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一五三上 金鸳鸯细斥厨房弊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贾环冷笑道:“我跟谁学的?这屋里有几个人?你既问着我,一定不是你了。”
赵姨娘不顾儿子讥讽她,只骂他道:“凭你是喝了、还是给了人了,你也得给我句实话,再不济,那瓶子呢,瓶子上哪儿去了?那是要紧的东西,可不能随手掼在外头。”
贾环让她吵得不耐,终于从袖里取出那个露瓶,重重地掼在桌上,不耐道:“这个不是?又是什么稀罕物儿了,只你当个宝呢。放心——我也并不敢喝,原样在此!”说完就踢着鞋进里屋赌气躺着去了。
赵姨娘见他手下没轻重,忙向前两步,拿起那个露瓶,握在手里旋转着检查了一遍,又举起来仔细瞧了瞧瓶子底下,好在没甚损伤,连那鹅黄笺子都好好地贴着,她这才松了口气,向里屋骂道:“我把你这黑了心的脓包种子,上哪里又受了委屈回来,你不啐在那些人脸上,就会摆着一张臭脸,只管拿这些个物什和你娘撒气呢。”
里间的贾环并没还口,赵姨娘却还没说够,不理小鹊的劝阻,也走进里间去,一只手挑着门帘儿,又道:“好好的,你又带着那宝贝出去作甚么。我知道,好容易得了它,你又向人炫耀去了,是也不是?你愿出风头也该有个限度,这东西见不得人,你不知道?”
贾环在炕上翻了个身,用一只大迎枕将自己的头盖住,闷闷地答道:“你管我那许多?给了我、便是我的,怎么就见不得人?你打量谁又理会我呢。”
赵姨娘回头看外间,见小鹊已将露瓶重又放好了,这才向贾环絮絮地道:“你怎么一点事也不懂,半点也不肯体谅你娘来?我自怀你兄弟以来,这一程子总有些烧心,嘴里发苦,简直吃不下饭去,就想些清爽东西吃一吃、调理调理,只恨没有那样好东西给我,到底是彩云那孩子心地好,送来了这个。从前外头送来这个给太太的时候,我也在,几小瓶子好金贵东西,太太那样看重,叫咱们这些人连摸一摸、闻一闻也是不能够的,只管收藏着,更别说赏人了。前儿偏又给了宝玉好些,若不是彩云,咱们再难有的。我拿了它,总也不舍得吃,好容易今日想吃一碗,偏又让你拿出去了,你也不同我说一声儿,叫我白担了半日心,只怕是事发了,也没个人合计。”
贾环将枕头一掀,拍着炕恨声道:“兄弟、兄弟,你成日价儿嘴里也没有别的话,全是为了这个劳什子‘兄弟’,眼里也没别人。这露分明是彩云给我的,怎么你又要拿着,难道竟是给这个未成人的东西的么?”
赵姨娘气得上去就揪贾环的耳朵,一面骂道:“怎么说你兄弟的!”
耳中听得她娘儿两个又撕打叫嚷来,小鹊叹了口气,伸头进来劝道:“姨奶奶歇歇罢?不是想喝一碗香露?我这就去兑来,给三爷也兑一碗。”
母子两个仍旧拌着嘴,小鹊放下帘子,上橱里取了两只小白釉碗来,自去兑香露。
自从跟着赵姨娘伺候,她也算知道了,这天下间的父母子女绝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只有相亲相爱的,也有日日打架还打不散的,到底是各有缘法罢了。赵姨娘和贾环两个向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实际不会出什么乱子。
小鹊仔仔细细挑了一茶匙香露,把两碗水兑好,把露瓶儿换了个地方藏了,锁起来。她把两碗水一边安一只小调羹,放在茶盘上,正要端进去给赵姨娘两个灭火,回身看见方才挑香露的茶匙,不由得往里屋瞥了一眼。
小鹊见里面的人没有出来的意思,飞速地就将茶匙放入嘴里。
虽是已在碗里搅过了,匙上却还留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味儿,足以让她心满意足了。
小鹊咂摸着嘴里的味道,忙倒了半盏冷茶漱了,一面捧起茶盘来。
她的心里突然叹息,像彩云那样一个老实人儿,如今为了贾环,竟也做起贼来,将来这些事若是闹了出来,又是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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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歇息了,余下的人自然都可得片刻空闲。
有想歇的便也自歇了,那些爱逛的仍可以逛去。
迎春和惜春两个由奶母带着去睡午觉,探春却不睡,叫人取了钓竿等物事来,倚在桥上与丫头们一起钓鱼取乐。
黛玉与宝钗两个也不觉困倦,相约携手踱步、喁喁闲聊。
远处宝玉却同湘云在一处,在那里看丫头们唧唧呱呱地说话、吃点心。
宝钗看了一会儿,不觉摇头笑道:“也真正是这两个人能玩到一处去。”
黛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见宝玉和湘云两人,一个穿红、一个穿蓝,端的是十分相称,也不禁笑起来。
她正欲打趣几句,却听另一侧山石子后头有人说话,听声音却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鸳鸯,老太太向来离不开她,这会子老太太睡下了,她怎么不在旁边伺候,跑出来在这跟谁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屏息静听。
只听鸳鸯道:“……你去拿话问着她们,都是做老了事的,也不是第一回办饭来,怎么这样不用心,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老太太、太太们都不爱吃。”
与鸳鸯说话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年纪大一些,想是在厨房里做事的媳妇,只听她辩道:“鸳鸯姑娘,这话是怎么说。想老太太素日爱吃的,不过就是些热的、甜的、软的,咱们都是晓得的,一刻儿也不敢忘了,今日也是按这个法子备的,怎么会不爱吃?唔,想是一早起来就来逛园子,走得累了,连累胃口不好,这也是有的。这会子歇一歇,待晚饭的时候多进些儿,那也罢了。”
鸳鸯冷笑一声,啐道:“呸,偏你们会说嘴,东西不中吃,难道还是老太太的不是了?”
那媳妇笑道:“嗳,鸳鸯姑娘可不能这样对人说去,我们可不敢指摘老太太。”
鸳鸯教训道:“即便是素日爱吃的,也得搭配着正膳、斟酌着来进,这个道理还用我来教,岂由着你们胡来的。今日为着要待客的缘故,正菜里肉食腥膻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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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多,你们还上那些点心,里头除一个藕粉桂糖糕也还罢了,那松穰鹅油卷、奶油炸面果,哪一个不是燥的、油的、腻的,谁吃得下去!好容易蒸一个小饺子来,竟还是螃蟹馅儿的,亏你们想得出!”
那媳妇仍旧想糊弄过去,赔笑道:“我们想着螃蟹是如今正当季的东西,就是要吃个新鲜意思儿,这才孝敬的,老太太不喜欢,那也没法子,下回我们就知道了——论理,那东西市价又贵,我们这些人平常想它吃还不舍得呢。”
鸳鸯冷笑道:“哼,少来装乖,打量我不知道呢,前儿史大姑娘与薛大姑娘两个摆螃蟹宴,想姑娘奶奶们能吃用多少?总是剩下了些,你们倒会讨巧,将肉剔出来,不知使了什么方儿保存了,后面只管拿它入菜,只说是新鲜买来的,另谎报一个菜份子钱。呵,那匀出来的钱呢,只怕都装在你们几个的荷包里了罢!好、好、好!你们是聪明会办事的,素来又有体面,我是不配同你两个讲道理的,便也不同你费事,到底怎么样,我自去回琏二奶奶罢了。”
那媳妇本来理亏,只是想拿话遮掩过去算了,谁知鸳鸯不好糊弄,竟要去回凤姐,她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该贪这些小钱,今日也该听春苗丫头的话,不该呈那几样油腻的点心。
她心里这样想着,慌忙道:“鸳鸯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有什么‘体面’,咱们满厨房人的体面加在一处,总也抵不过鸳鸯姑娘一根小手指头儿,说出来只是叫姑娘笑话罢了。跟姑娘交个底儿,今儿原是特殊——昨晚才知道有客,又要进园子用饭、又要按各人的喜好做,咱们也是顾不大上,这才出了错儿。姑娘方才说的都有道理,一样一样的我都记下了,我回去便跟伙头儿说,我们都改,以后再不敢了的,只求姑娘饶我们这一回罢。”
鸳鸯冷笑道:“嗬,你倒也会说几句软和话,我却不能被你哄了去。我如何又比你们有‘体面’?方才若不是我说出‘二奶奶’来,恐怕再震慑不住你们。”跟着便不说话。
那媳妇真是着了急,忙不迭地又跟着赔了许多好话,使尽全身解数、做小伏低,只为了要讨好。
又过了半晌,打量将那媳妇晾得够了,鸳鸯才说话,语气却已缓和了几分,倒肯好言劝她道:“好嫂子,你们也听我一句劝告——谁不知道厨房的油水大,既已叫你们几个得了那差事,还不知足,真觉得便能守着那一爿地方叫你们吃用一辈子呢!你们打量看看,多少人等着你们犯错儿被撵出去、好来补这个缺儿?这家里人口众、官司多,我知你们家常辛苦,是以平日那些事儿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大家无事,谁曾想就纵着你们了,这当儿一并连老太太、太太们的饭食也如此糊弄起来,还了得么。”
那媳妇又愧又悔,忙表白道:“金大姑娘说这话,就是体恤我们了。姑娘放心,这一遭儿是我们猪油蒙了心,以后保证再不敢的。”她连称呼都改了,又一连说了许多赌咒发誓之语,也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