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刚和李老板在酒楼门口分道扬镳，转头就看见赵城抱着胳膊靠在朱漆斑驳的门框上。


    “哎呦喂，这不是赵大爷吗？您搁这等谁呢”季晨故意学着生意人那套谄媚语气打趣他。


    赵城脸上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着的烤红薯，掰开时蜜色的红薯瓤淌出琥珀色的糖心，热气腾腾地糊了季晨一手：“爷，看在我带了吃的的份上，您就别拿我开玩笑。”


    季晨一边吃一边道：“我看这酒楼全靠那说书先生撑着了，饭菜一点也不好吃，赵城，你说我们开个饭馆儿怎么样？”


    “那倒是不错，就是先要找个靠谱的厨子…”


    季晨看他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赵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爷，咱们得回钱庄一趟，伙计派人来说有笔大生意，那人专等着爷呢。”


    季晨又咬下一口，待甜意在口中化开才道：“什么大生意？”


    “伙计说那人只跟爷您谈呢，其他什么都不说。”


    季晨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脚下步伐加快几分，“故弄玄虚，走！现在就去钱庄，看这人耍什么花枪！”


    挑起青布棉帘，季晨便见到那人——既非他预想中珠光宝气的商贾，亦非绫罗裹身的豪绅。那人一袭青灰长衫，倒像是寒窗苦读的落第书生，若说哪里像个富商豪绅，恐怕就是眼中一点精光藏也藏不住。


    “季东家。”那人起身作揖，“平江沈富，此番冒昧拜会，是想同季老板做笔生意。”


    季晨一眼瞥见对方袖口若隐若现的《农作手册》。


    “听闻季东家有南洋来的薯种？”沈富从袖中摸出本泛黄册子，那是季晨再熟悉不过的，“要这个数。”骨节分明的手掌在案几上轻叩三下。


    季晨一时并未答话，反倒端起茶盏，茶汤映除他眼底的惊涛——平江沈富，据说与张士诚勾结的沈富，竟亲自找上门来了，要的还是薯种。


    “沈掌柜要这个数目...”他吹开浮叶啜了口茶，“不知是卖与百姓还是…”


    “季老板的好奇心...怕是要绊着自个儿的钱袋子。”


    他忽然倾身向前，“三日后集庆码头戌时三刻，现银兑现货，别的，恕难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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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


    季晨垂眼盯着茶盏里沉底的叶梗，笑道：“自然了，季某只管钱货两讫，哪管您走的是漕运还是鬼道？"


    沈富的冷笑凝在嘴角。


    他从怀中掏出令牌，上面赫然一个“张”字，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季晨露出震惊神情，沈富笑了笑，他知道，这年头生意能做大的无一不关注着局势变化。


    他拿出银袋子扔在桌案上，“这是定金，官铸雪花纹银。”


    季晨抬手去拿：“沈老板爽快。”


    沈富却忽然用盏盖将他的手挡住，“三日后若见不着货...”


    沈富霍然起身，缓声道：“季老板就留着这些钱…买副上好的棺木。”


    赵城送沈富出门，又等了半盏茶功夫，不见季晨出来，他才掀开帘子——季晨倚在酸枝木圈椅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叩着青花盏盖。茶水早凉了，透出毫无生气的样子。


    “爷？”赵城轻声唤了句。


    季晨突然将手中盏盖盖在茶杯上，发出清脆一声，“找两个小厮跟着，打探出住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