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一二六上 贺名分双姝访怡红
作品:《雪落红楼万芳春》 宝钗听她这样说,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不解其意,心里也是有些好笑,便打趣道:“什么‘这里’、‘那里’的?我才来,刚进这里,就看你在这瞧得出神。啧,好个大家女儿、名门闺秀,青天白日的,在人家爷们睡觉的窗子上留神瞧什么呢!”
黛玉这才醒觉,此番宝钗没在屋里,反倒是自己在偷看宝玉睡觉了,脸上也不禁飞红,啐道:“好没正经!”
她一甩手便要走,却被宝钗笑着一把捞住袖子不肯放她。
湘云这时却也从后面厢房绕回来了,见她两人的形容,笑道:“知道你们亲热,也不必就这样时时都拉着手儿,没得叫我们这没人疼的眼热。”
她走上两步,站在窗下自己思索着道:“这也奇了,到处都寻袭人不见。唔,许是她有事出去了,也未可知的。”又笑向宝钗道:“宝姐姐也来了,真是再好没有的。我本来要约齐了咱们三个人一起,刚去了蘅芜苑,莺儿却说姐姐出门去了,可巧就在这遇见了,也算是‘殊途同归’,真真好极了。”
宝钗微笑一颔首,顺手就将黛玉的袖子放开了。
湘云兴高采烈地说完一篇话,这才看到黛玉面上红红的,奇道:“这是怎么了,天也没有热到怎样,好好的站着,林姐姐倒臊起来了。”
黛玉不欲在此话题上多做纠缠,忙拿话岔开道:“咱们既是来‘贺喜’的,总是要找到该贺的人才是。袭人既然不在这里,咱们还不出去寻她呢?便是寻不着,逛一逛也好。”
宝钗有些好笑地看着黛玉,知道她心里不好意思,宝钗是素来不肯为难人的,便也帮着圆场道:“是了,前面几日我才跟妈翻黄历,眼见着这一夏倒要过去了。我瞧着这几日的风景,真正是难得。我才来这里的路上,看见稻香村那一带各色果树上都结了果子,虽是离成熟还早,只是可爱得紧。你们不曾读过‘梨成津向润,瓜熟子相钩’,还有‘芙蓉向日色,倾耳听南鸿’、‘山光渐凝碧,树叶即翻红’,样样都是写晚夏的好风光。可叹咱们守着这样好的园子,竟不去逛一逛,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宝钗的嗓音温和清晰、不疾不徐,便是信口吟诵也有大家风范,无怪众人都很尊重信服于她。
寻常诗句被她一念,无端便添上一种韵味,惹人深思。
黛玉拍手笑道:“极是,我很愿意逛上一逛。”
湘云的性子本就喜欢热闹,听见她两人这样说,也来了兴致,笑道:“果然这个好!依我看,越发要将大嫂子、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她们一齐邀了来罢,咱们便作一个‘暮夏游园’。嗳呀,我要跟老太太说去,让今晚上大厨房不必传咱们的饭,只置办些各人爱吃的送进来,再同凤姐姐要上一坛子好酒,咱们吃了好作诗。”
她说得兴起,恨不得立时便要飞了去,便将黛、钗两人一手拉一个,直要向外去。
宝钗忙笑道:“说得这样热闹,那又忙什么。来也来了,虽没见到袭人,连怡红主人竟也不见一见么?人家到底大病初愈,还是怪可怜见儿的。”
湘云头也不回,仍然发力将两人往外扯着,一面笑道:“不见、不见!前一阵子日日来瞧,直瞧得有些生厌了。他又做不得诗、又联不得句,偏偏还罗唣得很,只爱白嘱咐咱们。咱们且去玩,若有了热闹,回来再说给他听,那也罢了。”
黛玉、宝钗无奈,相视一笑,也只好随她去了,只是讲明要各人好好地走、不许拉扯。
湘云便放开手,当先走着,黛玉抿嘴笑着跟上,宝钗落在最末。
宝钗最后回头向宝玉窗上望了一眼,微微蹙眉,眼波低垂,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宝玉静养的这些日子,宝钗除与众姐妹日日往怡红院探望外,还要随母亲薛姨妈常常去陪王夫人说话,与她谈笑散闷、排解忧思。
宝钗气度雍容、聪慧敏锐、善解人意,又极擅推敲长辈心思,专拣王夫人爱听的话细细地宽慰她,句句都说到王夫人的心坎里,果然使她大感安慰。
因为是自家姊妹亲眷的缘故,王夫人心里本来就十分属意宝钗,经过这一遭,更添了几分怜爱。
这么几年看下来,她对这个外甥女儿竟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这一程子更是常拉着薛姨妈细数宝钗的好处,又殷殷地叮嘱宝钗不必总来自己这里耽着,有空儿就多去瞧宝玉。
王夫人直言,若有宝钗替自己看着宝玉,世上便再无她不放心的事了。
话既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薛姨妈母女如何不明白?
薛姨妈性情宽和,一生无甚大主意,真正是一个封建教育下三从四德的标准典范——
在家时听从父母兄姐,出嫁后听从丈夫公婆,丈夫公婆亡故后便听从儿女,偏生她这一个女儿却又难得生得比儿子又强出百倍,故而她又格外地听从女儿。
王夫人这两年细细考量了宝钗,薛姨妈又何尝没有细细考量过宝玉?
薛姨妈从旁瞧着,姐姐家里的这个外甥确实是个出色的孩子,论模样、论心地,样样都是好的,两个孩子很登对。论及贾家的门第,那也很配得。
更何况,这边府里如今当家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外甥女儿,宝丫头嫁过来,必然不会受委屈。
两个孩子年貌相当,且又是亲上加亲,薛姨妈左看右看,这门亲事真挑不出哪里不合心意。
只是……纵使自己同意,并且姐姐暗示完了又明示、明示完了又暗示,可事情成与不成,终究还是要看女儿自己的意思。
那么宝钗心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宝钗自己也不知道。
她虽不知道,但却从未想过要忤逆长辈的意思。
若是姨妈和母亲两个作准了要自己嫁与宝玉,自己自然是要嫁的。
原书中的薛宝钗在“蘅芜君兰言解疑癖”一回中说过:“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
她这话没有错,曾经七八岁的小宝钗扎两个丫髻,在家时就同兄弟们一处淘气,也惹得大人头痛不已。
宝钗还记得,从前她因偷看禁书同兄弟们一起在薛家金陵老宅的天井里罚跪,那场景至今每次回想起仍让人不禁要笑。
儿时淘气的记忆都还在,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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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那淘气被宝钗永远留在了八岁,她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懂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慢慢地,她变成了规则的一部分。
宝钗在淘气时,淘气得很优秀,在她认同和遵守规则时,也适应得很优秀。
她决心从一个整日胡闹的小姑娘变成了令人称羡的望族闺秀薛宝钗。
人人赞她随分从时、赞她规行矩步、赞她宽和御下、赞她聪明识大体。
她一直都很听话。
未出阁时是这样,将来更是这样。只要对家里有好处,嫁去张家、李家都是一样,那嫁到贾家又有什么分别、又有什么不可以?
宝钗突然想起黛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我有时竟觉得,姐姐同我们相处时,不大像姐妹,竟是‘同僚’呢。”
黛玉时时都有这种妙语玩笑,当时听到这句话,宝钗不过一笑置之,后面午夜梦回,竟觉得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上来。
贾家那十来个小戏子们被安置在梨香院时,自己随母亲搬到东北方位的屋舍,却仍旧离梨香院不远,常常听见有微风送来她们排演的戏目,咿呀婉转,唱尽多少悲欢离合。
宝钗想,自己竟不是那听戏的人,而是一直身在戏中,只是登台太久了,演着演着,把戏当了真,把自己都忘了。
面上的油彩粉饰太久,便成为了真正的脸。
她突然想起,原来自己对待他人的宽和、周全并非出自友爱,而是源自对待同僚一般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而在自己还未意识到时,晏儿她却一直都明白。
晏儿啊,真是聪明。
宝钗有时会想,如果晏儿与自己是嫡亲姊妹,那该有多好。
只是偶尔这样想想也好,论理,自己的苦就让自己一个受了也罢了,何苦又拉扯上一个好人。
每当这样想着,宝钗又有些羡慕黛玉了。
她虽然年幼命舛、双亲逝世,可到底身出名门、是清贵之后,连圣上也惦记。又有一个老太太全心全意地心疼她,将她接了来京里好生抚养、过清净无忧的日子。
她没有一个不争气的哥哥,更没有一个盼望自己拉扯的家族。
宝钗心里明白很姨妈的用意,自己也在暗暗经营。
且不论将来自己与宝玉的这桩亲事成与不成,落得一个好名声总是不错的。
连自己的丫头莺儿,宝钗也不露痕迹地让她同茗烟儿的娘叶妈结了一门干亲。
她不能只做一个投奔太太的、亲戚家的小姐,她要一步一步地在贾家站稳脚跟。
湘云今日去蘅芜苑邀宝钗同去相贺袭人的时候,诚如莺儿所说,宝钗确实是出门了。
因特吩咐了不必人跟着,莺儿打量姑娘应是怕才吃了饭会积食,在附近随意逛逛罢了,她单纯娇憨,从不多思多事,一向最听姑娘的吩咐,便也不坚持,安心在家等着。连这一程子紧跟姑娘、就像姑娘的影子一样的鹭儿,也一反常态地没有跟着。
宝钗却是一径去了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