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严礼见他沉默，道：“如今这事已经定下了，于我们而言是件好事。”


    李寒庭默默点头。


    “兰梦乡……”莫夜寒小声念道。


    卢严礼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答：“你可想到什么？兰梦乡有何不妥？”


    莫夜寒道：“此次回章宅见过焕章之后，我想寻机会去一趟兰梦乡。”


    卢严礼眉头一皱：“为何？”


    “寻个消息。”莫夜寒言罢，将自己前往赌庄之事，以及里壤乡之事告诉了卢严礼，也将自己所计悉数告之。


    卢严礼听完莫夜寒所言，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妖兽赌庄？你的胆子太大了！”他言罢看了李寒庭一眼，怪李寒庭没有劝一劝莫夜寒。


    莫夜寒道：“去白潮乡是临时起意。我没想到焕章竟然认出了楚简给的那块海石，还牵出了赌庄之事。”


    “你怪我吧。”李寒庭对卢严礼道，“我疑心赌庄与从前的妖兽买卖案有关，想探一探赌庄的底。是我说服莫夜寒去白潮乡赌庄的，和焕章说要去寻灵鹿的下落只是借口。”


    莫夜寒听李寒庭如此说，并没有这话转述给卢严礼，只道：“我想借着寻灵鹿的名义探一探赌庄内情，或许可以获得些线索，破了从前的妖兽买卖案。”


    卢严礼听罢，瞪了李寒庭一眼。


    李寒庭吓得不敢出声。


    “卢大人。”莫夜寒道，“我知道大人责备都是为我着想。此次赌庄之行，凶险超出我的意料，我……”


    “罢了。”莫夜寒话还未说完，卢严礼便挥挥手打断她。


    他重又坐下来，道：“以结果而言，你并没做错。这一趟虽险，但能探得这个赌庄的内情，也不算是枉费了。”


    “严礼，你……”李寒庭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卢严礼理也不理他。


    “白潮乡之内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开设赌庄，贩卖妖兽遗骨，此事必须深查。”他道，“想不到，一个来仪阁还没探清，又来了一个赌庄，比来仪阁还要嚣张。这事我既知道了，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看着莫夜寒，道：“让来仪阁与赌庄相斗，这便是你想的办法？”


    老实说，莫夜寒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


    这办法，是她回章宅那日，看到焕章对赌庄的态度，才临时想到的。


    “焕章与赌庄老板之间不睦，我们正可利用。”她道。


    她将随身携带的那颗燕丝雀卵拿了出来。


    “无论赌庄老板是否识得狸兽，他放这枚燕丝雀卵在狸兽腹中，是有意为之。”莫夜寒道，“他要追踪我的行踪，必是想要找我的来处。换句话说，他要找来仪阁。”


    “若如你所说，他已经怀疑你是来仪阁的人了。”卢严礼道，“如此做也不稀奇。”


    莫夜寒道：“如今焕章还不知晓赌庄盯上了我，我想……。”


    “即便你说的可行，赌庄欲找来仪阁，但那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这三月之内，谁知会有什么变故。”


    李寒庭看卢严礼一直板着脸，道：“这三月之内，我们再想办法寻些别的线索就好了。”


    “我想再去找些线索。”莫夜寒道。


    “线索？”卢严礼盯着莫夜寒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有和线索？”


    “线索就在兰梦乡。”莫夜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支一指长的白色羽毛，“就算一时破不了白潮乡的海底赌庄，但若能知晓赌庄的让你如何与客人联络，我们就可顺藤摸瓜。”


    “知己知彼。我们知道的越多，将来对上赌庄就更有把握。这事有利无害。”李寒庭道。


    “有益无害？”卢严礼念着这四个字，语气中别有深意。


    他看了一眼李寒庭，道：“不止如此吧，你担心那个楚简？怕他真的去兰梦乡偷盗妖兽？”


    李寒庭撇了撇嘴，心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是。”莫夜寒答得坦诚。


    “你不便出入府邸，这事我会让长冉告诉万和中，最近留意乡城中的人员往来。还有，若是楚简真的去找万和中，我必然会告知你。”卢严礼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身上又多了几桩大事，“被卖到长风乡的灵鹿，我只能另找人打探。白潮乡府邸之事，非我力所能及。这事我需另外找人商议。还有，你需答应我。”


    他看着莫夜寒，道：“在兰梦乡获得消息后，你绝不冒进。我不在，你有长冉可以商量。还有，那个焕章有句话说的倒是对的，你不可再去白潮乡。”


    他说着，站起身，道：“我在幽林顾及不了这许多事，我会想办法将消息传回都城。”


    李寒庭突然想起什么，指着莫夜寒身旁一摞东西，道：“把这个也带回都城去吧，交给云屏。”


    卢严礼看着一旁几间残破的祭祀器具，还有一副卷轴，道：“这些是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李寒庭特地跑到那堆东西旁边，用爪子指着那卷轴，道：“这很重要！”


    卢严礼瞥见卷轴上“狸兽祭礼”几个字，立时将眼神移回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或许关乎狸兽的异能，王爷没先看看？”


    莫夜寒道：“怕不小心毁坏了残卷，所以我与王爷并未打开看。王爷觉得郡主会有办法将这残卷复原。”


    一旁的李寒庭点了点头。


    卢严礼于是道：“王爷放心，给郡主的东西，我自然会小心保管。在它到达郡主手上之前，必不会损坏。”


    莫夜寒又将那半串元冠骨珠拿出来递过去。


    卢严礼见了没有接，只道：“这东西对你有用，你留着小心使用便是了。”言罢站起身，道，“我需回营了，幽林巡守还有许多事要安排。此去兰梦乡你们多加小心，若需要他帮忙，可以找长冉。”


    李寒庭见卢严礼这就要走，愣了一下，而后看着莫夜寒叫了几声。


    莫夜寒随即对卢严礼说：“卢大人，王爷说还有一桩事，大人没说，王爷想问问……”


    “问此次我见了陛下，陛下对王爷之事是如何说的，对吗？”卢严礼言罢看向狸兽。


    只见狸兽一个劲儿的点头。


    “陛下说，既然王爷这么不喜欢赐婚，便将这事暂时搁下，王爷不必担心。陛下还叮嘱我护好王爷，若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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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可以便宜行事。”


    李寒庭眨眨眼：“就这些？”


    待莫夜寒转述完，卢严礼回道：“就这些。”


    李寒庭有些不信，将怀疑的眼神投向卢严礼。


    卢严礼直感到头疼。


    这对皇家兄弟的关系，他从前就看不懂，李瑞庭登基后更是如此。就好比这次，因想着皇帝必然担忧李寒庭，他赶回西夜乡的路上就早早想好了一番说辞。


    一进西夜乡，他便直奔皇城。待见了驾、行了礼，正要呈报，皇帝却先开口问了兰梦乡命案一事，询问万和中任上调查的结果及他问询万和中的过程，事无巨细，这一谈就是近两个时辰，从午后谈到了夕阳西沉。


    关于李寒庭的境况，却一句也没提。


    一番交谈结束后，眼见皇城就要封城。他以为皇帝再不会问及李寒庭时，皇帝却突然开口询问了李寒庭的事。


    卢严礼急忙转换头脑，想将自己之前想好的那番说辞拿出来。


    却听皇帝道：“皇弟的性子我了解，你若寻见了他，告诉他，赐婚之事已经作罢，兵兽司司辅也无异议，让他善自保重。你跟在他身边，又是他好友，望你护好他。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便宜行事即可。”


    “就……这样？”李寒庭听了卢严礼所言，一张脸几乎拧成了一团。


    莫夜寒急忙充当了传话人。


    卢严礼听了李寒庭的询问，道：“就这样。”他既猜不透天家心思，更不敢揣测皇帝兄弟间事，只将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李寒庭仍是不信：“皇兄没问些别的？”


    “没有。”卢严礼没告诉李寒庭，他的皇兄说完这几句话，就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他离开了。


    李寒庭沉默片刻，问道：“皇兄他身体如何？我上次离开都城时，见他有些倦。”


    卢严礼回道：“皇上看来康健，只是政事繁忙。我与皇上说话时，便听闻邢礼司的司主等着求见。我走时，一同见驾的兵兽司司主已经在同皇上讨论今年各乡募兵之事了。”


    “皇兄真的没说别的？”


    “没有。”卢严礼听了莫夜寒的转述，再次给出了相同的回答。


    一旁转述的莫夜寒见李寒庭失落的模样，于心不忍，于是向卢严礼问道：“卢大人，郡主可好？”


    卢严礼回道：“郡主很好。郡主十分关心王爷，问了许多王爷的事，还让我带了不少药回来。”他言罢又看向莫夜寒，“郡主也问了莫姑娘的事，托我带几册书给莫姑娘。”


    见李寒庭不再言语，卢严礼又道：“皇上和郡主眼下都好，王爷宽心。早日了了眼前事，也好早日回都城。”


    李寒庭闻言抬了抬头。


    卢严礼叹了口气：“还请王爷擅自珍重，若需要什么，来找我即可。”言罢招呼了凤鸟和裂鼓，朝着门外走去，“赤昊仍跟着我，王爷不必担心。药和书都在那边柜里，你要的名帖待我制好会放到那边藏好，莫姑娘自己来拿就是了。”


    李寒庭看着卢严礼离去的身影，低头想了半晌，而后对一旁默默无言的莫夜寒道：“拿了东西，我们回章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