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朱元璋的营帐里烛火摇曳，将地图上"集庆"二字映得忽明忽暗。


    “从去年十月攻城，我军折了数十架云梯，光千户就战死三个。”


    常遇春的声音里透出悲痛，青铜铠甲上还沾着元军泼下的桐油。


    “福寿在城头架了三十门霹雳炮，弟兄们还没摸到城墙就被炸成了血人。”


    帐外传来伤兵的呻吟，如同一把钝刀刮着耳膜。他忽然想起当年孤庄村时的场景，村中饿殍遍野，易子而食，那时也是彻夜响着这样的悲鸣。


    “报！”斥候满身泥泞冲进大帐，“元帅！咱们的人劫了一船粮草！”


    李善长闻言猛地起身，衣袖带翻了案上茶盏。“天助元帅！”


    李善长的手指死死按住地图上集庆的位置，“集庆三面环山，一面临江，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命脉全在漕运。”


    茶水在桌案上洇出蜿蜒痕迹，恰似长江支流。


    朱元璋瞳孔骤缩。他知道，李善长说得对，饥饿，才是攻城利器。


    朱元璋沉默片刻终于作出决断：“徐达带五千轻骑截断陆路粮道，常遇春率水师今夜就集庆运粮水道！”


    徐达、常遇春拱了拱手就要出帐，朱元璋却补了一句：“让俘虏带着咱们的军粮回城——告诉集庆百姓，红军的门永远给百姓留着。”


    回通达钱庄路上，季晨转过街角时，正看到李记粮行门前乌泱泱挤着身着破衣烂衫的百姓，蒸腾的汗气混着咒骂声直往上窜。


    赵城护着季晨挤进人群，季晨将折扇一展，“李掌柜生意兴隆啊。”


    李掌柜见是季晨，吩咐了伙计一声，忙将人请进后堂，毕竟如今季晨可谓是整个集庆路的财神爷，任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李掌柜堆着笑作揖，“我这小本买卖，哪比得上您钱庄的算盘敲得震天响。”他一眼撇到季晨青布衫下摆沾着星点黄泥，“听说季老板前些日子买了些城北的河滩地...”


    季晨一句话未答，径自掀开茶盖，“雨前龙井？三两银子一壶的茶，倒衬得起粮行的日进斗金。”


    李掌柜的脸上沁出油汗，“季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季晨一把折扇猛地合上，正正指向门外米价牌，朱砂写的字艳得刺眼。“这个价，我不满意。”


    李掌柜忽然咧开嘴笑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难得季老板看得上我这小本买卖，


    如今百姓手里用的都是您钱庄的通达宝钞，若是季老板想分一杯羹，只需略微…”


    赵城站在季晨身后身后听出李掌柜意思，睫毛抖了抖，却未发一言。


    季晨一把将茶盏掷在红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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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这个价，高了！”


    李掌柜霎时变了脸色，拍案而起，“季晨！你若是想做商人，咱们大可好好谈！你要事想当大善人，慢走不送！”


    赵城反手护住季晨，却被季晨推了推，季晨笑了笑，“李掌柜恐怕还不知道我从百姓手里收回的至正钞都换了什么…数月前的粮食什么价，李掌柜收回的粮食又是什么价，李掌柜可要想想清楚。”


    李掌柜看向季晨，露出惊恐的神色，“我与你无冤无仇…”


    季晨蘸了蘸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个数字，“劳烦李掌柜给集庆路其余粮行的掌柜带句话，若是三日后粮行的米价高于此数，季某只能当个善人开仓放粮了。”


    李掌柜去看那数字，虽不至于血本无归，却已逼近低价，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季晨与赵城二人挑了帘子离去。


    他原本想趁红军围城大赚一笔，如今却…


    “爷，粮价果真降下来了！”赵城满脸兴奋地说道，却又慢慢皱起一张脸，“爷，那咱们还要开仓放粮吗？”


    季晨正侍弄辣椒苗，“我哪来的粮？”


    “可是爷之前不是说…”


    季晨擦了擦汗，“之前运回来的不是早些日子布施发出去了吗…”


    “那爷还…”


    季晨邪魅一笑，“小爷这招叫空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