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A。”


    “四个2。”


    “过～★”


    地上堆叠的纸牌微妙地散发浮动的气息，正当坂本真理子抬起颤动的眼睫时，走道一边尽头的窗户砰然炸开，似海浪般的玻璃碎片折射出燃烧的子弹轨迹，一支中性笔被人掷出，笔尖破开空气撞击那枚子弹把它削成两半掉地。


    坂本真理子推了下眼镜，扔笔的手从另一只手掌心的手牌里抽出连续五张牌摆开在地上。


    “同花顺。”


    “咯哒咯哒……”


    响亮的枪声接连从两边的窗户响起，西索扔出两张王牌在地，眼睛眨都不眨，抬起另一只手泛起粉红色的气，手掌心迸发出弹性十足的薄膜包裹住前仆后继的几十颗子弹。


    一局斗地主还没结束，三人周边坐着的位置满是散落的弹壳，其他议员房间门口守着的保镖来回望子弹和他们三个。


    西索双手往后撑，散漫地歪头打了个哈欠：“好无聊耶，要是来多点能让我热起来的乐子就好了呢——”


    他话音被一道拳头打断。


    一个高大的肥胖男人从天而降，一拳锤向西索面颊，骤然袭来的劲风使他金色虹膜收缩颤动。白色尘土飞扬，弥漫火星子的黑色硝烟席卷整条过道，枪声越来越多，这一层楼像发生山崩地裂般摇晃震动。


    变故发生的同时，坂本真理子神色平静抓着毯子身体向后仰，将手里最后的四张手牌扔向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她下意识想，要是西索这张开光的嘴不要总是在不该开光的时候张开就好了。随着她心念落下，一阵强光像监狱的灯光般明亮地穿透硝烟。


    这股白色圣光源自红发男人张开的嘴，他像是并不知情这股雄伟的光从他嘴里冒出，脚下踩着肥胖男人，微微眯起眼睛，轻轻伸出红色舌尖舔了舔唇角：“热起来了就是舒服呢～★”


    他嘴里的圣光扫到走廊上每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黑/帮人员，瞬间将他们蒸成暧昧的液体。而坂本真理子捂着嘴扶墙吐血，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的针管，塞在她右耳的耳机里传来温和的男声：“会议地点被泄露给黑-帮了，现在所有人首要任务保护会议人员转移。”


    西索抬手撩了撩头发，垂手进兜里拿出随身手镜就要照镜子，手被人一把捉住。女孩身上冷淡的香气飘来鼻尖，他转头挑眉看对方，嘴巴紧接着被她捂着。她抓紧他肩膀，压着他后背到墙上。那对黑穴般的眼珠酝酿骇人的风暴，脸庞泛着阴惨的白色。


    这样的表情在这张脸上鲜少能看见，令他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上嘴唇，缓缓眨了眨眼睛。


    坂本真理子面无表情，迎风咳血：“看到地上那些了吗，都是你干的，暂时不要张开你这张嘴，也先不要照镜子，不想我死和你也死的话。”


    西索歪了下头，嘴被捂着，他就用舌头舔过女孩柔软的掌心，捂他脸嘴的手登时变成紧紧扼住他下巴。他眼尾上挑，望着眼前这名从头到脚散发出红色的残暴气息的女孩，黑色眼珠空洞洞的，黑得照不出他的身影。


    红色的气萦绕着她，几乎快凝固成血般的实体。


    西索耸了耸肩，眼神示意：“真开不起玩笑呢，所以是什么情况耶？”


    “……不清楚。”坂本真理子缓缓松开他，含糊地边说边吐血。


    念能力过于随心所欲，导致她想一想都成真了。似乎威力越大，甚至会反噬到她身上。这是因为什么呢？


    留着西索殿后用他激光枪一样的圣光射谁谁死，坂本真理子则用推车推着昏睡的毕则夫进到金色电梯，低头喘气又吐了口血。她暂时找不到办法切断施加在西索身上的那段念，他一用圣光她就吐血，喉腔深处疼得干裂。


    鼻尖忽地被一颗紫毛钉子头扫过，集塔喇苦从电梯天花板倒垂到她面前，倒着的耷拉眼倒映出她的身影。她瞳孔微微扩大，只见他身上的钉子被他拔开，身体哗啦啦跟漏气般扭曲，变成一个黑色长发的青年，手指间隙含着金色长钉冲坂本真理子挥出。钉子的方向朝着她，金属尖刺向的是推车上的毕则夫。


    坂本真理子抬起平底锅把钉子拍回对方，见长钉尽数被他抓握进手掌，她推了下眼镜挡在推车面前望着黑发青年：“你玩双面间谍吗？伊尔迷.揍敌客？”


    她会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因为她在搜索西索的时候，网页相关也有显示他的信息：


    「伊尔迷.揍敌客，出身第一杀手家族揍敌客。在各大同人创作中饱受欢迎，以对弟弟过分夸张的控制欲闻名……」


    伊尔迷缓缓歪头，深邃的纯黑眼珠静静凝睇她：“一样的酬金，我站在有利的那边。”


    “……是觉得我快死了么？”坂本真理子伸出骨节顶了顶眉心，仰头望了眼被破坏的电梯灯，火星子滋滋冒烟。她大概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在伊尔迷眼里估计就差一条腿能迈进棺材，脑中接连响起电子音的警报声。


    金色电梯间的灯光闪烁，明明灭灭的暖色光线照到面对面的两人身上，彼此神色如出一辙地接近面无表情。


    伊尔迷抱臂，秀气的长眉上挑，柔和的嗓音透出似有似无的危险性：“送你去死的服务可以免费。”


    “谢谢，暂时不需要。”


    “帮你抑制念可以打九九折。”


    “不能再便宜点吗？看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


    “我的念钉无价，九九折就是出自同事的份。”


    “实在不行八八折吧，九九折太亏了呢我。”坂本真理子从容地说。身体的疼痛她早已习惯，只是被一直咳血困扰。虽然投资人很有钱，但那是用来创立街道办的主要资金，能省一点还是省一点比较好。


    伊尔迷指尖转着金色钉子，白皙的额头微微前倾，用着最柔和的嗓音说着最冷酷的话：“再杀价可就原价了。”


    “行吧，九九折就九九折，好同事拜托你了。”


    坂本真理子的手腕无声被一只跟冰块般的手握住，她的指尖颤了颤，注意力都在手上时，太阳穴被摁进一枚长钉。那一刻，脑中的电子音警报变得像耳鸣般趋于一条上行的斜线，等钉子被拔出脑子时，上行的斜线变成极速下坠。


    她开裂的喉腔深处没再涌血，口腔残留浓浓的铁锈味。


    这时，电梯叮一声到达地下停车场，枪声四起，坂本真理子边拿平底锅当打乒乓球把子弹拍回去，边推着安然无恙的毕则夫把他塞进后备箱。随即她拉开驾驶座车门就要往里钻，后衣领连带她被人拎住丢到副驾驶上，黑发青年强壮的身影挤进驾驶位。


    他似乎感受到坂本真理子疑惑的视线，手放在方向盘和挂档上，瞥她一眼，没有任何解释行为的打算。


    “麻烦开回第七街区。”坂本真理子抬手摘下眼镜放进兜里，“这个地方能泄露，说不定原先商议好的转移地点也泄露了，不能让我的投资人死在这里。”


    “把我当司机是另外的价钱。”伊尔迷油门一脚踩下，改装装甲车轰鸣一声猛然冲出地下停车场的包围圈。


    坂本真理子张了张嘴，最后若无其事地推了推鼻梁已经不存在的眼镜。


    当车辆冲进彩色雨幕中时，坂本真理子伸手向后拉开后座车门，紧接着一道亮眼身影闪进后座，是西索和他用“伸缩自如的爱”绑来的议员。


    议员似是被这个突发情景吓得发抖，西索笑眯眯地用念把他捆得更紧：“不系安全带可一点也不文明呐，不符合我们流星街文明街道办的标准，是吧真理子～★”


    坂本真理子身上空空如也，她神色无辜地指了下旁边开车的伊尔迷：“我们的好同事也没系。”


    话音刚落，她和伊尔迷身上同时多了两道粉色的黏糊糊的念。


    一辆辆载着这次会议重要人员的车辆极速驶在公路弯道上，不锈钢外壳的改造装甲车载着火星黑烟，车尾后跟着一长串的黑-帮车队。子弹不断射在车身，西索摁开车顶天窗，望见车队呈现半圆形式向他们包围，他手掌释放“伸缩自如的爱”，对上黑-帮黢黑的枪口，他用“念”黏住这辆开到装甲车车旁的摩托车和车队最尾的汽车，整条车队顿时像贪吃蛇般头部撞尾，爆炸声砰砰作响，黑色蘑菇云升空。


    “欸呀，有点粗暴了呢～★”


    装甲车在这里停下，西索看到伊尔迷下车去给身体炸得绞缠在一起的人们一个个补刀。坂本真理子推开车门也下了车，她单手抵下巴望着满地的血，想着这么大且混乱的动静，也不太符合流星街文明街道办的标准。


    地上的红色鲜血缓缓变成了一道广阔的地面涂鸦：“绿色文明流星街，现在健康你我他”，升空的蘑菇云化成纷飞的白色蒲公英四散飞舞。


    西索缓缓伸出手接住一捧白色蒲公英，脸颊泛起微妙的红，低头闻了闻，里面飘出燃烧成灰烬的人体组织气味。


    坂本真理子不合时宜地又吐了口血，这难以控制的想象力紧跟她脑中的电子音。


    「警告！警告！伏罪者请迅速将黑化值降回一百！请迅速将黑化值降回一百！请迅速将黑化值降回一百！」


    她面不改色地从兜里拿纸巾擦嘴。再找伊尔迷抑制念是不可能的，这位同事只会趁她病各种推销。她试着调节呼吸，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念能力的反噬原因。


    越是随心所欲的念能力，对念能力者的制约就越强。


    照这样用念能力下去，她说不定还没回到自己的时空就会因为念能力的使用死在这里。


    正在装甲车要开进第七街区和第六街区的交界时，一块空投炸弹计时器被远程扔向装甲车。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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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眼角余光一瞥，边左手握方向盘开车，右手边射出三枚念钉击飞炸弹计时器到半空。而坂本真理子在那个时候望着飞到半空的计时器，她无法遏制地想到了现代临近重要考试时的倒计时。


    计时器瞬间变成一条会飞的街道办宣传屏：


    「十年寒窗只为磨一剑，百日争创文明流星街。


    ——待建成的流星街文明街道办」


    那天这道会飞的街道办宣传屏飘遍流星街所有街区的大街小巷，第六街区发生的外来黑/帮袭击事件也传遍每个人耳中，每个人都听说了这次事件的所有黑/帮人员仅仅被三个人就杀得全军覆没，那三个人就是流星街文明街道办最初的三名成员，其中有两个属于A级罪犯团伙，幻影旅团。


    ……


    有了毕则夫的资金支持，加上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的默许，流星街街道办于第七街区中心地带位置中一栋灰扑扑的房子建了起来，相关设施也一应筹备得差不多。


    坂本真理子印了很多份传单拜托瓦特先生帮她派发宣传街道办。


    当瓦特先生拿着传单，念出上面的一项项活动时，他挠着头问坂本真理子：“坂本小姐，垃圾分类怎么分啊？流星街的垃圾山太多了，真要细分起来非常难。”


    “一个人是很难，如果大家一起就不一样了。”坂本真理子缓缓道，“街道办不是高高在上的空壳，是为了帮助到每一个底层的流星街居民呼吸到和外界人士一样的空气，大家都在同一个世界，所看到的也该是同一片天空。”


    瓦特睁大眼，拿着传单的手抖了下，重重点头：“放心吧坂本小姐！会有那天的。”


    坂本真理子站在街头，目送瓦特扬起笑脸给每一个居民挨家挨户派传单，她唇角往上扯开一瞬，推了推眼镜，转身对着其他路过的人们派发传单。那时，街道办的另外两名成员也没有闲着，一个歪着头抱着胳膊，用念钉在围墙上雕刻《第七街区居民守则》。


    「一，请各位将每天产生的垃圾进行垃圾分类，再打包扔到新的垃圾站。


    二，禁止贩卖男女老少。


    三，每天在街道办登记一件自己做过的好事，经过验证成功后每一件好事领十万戒尼。


    四，通往外界的大路正在修建，空气含氧量达标，且废弃污染大幅度减少后，居民不需要通行证就可以自由出入流星街与外界。（注：这里的居民必须要严格遵守前三条准则）」


    另一个穿上黑西装，一头红发顺着垂落眉眼，俊脸白皙，脸上没有美艳的妆容，他单手托腮坐在街道办前当门面。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街道办主任”的称号，旁边有他的个人名字“西索”，围在这里登记“做好事”的居民们从第七街区门口排到街道办门口。尤其是在流星街这样的混沌地带，美貌也是吸引人的利器。


    玩手机路过的侠客听到吵吵嚷嚷声倒退走回来，这才发现这栋灰扑扑的街道办前排了很长的队伍，因为有个似乎是有为青年的帅气男人坐在门前，街道办意外地受婆婆辈的欢迎，每个人都揽着他的手臂要合照。


    他来回看这个男人和对方街道办主任的称号，悄悄拍下十连照片传到旅团内部的聊天群。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下，笑脸还没来得及收敛。


    只见红发男人微微对他一笑，侠客不好的预感袭来，紧接着他就被黏糊糊的念甩到西索坐过的那张凳子上。


    “换班了哦～★”


    西索抬手撩起碎发，插兜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还在发传单的女孩走去。


    侠客嘴角抽了抽，脸上爽朗的笑容僵了又僵，整个人很快被婆婆辈们淹没。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他开始观察起来街道办的运营模式。此前流星街的秩序混乱就是因为大家一直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他们生来就是被遗弃在这个垃圾角的人，犯罪也是为了生存。现在有人将模式安排好，给所有人递了道向上的梯子，没理由不朝上爬。


    他静静地从夜色染蓝街头的傍晚坐到天黑，街道办前从人满为患渐渐只剩下偶尔路过的人会跟他闲聊几句。他目光落在并肩走来的两男一女，西索似是挑衅地抢过女孩的眼镜戴到脸上，整张脸怼她面前，被她一手挥开，因为她在专心致志地跟旁边的钉子男杀价。


    “便宜点吧，上次你都九九折了，这次八八折不过分吧。”


    “就是耶，都八八折了嘛，七七折更不过分～★”


    钉子男维持咯哒咯哒地微笑：“西索。”


    侠客摸了摸下巴，双手交叠后脑勺，嘴角上扬起来。他渐渐想通了库洛洛默许街道办的事情，流星街说不定按照这种方式经营下去，真的能变好起来。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爆破的巨响。众人循声望去，那个方向有最近新建好的垃圾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