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了几圈，顾藐从泳池里起来时，顾振东打来了电话，父子俩就转学一事简单聊了两句。


    顾振东简单地问了一下顾藐最近的成绩，但顾藐听得出来，他爸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听到他一如既往的倒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叮嘱他好好玩，别生病就行。


    他们这个圈子都是这样，对于继承人来说，成绩是最不重要的事，只要考一个还不错的大学就行了，到时候有的是办法镀金。


    即便不镀金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上了大学之后就会请专门的人来向他教授企业管理相关的知识。


    最差的情况就是养出了一个二世祖，但以顾家现在的财势，即便是二世祖也没办法轻易把家败光。


    顾藐还挺遗憾的，语重心长地对他老爸道：“就是因为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我成绩才这么差啊！”


    顾振东：“……”这家伙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挂了电话，顾藐找系统要了一份戚厌高中三年的成绩单。


    这种在网上能查到的信息系统收集得格外快，没一会儿就发到了他面前的电脑里。


    整整三年，少年没有一次掉下过年级第一，且几乎每次都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顾藐看着最后一列一连串的“1”，简直要不认识“1”这个数字了。


    但中间有几个凹进去的数据。


    002指出那几行，说：“被攻略者害进医院的那几次，他的成绩就明显有一定下滑，平时甩开第二名至少四五十分，这几次都只甩开了十来分。”


    想来也是，虽然是学神，但他在学习上也花了挺多精力的，进医院期间身体虚弱连课都没办法上，怎么可能还继续维持断层呢？


    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读书是往上爬的最优渠道，对于戚厌来说更是离开这片沼泽的唯一办法，正因如此，戚厌清醒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即便是躺在医院穿着病号服的那段时间也没有放下过学习。


    看着这张成绩单，顾藐觉得那群攻略者更可恨了，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在攻略，更是在试图毁掉一个努力从深渊中爬出去少年。


    反正他多的是时间，最后半年，他一定会让戚厌顺利高考。


    翌日，因为戚厌不在学校，顾藐便懒得定闹钟，直接睡过了头。


    他睡眼惺忪地拎着书包从车子上下来，走进学校，一如既往地吸引了非常多的目光，不过他没有太在意。


    经过校门口的公告栏的时候，他懒散的脚步微微一顿，抬眸看去。


    本以为戚厌没有获得入选赛免考的推举，是因为清江中学没有这个名额。


    谁知公告栏上赫然贴着一个学生的照片，下面写着入选赛保送名单。


    这学生名叫连和硕，顾藐有印象，是昨天看到的名单里的第二名，不过不像戚厌的第一名那样稳定和毫无悬念，他和另一个女生经常第二第三交换着来。


    顾藐有点纳闷儿，加快脚步回到教室，找胡浩然和徐宁问了这个问题。


    “戚厌不是第一吗？保送的怎么不是他？”


    胡浩然和徐宁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很正常啊，老师们肯定是权衡利弊的。一般情况下当然都是第一名被保送了，但戚厌成绩那么稳定，入选赛用脚趾头考都能过，保送机会不如给第二名，这样一来，咱们学校不就有两个人可以进初赛了吗？”


    顾藐皱眉：“那老师们做出这个决定和戚厌沟通过了吗？”


    胡浩然挠挠头：“这个不太清楚，保送名额是直接年级里各班老师投票决定的，决定后就直接贴在公告栏了。”


    “但，”胡浩然又道，“即便第一名不认可这个处理方式，也没什么办法啊，老师说了才算。”


    和国际学校里学生和老师平等沟通不同，在这些普通学校，学生们对老师还是非常有敬畏之心的，毕竟是成年人，象征着绝对的权威。


    这一点从一些家长经常跑到学校里来给老师送礼就能看出来。


    还有一句话，胡浩然没说的是，通常情况下，学生在学校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他们家长都会找上学校来。


    但因为戚厌不存在这个能帮他出头的家长，所以老师也就不可能顾忌他怎么想的了。


    顾藐心头一下子冒鬼火，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做出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来，且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大约是他生存的阶级不同，他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儿，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顾振东和宋助理都直接为他解决了。


    来到这里之后，桩桩件件都让他大开眼界。


    看他眉头越锁越紧，胡浩然忙道：“你不会要替戚厌出头吧？别啊，不要一来就惹上办公室的老师们，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老师们不敢轻易得罪。但万一惹上小心眼的老师，他什么事都不做，只在上课的时候剜你几眼，就够让你不好受的了。”


    徐宁也跟着道：“对啊，而且戚厌本人都不一定在意，他今天不是去曲城参加入选赛了吗？以他的水平，闭着眼睛都能过。这样有两个人都能过，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对第二名和学校老师们来说，当然是皆大欢喜，因为他们是利益既得者。


    然而没有任何人考虑过戚厌的感受，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却被以不公平的方式偷偷塞给了别人。


    就算他不在意，且懒得计较，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但难道他还能因此事高兴不成吗？


    为什么非要这样，难道戚厌不是人吗？不会受到伤害吗？


    002在他脑子里道：“你老婆本来就分不到什么小蛋糕，还把他小蛋糕抢走给别人，人干事？”


    顾藐顾不上去纠正它的称呼，把书包扔在座位上，转身就往外走。


    见状，胡浩然和徐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地把他往后拽：“别冲动啊，藐哥！”


    顾藐道：“放开。”


    胡浩然道：“第二名是二班的，和俞阳恒一个班，他们班主任姓赵，是俞阳恒他爸爸的姐夫，这群人可小心眼了，上学期我们班篮球赛超过他们班，他们班男生故意在场上撞人，他们班主任居然也不拦着，你还是别惹他。”


    顾藐：“……我要去厕所，绷不住了要。”


    噢，看来还算理智，就说嘛，不至于为了别人得罪老师。


    不至于不至于。


    两人有点尴尬，这才把顾藐放开，但不放心，依然跟在顾藐身后。


    然而，顾藐双手插兜朝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脚步一拐，忽然拐进了办公室。


    两人：“……”


    ……


    新转学来的顾二少再次为了戚厌冲冠一怒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楼层。


    一群同学亢奋地挤在办公室门窗外头吃瓜，哪怕被其他老师驱散了也没用。


    还在教室里上早自习的学生也根本无心念书，课本都不读了，全都支楞着耳朵试图紧跟时事。


    赵老师快要气死了，原本根本没有太多人发现保送名额换成了他们班学生这件事，这下怕是整个年级，不，甚至全校都知道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带着怒意，就没见过这样的，仗着家世天不怕地不怕，还跑办公室来让他给个说法。


    他们是老师，他们决定了的事情哪轮到学生来质疑？何况虽然提议是他提的，但这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都是投票通过了的。


    赵老师：“这是别人的事，和你根本没关系，顾藐同学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顾藐：“因为我善。”


    赵老师：“……”


    顾藐：“我为什么不能在意？事关公平，人人有责。”


    赵老师：“戚厌同学自己都不在意，他要在意的话他会自己到办公室来询问情况的，要真在意就来把名额抢回去了！你这叫咸吃萝卜……”


    这句话对着一个学生说似乎不妥，另一个老师走过来，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制止了他。


    赵老师忍了忍，到底是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顾藐听见这话，更不爽了：“他能争抢什么啊，他不争不抢的，就是个受了委屈都不敢吭声的性格，就因为这样，保送名额才被你们送给了别人！”


    赵老师：“……”


    蹲在门口吃瓜的一班学生：“……”


    不争不抢？受了委屈不敢吭声？谁？


    “要说公平，”赵老师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难道你对别人就公平吗？你三天两头这么闹，还不是因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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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权有势，你看别的学生敢这么和老师说话吗？你穿的衣服这么贵，豪车开到校门口，锦衣玉食，难道就公平吗？”


    顾藐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我爸努力，喝到胃出血也要参加酒局，羡慕我家有钱，您让您爸也努努力。”


    “……”赵老师两眼一瞪，差点没气撅过去。


    眼看外面围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教导主任待会儿恐怕也赶过来了，教导主任是被顾家打点好的，再不解决这事恐怕无法收场。


    赵老师忍着怒火，问：“那你想怎么样？这个时间点入选赛都已经开始了，戚厌应该已经在考场了，保送名额早就给了我们班学生，你现在让我们班的连和硕把名额送回去，也送不回去了呀。”


    “我知道。”顾藐道。


    赵老师：“那你还来办公室……”


    顾藐想了想，道：“虽然覆水难收，但是您可以道歉。”


    赵老师高血压都要气出来了，就没见过学生让老师道歉的。


    顾藐道：“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道，私底下道歉也行，总之要告诉他：保送名额历来都是第一名的，他高中三年每次都年级第一，很刻苦，做得很好，这个名额当之无愧应该属于他，但因为你的偏心和疏漏，给了别人……”


    赵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顾藐见状也瞪回去，两人大眼瞪小眼，顾藐：“看我干嘛？拿笔记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赵老师：“……”


    “不然您想几句更好的更能安慰到他的？”


    也是，他成绩不好，语文作文更是一塌糊涂从未及格，赵老师的表达能力应该比他好。


    “那不然您自己组织语言，您自己来吧，”顾藐拳头在手心里打了一下，向他强调命题作文的提纲，说：“总之重点是要表达对他的认可和歉意。”


    ……


    外面，一班的学生快乐疯了，他们本来就讨厌二班那群学生以及二班班主任赵卫东，见赵卫东吃瘪，他们别提有多快活了。


    其他班的学生吃瓜也吃得想笑，唯独二班的人拉着脸，表情有点阴沉。


    虽然还在上早自习，但各班班群的消息纷纷响个不停。


    戚鸿熙家里都多久没开暖气了，好不容易热烘烘地睡了一晚，他便睡过了头。


    早自习快下的时候才踩着点来的。


    结果老师竟然不在班上，学生们也有点嘈杂，他松了口气坐下来，然后就听说顾藐为了戚厌和二班班主任吵起来的事儿。


    这回和上次卫生间打架不同，上次是太过突然，等大多数学生反应过来想吃瓜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但这次很多人都录了音频或者视频，在班群里传疯了。


    “又？”戚鸿熙傻眼。


    他点开群里的视频，不无羡慕嫉妒恨地想，最近戚厌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被曲城来的顾二少欣赏了。


    他都想和戚厌交换人生了。


    实在不行，交换那张精致的脸也行啊。


    戚鸿熙打开文具盒，掏出里面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自然是没有一毛钱的相似。


    他随手把视频下载给戚厌发了过去，酸不溜秋地道：“你这个年纪你还有心思考试？顾二少又冲冠一怒为蓝颜了草。”


    ……


    入围考试只考理科，但也考了一整天，全天时间手机都是收上去的，午餐和晚餐也是在对应的学校食堂里免费吃。


    傍晚，考完所有之后，戚厌提前交了卷，拎起书包离开考场，这才拿到自己的手机。


    曲城比清江繁华太多，但由于也是冬天，仍非常冷，每一步踩碎积雪的脆响都裹着刺骨的寒意。


    少年计算了一下火车发车时间，便抓紧时间朝地铁口走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见是戚鸿熙发来的信息，表情有点不耐烦。


    但点开视频以后，他的脚步却顿时停在了原地。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如刀刃般掠过裸露的皮肤。


    听着视频里顾藐的声音，他猛地一怔。


    那个女生不是已经……


    顾藐为什么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