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李寒庭回道，“你前次去兰梦乡，兵兽司将你持有的侍兽记录在册，只因那是兵兽司的职责。严礼给你的名帖本是户贾司所制，但按律法，持有侍兽的人会被户贾司和兵兽司同时记录在册，所以严礼才有办法帮你制名帖。他若想，可以轻易将你的名字写进兵兽司户册，但若想将你的身份做的没有破绽，还需想办法在户贾司那里再做一份存档才行。”


    “原来如此。”莫夜寒道，“如此看来，兵兽司所管之事最繁。”


    “管理妖兽确是不是件容易事。”李寒庭道，“但若兵兽司不管妖兽之事，那些异能厉害的妖兽怕无人可以对治。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何兵兽司由皇帝陛下亲自管理。”


    莫夜寒点点头，又问道：“长冉也归属兵兽司管理？”


    “我的贴身护卫是例外，只有人数限制，但并不归兵兽司管理。”李寒庭道，“王府侍卫的管辖权在王府，由我做主。云屏府上也有侍卫，也由云屏自己管理。”说到这里，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


    莫夜寒却没注意到，继续问道：“譬如赌庄之事，来仪阁之事，将来是否都该归兵兽司处置？”


    “若是日后要除来仪阁和赌庄，自然要兵兽司出手。若是抓了焕章这样的人，邢礼司也会介入。将来看管犯人的事，也属邢礼司的责任。”李寒庭言罢，道，“我来考考你，邢礼司要管这些持有妖兽的犯人，光靠人力是不行的，若要借用妖兽之力，你看哪种妖兽最合适？”


    莫夜寒想了一想，道：“乌廉。”


    “为何？”


    “乌廉警觉，可以十日不眠，日夜看守监牢最为合适。它叫声也响亮，若遇到劳中有事，可以通知看守。”莫夜寒道，“还有赤面兽，此兽面目可怖，可以震慑犯人。”


    李寒庭点点头：“不错，这两种都说对了。除此之外，烈狼也是邢礼司看守犯人常用的妖兽，还有……”李寒庭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罢了，余下的以后再说。”


    才讲到这里，就听门外有些动静。


    二人第一反应便是焕章来访。


    李寒庭立刻闭了嘴，将脸埋在两只前爪上假寐。莫夜寒几下将那些书塞进柜中并关上柜门，而后装作擦拭柜面。


    门口传来几声脚步响，果然是焕章出现在门口。


    “莫姑娘。他站在门口唤道，“我猜姑娘该回来了。”


    莫夜寒急忙迎出来：“焕章先生。”


    简单寒暄几句，莫夜寒将里壤乡地兽一事告诉了焕章。


    焕章听后不无惋惜：“地兽这样的妖兽，不知可以保多少百姓免受饥饿之苦，死了实在是可惜。”见莫夜寒也露出些忧愁表情，劝道，“来仪阁失了生意，这也不是头一遭。多亏有莫姑娘在，才能让地兽得以安息。莫姑娘也不必难过，此事说到底是那些村民自己造下的孽。就算他日这些人挨饿，也是他们应尝的教训。”


    莫夜寒道：“我怕那些村民日后找先生讨说法，所以将先生给的盘缠给了村民，就当退还他们的酬金，免去日后麻烦。”


    “多谢姑娘替我考虑。”焕章道，“既做下这样置地兽于死地之事，必然难缠，莫姑娘正好替我省去件麻烦事。那些银钱，我日后会还于莫姑娘。”


    言罢缓了缓，道：“莫姑娘，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好，可是累了？”


    莫夜寒少见焕章言语犹豫，于是问道：“可是另有生意要我处理？”


    “果然瞒不过姑娘。”焕章道，“我手头是有桩新生意。”


    莫夜寒道：“这次去里壤乡确是有些累。先生可先将这桩生意告知，若是合适，待我缓几日再出发。”


    焕章听莫夜寒如此说，道：“不急。”言罢拿出一片黄褐色的布包，问道，“莫姑娘可听说过鸣津鸟？”


    “听过。”莫夜寒道，“此鸟善于寻找水源，可以掘井。传闻在干旱之地，可以寻得埋于地下的水脉。发觉水脉时会不停鸣叫，因此得名。”


    “莫姑娘果然博学。”焕章道，“这次的主顾从瀚漠乡而来，因所居村庄天旱少雨，缺少水源，便想寻一只鸣津鸟，掘井取水。”


    屋内的李寒庭听了忍不住皱眉。鸣津鸟可是比地兽还要稀有的妖兽，只因此鸟天敌多，很难长成，在幽林这样妖兽众多的地方极是少见。焕章倒是高看莫夜寒，专挑这种难办的生意交给她。


    莫夜寒应了下来，道：“既然如此，等我休息几日便去幽林寻。”


    “太好了，若是能找到鸣津鸟，对那些村民而言是件好事。”焕章道，“幽林之中少有鸣津鸟。说来也巧，我这里有些线索，姑娘循着线索去找，定然可以找到。”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卷轴，摊开在桌面上。


    “就是这里。”他指着卷轴上一处道。


    莫夜寒见那卷轴上画着一副舆图，其中地形、道路颇为眼熟，彷佛在哪里见过。


    “此处离兰梦乡不远，就在兰梦乡城东南边。”


    屋内李寒庭听了这话心中一喜。


    莫夜寒之前才说要寻机会去趟兰梦乡，今日焕章便将这机会递到了手边。他甚至开始怀疑，焕章的孪足是否能言人语。


    莫夜寒听了焕章所言，忆起她之前在舆图上见过这处地方，只是前次入兰梦乡，她并未经过此处，因而对那处并不熟悉。


    “这里看来是处林子？”她问道。


    “小山林而已，不能与幽林相较。”焕章道，“我是听冯衣提过，他不久前才在此处抓到过一只鸣津鸟。也是不巧，若是这这次的主顾早些来找我，我便让冯衣多抓一只，省的再劳烦姑娘你。”


    “不妨事。”莫夜寒道，“鸣津鸟虽不是群居，但一般会聚集在一处林子生活。若冯衣先生在这里抓到过鸣津鸟，那么这里还应有它的同类。”


    焕章原以为自己提到冯衣，莫夜寒定会不快，没想到她并未计较，于是松了口气，道：“的确如莫姑娘所言。冯衣此人虽然鲁莽，但对于妖兽之事，比我清楚许多。”


    莫夜寒微笑道：“冯先生入来仪阁时日长，自是如此。”


    “姑娘此去还需小心。我听冯衣说，他上次去这里时，见到有强盗在此处歇脚。”


    “焕章先生宽心。”莫夜寒道，“我会避着人，定会小心行事。”


    焕章看了眼狸兽：“若是姑娘的狸兽可以使用异能，倒是可以避开强盗。”


    李寒庭将目光移开。自从莫夜寒进了章宅，焕章从未向莫夜寒主动询问狸兽的事，今日突然提起了这事，有些反常，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莫夜寒回道：“这……是我才疏学浅，不清楚狸兽的异能，自我遇到他，并未见到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驯化。”


    “莫姑娘哪里的话。”焕章言道，“狸兽的异能要成年后才能显现，或许姑娘的侍兽还未成年。”


    莫夜寒问道：“焕章先生清楚狸兽异能？”


    焕章急忙遮掩：“只是从前听人提起过，怕不能当真。莫姑娘不要当真。”


    莫夜寒没有追问，只道：“也是。狸兽是禁兽，异能无人知晓，外面的传言，想必都是几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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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来得讹传。”


    焕章点点头，又看了眼门外的吻虎，道：“或许是我多心，莫姑娘有吻虎在，即使遇到歹人，想必也不会有事。鸣津鸟难寻，若是此去寻不见，姑娘回来告诉我便可，不用空耗时日。”


    莫夜寒回道：“焕章先生放心，过几日我便出发。”


    三日后，莫夜寒带着李寒庭及吻虎来到幽林外的哨卡。她移开边角的箱子，将里面的包裹拿了出来。


    “严礼动作倒快。”李寒庭道。


    莫夜寒将包裹打开，见里面有不止一张名帖，其中一张与之前那张一样，写着她的名字，另三张却不是她的名字。


    “这是……”


    李寒庭凑过去：“严礼这事做的还挺周到，他另做了三张假的名帖给你。若你不想让人知晓你真名，用另三张便是了。”


    莫夜寒取出其中两张假名帖收好，将其余两张放了回去。她从怀中掏出那半串元冠骨珠，想要一同放进坑里，却有些迟疑。


    “你不带着这骨珠？”李寒庭见了问道。


    转念一想，这东西毒性不明，万一再像前次一样伤到了莫夜寒如何是好。于是道：“不带着也好，留在这里日后等严礼来处理吧。”


    莫夜寒顿了片刻，将拿着骨珠的手收了回来：“还是带着吧。”


    “那便小心收好。”李寒庭从背篮中翻出一张布，道，“放在这里裹好，我帮你看着吧。”


    莫夜寒将骨珠揣回怀里，道：“不妨事。”


    李寒庭歪了歪头，直觉的莫夜寒今日神情有些犹豫，不似从前那样果决。


    离开哨卡之前，李寒庭用琳琅果汁帮莫夜寒隐去了真容，自己也照例将琳琅果服下，变成了半膝模样。


    “这次的皮毛颜色深些。”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背，“灰色也不错。”


    他言罢又取出一颗琳琅果实，看着眼前吻虎，只觉得递过去不是，不递过去也不是。


    他们这次不会让吻虎与他们一同进兰梦乡乡城，只因若吻虎不小心被兰梦乡护城守卫看到，认出它是上次被卷入命案的吻虎，那么莫夜寒也必然会暴露。


    可若是用这琳琅果，吻虎变成了银虎模样也不行。虽说琳琅果改变妖兽的形态是没有规律可寻的，但万一一颗琳琅果吞下去，吻虎变成了去赌庄时的样子怎么办？走在路上被曾经经过赌庄的人认出来更是麻烦。


    思来想去，这琳琅果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行云啊行云。”他看着吻虎感叹道，“你要是真的有易生的本事就好了。变个不同于上次的样子，不要让旁人认出你就好了。”


    莫夜寒见李寒庭捧着琳琅果念道，过去取了琳琅果果实，道：“或许这次行云会同你一样，毛色与上次不同。”


    李寒庭看看吻虎，道：“但愿如此。只好试试了。”


    莫夜寒将两枚琳琅果递到吻虎跟前。


    吻虎一口吞下，而后毛色渐渐变成了深灰色，牙齿也变得更短了。


    李寒庭又一次目瞪口呆。也不知是琳琅果起了功效，还是吻虎真的有了易生的本事。他回过头看着莫夜寒干笑两声，“这次像一只未成年的银虎了，只是体型比未成年的银虎大些。”


    银虎未成年时毛色更深，这下，即便有赌庄的人见了吻虎眼下的模样，也不会以为它与赌庄里那只成年银虎有关了。


    毕竟世上没有野兽可以逆生。


    莫夜寒摸了摸吻虎的背，用一块布遮住了下半张脸。骑上虎背，和李寒庭一起朝着兰梦乡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