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勉勉强强把公司稍微搞起来了，手里也终于有了点余钱。


    我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站在那间宽敞到只需伸直腿就能踢到对面同事的小会议室中央。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射进来，打在我的扩音器上，仿佛为我这场注定写入职场史书的动员大会打了一束神圣的追光。然而，现实是，扩音器的外壳裂了一道缝，阳光照得它有些发亮，对着20位刚从五花八门的背景里被“筛选”出来的员工们，开启了我精心设计的“激励教育”。


    扩音器效果不佳，但谁管它呢，重要的是我的调门必须高到让人无法忽视。


    我身处那方狭小得连挤一张小会议桌都显得局促的房间里，面对着二十张形形色色却出人意料地展现出同一种“冷漠死鱼眼”的表情，我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稳住。


    总之，最终我还是东拼西凑，把公司磕磕绊绊的“招募计划”落实了。算上我一共20个人丁，虽然公司面积小到一伸腿就踢到对面同事，但我梦想着我们将来一定能成为威震横滨的豪华公司。


    简陋的会议室前，墙壁上贴着几张激励海报——“努力，就能成为管理者”“加薪晋升不再是梦”。空气里混合着咖啡和打卡机器发出的轻微嗡鸣。


    “来来来，各位，开个短会。”我站在狭窄的会议室中间，比划着手。


    “我简单说两句。”


    我表情深沉，“我们公司虽然是刚起步的小公司，但未来呢？”我顿了顿，眼神扫过每一个面无表情的脸庞，同时放慢语速，拉出一丝故作神秘的气场，“未来是什么？”


    果然，这神秘的气场似乎微微搅动了一点空气流动——窗边有位小姐姐原本支在下巴上的手，稍微挪了一下位置，换成了双手叠放的姿势。这微小的动作不用多说，明显就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你还能说啥”的态度，嘿，我就喜欢这种“受众未完全放弃”的场面。


    我腾出一只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个气势恢宏的弧线，手势松散但尽量装出霸气，“未来！是无穷！是无限！”


    话音刚落，我忍不住用眼角瞟了一圈，发现情况基本……没变。


    “未来的你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经理！”我提高了音量，往前迈了一步，准备给大家来点大料，“每个人都可能手捧厚厚的工资条，每个人都可能坐上豪华轿车，一起干大事业！”


    这次，我的激情像把火，硬是舔到了台下几片“众人表情的冰”。有那么几位，微微抬起了眼皮——特别是最后一排的大哥，他扫了一眼早已秃顶的扩音器，又扫了我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迷之笑容。


    反正不太像信任我。


    “憋笑了吗？心动了吗？”趁着气氛终于不是冰冻级，我继续火力全开：


    “我们公司讲的就是实力！实力！实力！”我连着三次咬字清晰地喊出来，震得扩音器短暂发出一声刺耳的“滋——”声。有人明显被这突兀的声音“惊醒”了——那位玩手机的小哥迅速按灭了屏幕，虽然他盯着地板的表情显示他还是在想“这人声音咋比破锣还响”，但！说明你在听！


    “只要付出百分百的热情，”我瞪圆了眼睛，努力让我的脸上写满“信我，没跑！”的笃定，“全力以赴，目标触手可及好不好？那些‘人生巅峰’的梦想，一点都不远！”


    “今天！”我提高了音量，尽量让自己的手势幅度和气势成正比，搞得自己差点踢翻旁边的椅子，“你们终于站在了一间创造奇迹、燃烧梦想、改变命运的公司里！”


    “而且从今天开始！你们就都是我们公司的骨干力量了！”我特地在“骨干力量”这几个字上加重语气，手势挥出了破空的感觉


    “未来三年，所有人都可以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嫁给高富帅！”我话音刚落，终于捕捉到了一点微妙的动静──座位接近正中的某位小哥嘴里发出了一声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嘁”。


    “你们要相信努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对吧？只要付出百分百的热情和执行力，全力以赴，那些‘人生巅峰’的梦想就是触手可及的嘛！”


    全场齐刷刷停顿了一下，好几个人开始默契地缄默，，台下的20个人，表情一致死鱼眼。没人鼓掌，也没人起哄，甚至没有人低头在笔记本写些什么假装认真记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老板你挺会编”的冷淡气息。


    毫无疑问，这些人认为我在虚张声势，但，我是谁？我是谁？我怎么会轻易认输？


    他们还年轻，之前见过太多公司口头承诺，无一兑现。


    但我得意得很，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所有这些“笑中带疑”的表情，正是我的话开始打动他们的最佳证明。我的扩音器又发出了一点刺耳的杂音，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的语气继续上扬，仿佛下一秒真能燃起一簇小火苗。


    于是我故意放慢节奏，故作神秘地环顾四周，像在铺设一个悬念。


    “你们别觉得我是天方夜谭！”我目光快速扫了一圈，重点锁在几个脸上露出动摇情绪的人身上，妄图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被“特别看重”的那几个，“只要拼命干活，给公司创效益，大家都有机会飞黄腾达！”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空调的风扇声都听得分明。


    我装出一种掌控大局的表情，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像在给他们一点喘息时间，也加重一点悬念的气氛。然后，我抬起右手，比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声音拉低，像是在说接下来的话将至关重要：“你们一定要记住！未来是掌握在你们手中，而今天，你们就是这场游戏的主角！”


    台下依然有人面无表情，但，也有些微妙的变化。坐在旁边边角位的那个原本快睡着的小伙子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哈欠，顺势偷偷扫了一眼手表，看样子是在计算“现在几点了，这老板要吹到什么时候”。


    “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成为销售冠军的潜力！”我大声说着，声音便在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会议室里轰轰拐了一圈，甚至还回荡到了头顶特别低的天花板上。多个员工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你能赚很多很多钱，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当然，能赚到多少完全依赖你的努力。”我暗自庆幸自己噼里啪啦的嘴皮功夫。


    空气略为凝固的时候，我嘴角浮起一抹适当的笑容，继续加码，直接开始宣布我内卷布局的重要一步：“大家听好了，只要有人在销售上真做出成绩，数据最亮眼的人，工资翻倍发，奖金每一季度追加！”


    “每个月都有新的销售冠军！”我毫不耽误继续往下“造梦”，“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奖金翻倍的赢家！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公司年终的红榜标兵！”


    这一句堪称杀手锏，立刻击中了某些人的敏感点。尽管他们仍旧表现出“我未必信你”的态度，但那眼底里微微泛光的情绪，我可是看到了。


    你们想一想，隐忍苦干的对象是谁？是自己，是家人，是那个你们心中最想追逐的理想！只要给公司做出成绩，我肯定不会亏待大家。”这次说完，我稍稍停顿了一下


    “到时候！升职的名额绝对公开透明，干得好全都升，干得更好的工资直接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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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倍！年终我再追加分红，直接让你们过上别人眼中的‘模范人生’！”


    底下有人露出几分动摇的神色，嗤笑声瞬间少了不少，原本瘫在椅背上的人坐起来了一点，偷偷掏手机的人也停下来了，装出一副听讲的态度。这让我的信心多多少少有了一点膨胀感。


    “好，你们可能会想，‘老板，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刻意用一种调侃式的语气念出了他们内心大概会出现的OS，然后脸上露出一个“你们太小看我了”的微笑，“我现在郑重告诉你，绝对是真的！每一分钱都值，只要你们努力，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付出汗水的人吃亏！”


    “拼命干！成绩有！我们公司就是讲究努力就立马看得见的，明白不？”我咬牙又给他们加一记狠话，眼睛紧盯着那个假装没听，又偷偷半耳朵竖起来的小哥。


    “我，不像那些只会画饼的老板。”我拍了拍扩音器，用力带出一点“拳拳真诚”，同时睁大眼睛，把前排的几个刚才有显著表情微动的员工给一眼看清。


    “咱们的区别是什么？”我稳住气势，故作铺垫，“那些公司只会告诉你‘有可能’，我告诉你‘一定’！”


    于是，我马上开了第二炮：“各位，看看你们自己！你们不是最出色的人么？我把你们从几百份简历中选出来，就说明你们是有潜力的，是值得信的。我不招废物！今天你能来这里，是人生新的开始，接下来怎么走，完全取决于自己！”讲到这里，我特意顿了一下，低头再猛地抬头，特意盯着几个听得还算认真的人，给他们一点“被选中”的假象。


    不等他们开始三思，我再补了一句：“但是，你们要明白，光靠站在这里，是不可能飞黄腾达的。不努力的人，也别怪我跟他耍狠！选拔制度，会留下最强的那一批！”


    此话一出，居然隐隐冒出一丝紧张气息，台下的低语声音少了许多，更多人不自觉地坐起身，竖起了耳朵。啊哈，我暗自得意，这步棋果然奏效。“信小老板，能挣钱！”这种繁杂情绪正在悄然滋生。


    没办法，人心就是这样，明知道你是在画个虚无缥缈的大饼，他们心里仍不可避免地开始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有那个机会吗？”被激得稍微动心的瞬间，内卷也开始了雏形。


    “所以，加油！”我挥动扩音器，扩音器“嗞啦”一声爆出刺耳的杂音，我飞速调整它位置，继续大声喊道，“未来经理，可能就在你们之中！”我故意盯住那几个刚刚有所动摇的人说话，像是要告诉他们，“也许我说的就是你！”


    此时，会议室的气氛终于有了点变化。原本站着半边脑袋靠椅背的大姐，已经开始两手并拢，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而后排那个低头玩手机的小伙子，敲了敲屏幕，估计是锁了屏，然后将手机推到一边。


    于是，我拍拍手，表情庄严如同掌控全局的帝王：“好了，现在知道吗？用心！”


    果然，到了第一个月发工资那天，我特意挑了销售数据抢眼的那几个，把他们叫进我的临时会议室，给他们发了点比平常多得多的钱，顺带加了一张“销售之星”的战斗表彰状。我可是真情实感地盯着他们的眼睛说了一句：“瞧瞧！我说到做到！努力干活的人，老板一定不会亏待的。”


    这几个现场得奖的家伙立刻拍胸脯保证继续干下去，甚至回到办公桌后就开始对其他同事大肆“炫耀”起了奖金。，还真有一群吃瓜群众瞬间动了心思，开始琢磨着“下个月我也加倍努力试试吧”。


    这一刻，看着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丁点地被卷起来，我内心不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