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庭一声叹息。


    “你不必担心，我想赌庄不会对红角做什么。”莫夜寒觉得楚简是聪明孩子，与其让他胡思乱想，倒不如她把话说明白。


    “我说这话并非只为安慰你。如今商队遭袭、被护城守卫拿住，你在外人眼中是个死人。兰霜会以为这是桩意外，不会认为此事与你有关。所以对于还有用处的红角，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听了莫夜寒这话，楚简眼中的泪好歹停住了。


    “我说这话，你可相信？”莫夜寒问道。


    楚简点点头。


    “那我接下来的话，你也要记好。”莫夜寒道，“从今日起，你需听万大人安排，方可保平安。你知道的关于赌庄的事，你尽可告诉万大人。万大人不会让外人知道是你透露了消息。”


    楚简仍旧点了点头。


    莫夜寒道：“还有一件事。若是万大人问起你如何有我的名帖，又是如何认识我的，你可告诉他，曾在白潮乡与我有一面之缘。是我告诉你，若想出赌庄，便拿着东西来兰梦乡找他。你不可告诉他，我现下在此处，也不可告诉他你在兰梦乡见过我，更不要提到我与那位方大人认识。”


    楚简不解，问道：“为什么？”


    莫夜寒道：“有些事一时无法同你说请，你相信我。等有一天事情结束了，我会告诉你原因。”


    楚简似懂非懂，但见莫夜寒十分诚恳，便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莫姑娘，我听你的。我不会告诉万大人的，我相信你。”


    莫夜寒重重点了下头。


    方长冉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门口。


    莫夜寒见他来了，便指了指牢房外面，道：“快随他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楚简站起身，默默向外走去，走到监牢门口，忍不住回头问道：“莫姑娘，你一定会救出红角的，是吗？”


    莫夜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长冉带着楚简，向监牢外面走去。


    李寒庭知道，莫夜寒心中已有了筹划。若是从前，看莫夜寒有了计谋，李寒庭必会一同琢磨琢磨。若觉得可行，便会与她商议下接下来的行动。但今日，他必须阻止她。


    “我们不能擅自行动，你的计划严礼不会同意，我也觉得不妥。我们就在这里等长冉的消息。”


    莫夜寒知晓李寒庭不愿自己去冒险，不仅是因为他语气中尽是无奈，也是因为自从楚简离开监牢，他这话已经说过不止一次。她只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言语。


    转眼到了晌午，府邸之中审讯结束之时不久，方长冉便出现在了莫夜寒所在的监牢之中，将眼下获得的所有信息告知莫夜寒与李寒庭。


    楚简对万和中交代了些赌庄里的事。依照与莫夜寒之间的约定，楚简并未将莫夜寒在兰梦乡一事告知万和中，也并未透露莫夜寒与方长冉之间的关系，只将自己在赌庄之内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以及赌庄如何策划偷运重目鸟出城一事做了交代。


    万和中没料到此事背后竟还有一座藏于暗处的赌庄作为靠山，听后十分重视。与方长冉商议，要将这事告知卢严礼。于是二人一起写一封书信，给在栖林乡的卢严礼传信。在信中，万和中将也将自己一些推测一并写明，向卢严礼告知。


    “万大人审过城门守卫，发觉那人也是因在赌局上输了钱，才答应放商队出城。但是楚简是如何进入乡城的，还没查明白。万大人怀疑赌庄在城中还有内应。”


    方长冉言罢看向李寒庭，似有未尽之语。


    李寒庭道：“他会有这种猜测也属正常。按理，商队进出乡城必会遇到盘查，进了驿馆，也会有人逐一核对货物。这次却没见驿馆案卷上有什么纰漏，况且成家与商队在驿馆之内交易，怎会无人察觉？这其中必然还有需深究之处。”


    “所以万大人重新梳理了名单，正在严查守卫。”方长冉道，“王爷你还记得上次锦带蛇那事吗？万大人早就觉得府邸中不干净，现下发觉城中守卫有人私放赌庄的人进城，怀疑这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万和中还有何打算？”李寒庭问道，“除了加强城中守备，去查有无人接应这些以外，对于赌庄之事，他如何说？”


    “那个运粮米的商人，交代了郊外一处赌庄，万大人正在想办法查。”方长冉回道，“但万大人觉得他只能顾及眼前事，赌庄远在白潮乡，他实在力不从心。况且听楚简说了赌庄内的情形，要铲除赌庄，非是一城护城统领能做到的，必要从兵兽司调人了。所以这事还是要依靠卢大人了。对了，楚简的事，王爷和莫姑娘尽可放心。万大人知道楚简的处境，会全力保护他的。”


    “他倒是挺周全。”李寒庭道，“长冉，他若还有什么需要，你从旁助他。”


    “这是当然，我到兰梦乡不就是为了这事。”方长冉打着包票，自信满满，下一刻却又塌了脸，“只是王爷，重目鸟的事，万大人自认有监管不严之责，想要自请府领大人降罪。”


    李寒庭闻言愣了半晌，突然蹦出一句：“什么？”


    仅有两个字，却将方长冉吓了一跳。


    一旁久久未言的莫夜寒也吃了一惊。


    李寒庭惊道：“他这是做什么？”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万和中自行请罪，他便不可能再任护城统领一职。失去了职位，无法再探清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何允也必然想办法为难他。他无法再有便宜行事之权，便会事事被掣肘。别说是调查清楚赌庄之事，就是自身怕也难保。


    方长冉道：“重目鸟这事对外瞒不住。万大人说，既是他的责任，他自然愿意领罚，于情于理他都不冤枉。要是他眼下不认下这罪，有一天被人察觉，他被认定对失职一事有所隐瞒事小，只怕到时连我也要被治视察之罪，严重的话会连累到卢大人。”


    见李寒庭脸色越来越差，他急忙补言道，“万大人说，即便他不做护城统领，官降一级也仍旧有能力自保，他也一样会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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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楚简，会想办法继续调查赌庄之事。”


    李寒庭沉默下来。


    他倒不怀疑万和中的本事。万和中在兰梦乡任职已久，口碑不错，受到部下敬待，手下也有心腹。只是这样一来，他再不可行使护城统领的职权。在新的护城统领到任前，何允和张重必然会选派自己人暂代护城统领一职。


    若真如此，事态就不好掌控了。即便万和中能保护楚简，但赌庄之事，他恐怕再难插手。


    莫夜寒侧目，见李寒庭冷了脸，思索片刻，道：“不如将赌庄这事瞒下来，劝万大人不要将声张此事。”


    方长冉看向莫夜寒，只听莫夜寒道：“万大人不做这护城统领，暂代之人能力若有不及，倘若城中真有与赌庄勾连之人，难道要眼看着恶人肆意乱为？”


    方长冉瞥了一眼李寒庭，道：“莫姑娘，你说的这事我也担心，可是，万大人他……”


    “是个正直之人。”一旁的李寒庭突然开了口，语气确是少有的无奈，“他若是自认有错，必然要承担下来。”


    他一向敬重万和中刚直，但眼下，他倒宁愿万和中对自己不要如此严厉，非要循着律法给自己降职不可。


    方长冉也道：“我从前夜听过一些事，万大人确是是少有的正直之人，我方长冉十分佩服。”


    莫夜寒却道：“若要我看，万大人也有糊涂的时候，譬如眼下。”


    “莫姑娘，你说什么？”方长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万和中接连遇到命案和重目鸟之事已经很倒霉了，若是再因为这些事被降职问罪，在他看来冤枉至极。更何况，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推卸责任还来不及，如万和中一般，能够坦然认下自己的失职之罪，甘愿受罚的磊落之人何其少有。他敬佩还来不及，怎么莫夜寒却说万和中糊涂。


    若不是他知晓莫夜寒的为人，又与莫夜寒相处了不少时日，他此刻定然会直白的说出自己对这番言论的不满，为万和中讨个说法。


    李寒庭听了莫夜寒这话却是眼睛一亮，不禁转头望过去。待莫夜寒说出一番话，方长冉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惊诧，最终茅塞顿开。


    府邸之中，护城统领的房间内，万和中正坐在案前，提起笔，墨却不知要落在何处。


    正沉思，门外的护从纪楚敲了几声门。


    万和中起身将门打开，见纪楚领了方长冉进屋。


    他站起身致礼：“方大人。”


    自打方长冉来到兰梦乡府邸，万和中一直对他礼敬有加。方长冉比万和中年轻许多，与万和中并无从属关系，也不属兵兽司管理，自然不敢受礼。


    见他此刻如此，方长冉急忙道：“万大人，您不必称呼属下为大人，我只是王府侍卫。”


    万和中道：“方大人受了皇明来到兰梦乡府邸，行的是监督之责，我岂能怠慢？方大人此刻来此，可是有事商量？”


    方长冉点点头：“万大人，有件事，属下想同万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