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庆路总管府后堂，棕色的箱子在烛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赵德成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他忽地冷笑：“早年间推行至正钞，多少白银都缴上去了，季掌柜竟有这般神通，何须求本官批个钱庄？”


    “大人明鉴。草民不过备些自保，如今才不至于同街上的难民一般忍饥挨饿，还能够孝敬大人一二。”


    赵德成拿起一锭银子，掂量了下又扔回箱子中，“既然如此，就要看季掌柜的诚意了。


    季晨从袖口中掏出一卷绢布，铺平在案上，上面绘着集庆漕运图。


    “至正钞如今名存实亡，许多百姓早已只认米，银等硬通货，官府虽严令禁止，却无法阻止至正钞大势已去。”季晨顿了顿，“若大人许我开钱庄，我可以漕粮为本印发银票，两成利送进大人府上…”


    赵德成微微摇了摇头：“三成！”


    季晨心道：三成便三成，等到朱元璋的队伍取了集庆，别说银子，你的命留不留都不由你说了算。


    他故意迟疑了一会才咬牙切齿道：“成！三成利！”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赵德成向外撇了一眼，果然是阿马和。“这鞑子，成天里骑着马在街上到处乱窜…”他轻轻推了一下，那钱箱盖子“啪嗒”一声合上，随即转头对着季晨道，“季掌柜耳聪目明，想必也知道如今这集庆路是个什么情况吧？”


    季晨眼转一转，拱手道：“自然，达鲁花赤那边，我自有安排，必定不让大人为难。”


    马车在门外等候已久，小厮赵城见季晨出来，赶忙迎上去，“爷，事都办妥了？”


    季晨扯了扯披风，“小爷我是什么人，还能有拿不下的？先回府吧。”


    赵城放下凳子，供季晨能够踩上马车，又催促了车夫一声，“爷，既然如此，城南那边小的明日派人动工了。”


    季晨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头靠在马车车窗上闭目养神。


    达鲁花赤原是负责监督地方行政官员和军事将领的，倒害得季晨贿赂的银子都得准备两份，真是让他肉痛啊。


    季府会客堂内，季晨端坐在太师椅上，堂下坐着的则是集庆城内几大富商。


    “诸位看看这是什么？”季晨将新印发的“通达宝钞”交给坐在左侧首位的张掌柜。


    “通达宝钞？”张掌柜细细辨别一番，露出不解神色，“这是哪朝哪代的钞，我倒没见过。”


    季晨笑道，“张掌柜自然不曾见过，这是我通达钱庄将要发行的新钞。”


    堂中一片哗然。


    “私自印钞可是死罪！你是要害死我们不成！”


    季晨用手肘撑在案上，“死罪与否，要听赵大人的。不瞒各位，钱庄生意已得到赵大人特许。”


    粮行的李掌柜问道：“季掌柜，今日让我们来究竟所为何事？”


    “不慌不慌，诸位若带了至正钞，尽可与通达宝钞对比看看。”


    张掌柜对着光仔细观察，这通达宝钞使用桑皮纸，质地坚韧，印有复杂的龙纹和云纹，角落里则有编号，做工精细，确实不是至正钞能比的。其余几位掌柜对比后也都看出这新钞工艺非凡。


    可是这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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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新钞做的再好，若是没人认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季晨看时候差不多了，轻咳一声，起身道：“今日请各位来，是为商议至正钞兑换新钞之事。”


    赵掌柜冷笑一声：“至正钞发行才几年如今就已成废纸，你一个小小钱庄掌柜难道也想学朝廷发行新钞糊弄我们？”


    张掌柜摆了摆手，止住赵掌柜，盯着季晨，目光锐利：“季掌柜要发行新钞，只是不知至正钞如何兑付新钞？”


    季晨拍了拍手，赵城立即递上一份明细，“方才赵掌柜也说了，这至正钞如今已成了废纸，自然是按市价一千贯至正钞兑一贯新钞。”


    “那我们岂不血本无归？”赵掌柜拍案而起。


    茶楼东家王老板试探道：“若我们不兑呢？”季晨看了堂中众人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道：“诸位可能不认得我季某人，季某不才，这些年做了些漕运的生意，交了几个朋友，钱庄已与集庆漕帮达成协议，凡用新钞付账，船资减一成。若诸位坚持用至正钞，恐怕…”


    张掌柜脸色一变，这季晨分明不是来问他们意见的，而是逼他们非用这新钞不可。


    王老板低声对赵掌柜道：“若没了漕运，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赵掌柜咬牙不语，将茶杯狠狠掷在桌上。


    沉默良久，张掌柜终于开口：“好，我们兑！但钱庄须立字为据，保证新钞可随时兑付金银。”


    “这是自然。”赵城立刻奉上笔墨，几人签字画押。


    季晨拱了拱手，淡淡说道：“既如此，后日钱庄开业，季某就恭候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