真的只是个邀请，叶卡捷琳娜想两头下注而已，这是常有的事。”


    我迷惑地看着艾斯利：“两头下注？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有两头下注的资格吗”


    “废话，当然有，你看看她的脸，她不是个美女吗？”


    “啊？什么意思？”


    艾斯利看样子是被我气笑的，只好说了大白话：“她想勾引你啊还不明白吗！没准你再跟她多接触接触，她就会把重要情报都透露给你了！”


    我思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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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要我为世界献身吗？感觉……有点难办。


    “我可能不大行。”我没那么高的素质和觉悟，我宁可不要这种情报：“还是算了吧。”


    艾斯利表示在这种事上绝对不会强迫我，也没人能强迫我，不愿意就当它不存在就好了，反正叶卡捷琳娜也不敢把这种事公开。


    我心情放松下来，继续拆花束，每枝花朵的茎秆都剖开确认没有偷偷塞入监听器才放心。ctos将饱受摧残的花朵插进稀释营养液的花瓶里，说这样也足够存活一段时间。


    看着在花瓶里盛放的花儿，我忽然想起来：“ctos，你到现在为止还没送过我花呢。”


    “我一直在办公室里更换新鲜花朵，贝纳尔，只是你未曾注意过。”


    “有吗？”我被说的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ctos干脆把办公室内的远程影像调给我看，靠近窗边的小圆桌上，瓶中花朵已经有些萎凋的迹象，我一下恍然：“我以为那是假花！我不是说摆个假花就够了吗？”


    “假花太劣质了，我去摘了新鲜的野花，我记得你在桌前也坐过一阵，可是你都忘记了。”


    ctos说话的时候即便语气平静，听着还有一股哀怨的调调，说得我好心虚，只能哄着它道歉，艾斯利一脸啧啧，煽风点火：“野花的确不容易被注意到，表白爱意当然要用玫瑰啊。”


    “我想贝纳尔不会喜欢被消费主义过分夸大意义的东西，就跟钻石一样。”


    “这也能算消费主义？那圣诞节买圣诞树也能算消费主义？”


    艾斯利存心想跟ctos辩论，我选择溜走，不听他们辩经，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忙着呢。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我不去找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自会来找我，还是晚上七点的时候来找，说有重要的事要商谈。


    都这么晚了还想谈什么？我有点疑神疑鬼，拒绝吧似乎有点不好，万一要说的真的正事呢？


    还是见吧。我让ctos转告，很快，叶卡捷琳娜哒哒地走进来。她这次没穿裙子，而是一身剪裁宽松的女式黑色西装，束发，戴大边框平光眼镜，完全是一副精英女强人的形象。她这身打扮，一下让这场私下见面不像私下见面，倒像谈判场外的中场休息了。


    我一下认真起来：“叶卡捷琳娜女士，这么晚了，您找我是想谈什么？”


    “贝纳尔先生，关于核发射基地的情况，我们已经有了个初步的了解，是艾斯利先生给你透露的消息，对吧？”


    我立刻回答：“不是，是ctos从自己的数据库分析出来的。”


    叶卡捷琳娜表情看样子稍感意外，不过这样的答案是真是假对现状没有意义了。她开门见山地说，她来是为了真正的“和谈”，可以让渡一切权力，可以不再对我们的行动做出任何阻挠，可以阻止潜在的核战爆发，不会让任何一枚核弹在世界所剩不多的土地上爆发。甚至如果我想，明天她就可以带我和我的军队直入瑞瓦肖接管一切，条件只有一个：战后对他们进行特赦。


    “贝纳尔，我相信你对这个世界和人民的善良，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可以不用这么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