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殿报道的日子如期而至，莱恩和睿果在房间整理行囊，她们是时候出发了。


    “真不敢相信，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去珊瑚殿了。”睿果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莱恩在一旁细心地折叠衣物，眼中满是笑意。


    珊瑚殿有专门的单人宿舍，莱恩去这一趟几乎要把自己的家搬空。她们拖着沉重的行李，塞罗小镇的生活也即将告一段落。


    在出发之前，莱恩向睿果借用了先前的通讯器，为了方便和柯顿联络，她在船舱里留了一个给柯顿，另一个则自己带在身上。


    清瘦的身影倚在船舱上的栏杆，柯顿一如既往地在船舱里等侯莱恩的消息。他将船停泊在离珊瑚殿较近的宽广海域，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希望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吧，会顺利的。


    ——


    珊瑚殿前聚满了人鱼，各大家族都收到了消息，圣莉亚大人要亲自教导一个破格加入的新学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鱼。


    “就是她，好像是因为通过了神秘岛的试炼。”


    “我们在座的大多都是去过神秘岛的，如果因为这个，恐怕也排不上号吧。”


    “难不成是女巫的亲戚，或者和西索有关系。”


    “我听说，西索、睿果和她是一个小组的。”


    ......


    议论声此起彼伏，莱恩倒是没想到她的名字和圣莉亚的名字产生联系以后，竟会成为众矢之的。


    西索殿下站在一众人鱼的最前面，他冲着莱恩友好的微笑。不同于在神秘岛的装束，西索身着白色缎面的衬衫，袖口镶嵌着皇室的图腾，黑色的腰封勾勒出紧实的肌肉，优雅而尊贵。


    “祝贺你，如愿以偿了。”


    莱恩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殿下您好，我来自塞罗小镇，莱恩-德维尔。”


    西索笑了笑，握住了莱恩伸出的手，“我是西索-霍华德，欢迎你的加入。”


    睿果揽住了莱恩的肩膀，扭头贴着她，“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的新同学。”


    尽管他们三个在珊瑚殿一起经历过生死，可回到现实，西索和她们终究有层什么隔着，不能僭越。他们只是在同一利益驱使下，短暂的拥有过共同目标。


    莱恩认真地打量这个自己曾经极度向往的地方，宫殿里面一眼望不到头，其奢华程度，与她在幻境中惊鸿一瞥的城堡相比，竟也不遑多让。


    殿门由半透明的珊瑚雕琢而成，纹理细腻且华美。踏入殿内，头顶是一片由发光的珍珠和奇异的荧光珊瑚交织而成的穹顶，随着海水的流动，光影如梦如幻。


    她观察着面前游动的人鱼，个个都挺拔优美，衣冠华丽，色彩缤纷，他们的鱼尾绚丽多彩，莱恩在外面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高阶人鱼，这个地方必然是高手如云。


    殿内墙壁仿若艺术长廊，一幅幅优秀学员的画像有序排列，画中之人鱼或意气风发，或温婉端庄，栩栩如生。画像旁，是用珍珠与宝石精心镶嵌的姓名简介，都在这璀璨装饰下，尽显厚重与神秘。


    而在殿堂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整块金色珊瑚雕刻而成的人鱼陛下雕像，其气度卓尔不群，眼神威严而又慈祥，仿佛在俯瞰着整个珊瑚殿。在雕像的周围，环绕着一圈小巧的历代女巫雕像。


    四周的墙壁上，摆放着各种珍贵的收藏品，整个珊瑚殿，就像是一个奢华的魔法宝库，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人鱼世界的繁荣与神秘。


    正当莱恩沉浸在对珊瑚殿地探索当中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莱恩，圣莉亚大人要单独见你。”


    声音冰冷，没有温度。她的裙摆之下是纤细的青蛇尾，应该是女巫家族的成员。


    “睿果，拜托你帮我看顾行李，我先去一趟。”莱恩松开睿果的手，跟着蛇女离开。


    圣莉亚所在的区域在一处安静的密林之中。这里很像正常版本的永生林，圣莉亚坐在贝壳堆砌的高椅上，抬眼看向下方的银尾少女。


    “做的好，德维尔，你是个优秀的孩子。”


    一颗石头落入大海，海面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可却惊动了沉睡的火山。圣莉亚就是这样的感觉，不怒自威。


    莱恩压下内心的紧张，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头火红的卷发高高束起，黑色的立领袍子遮盖了所有躯体，好像刚刚睡醒一般。


    “隔壁有一间空置的房间，以后你就住这里。”完全没有给莱恩拒绝的机会，一旁的蛇女立刻递给莱恩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串钥匙。


    “圣莉亚大人，我住在学员公寓或许会更方便些。”犹豫过后，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不，不，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你只需要听从我的要求。”


    “我知道什么对你最有利。”圣莉亚合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莱恩。


    蛇女很有眼力见地向莱恩指了指方向，“德维尔小姐，女巫大人要休息了，请跟我先离开吧。”


    蛇女将莱恩引到了隔壁的双层树屋，一楼是各式各样的修炼道具和魔法书，二楼是一间宽敞的卧室，床铺是用柔软的海草和鲛绒制成，床边摆放着小巧的床头柜，柜子里内置了魔法储物空间，可以将自己的物品轻松收纳其中，且取用方便。


    “德维尔小姐，您还有什么疑问吗？”蛇女例行公事地询问，依旧没有多余的情感。


    莱恩问道：“女巫大人什么时候会再传唤我？”


    “我会亲自来通知德维尔小姐的。”蛇女回答的不甚具体，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莱恩将蛇女送出了树屋，独自伫立在屋门口，她的指甲在树屋的外皮上留下了几道指痕。圣莉亚对她的态度不能说不好，只是猜不透，她完全没有头绪。


    离开恶魂殿前，曼多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再次冲击她的大脑。


    “圣莉亚靠着吞噬人鱼的心脏来延长寿命，我曾是她中意过的人选。”


    ——


    莱恩从珊瑚殿前殿带走了遗留下的行李，和睿果说了圣莉亚的意思，她意识到自己大概率不会和睿果一起上课修习。


    在往返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那个消失的人鱼贵族——德科-苏布来，作为人鱼贵族的继承人，他的失踪理应会被苏布来家族追究，可却迟迟没有听到风声，甚至没有谁对德科的失踪感到奇怪。


    难道他根本没有被留在神秘岛？


    莱恩坐在贵族专线的休息隔间内，喝着一杯果汁。专线由透明水晶与海岩筑成，既能抵御深海的强大水压，又能让柔和的光线透进来。蛇女给了她一个牌子，凭借这个牌子，她可以乘坐传送箱往返，这显然是女巫的授意。


    一道阴影笼罩在她身后的座位上。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莱恩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了身后的黑色鱼尾，德科毫发无损地站在她身后。


    “莱恩，我可没那么轻易就消失不见。”


    冰凉的手指按压在莱恩的肩膀上，“神秘岛后面的时间，玩的愉快吗？”


    “你冒充德科，就不怕被苏布来家族的人鱼发现。”莱恩推开他的手。


    接着诘问他：“你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到底什么目的？”


    “我啊，是为你而来的。”他一副虔诚的样子，可莱恩却觉得他的话毫无可信度。


    “我们之间唯一算的上的交集，是你蛊惑我把你从恶魂殿放出来吧。”莱恩不想配合他玩煽情的把戏，他找错对象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母到底在哪吗？”德科的话如同一颗炸弹，瞬间击中莱恩的心思。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莱恩感到紧张，他对自己信息的了解程度，远远高于她的预估。


    他都知道些什么？


    “你好像并不愿意和我交谈。”德科收起表情，上手抚脸。


    莱恩不愿再和他纠缠，正好传送箱抵达女巫的宫殿，莱恩推着行李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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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冲着德科挥挥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代替真正的德科，能维持多久呢？”


    凯明特没有追上去，他坐在位置上望着莱恩离开的方向，定定地出神。


    回到树屋中，莱恩并没有再见到蛇女，看来圣莉亚还没有新的指示，她拿起书架上的地图册，熟悉整个珊瑚殿的地形和内部各个宫殿。


    她之所以这么执着的想要进入珊瑚殿，是因为她的父母也曾是这里的学员，这里理应有一些和他们有关的信息。


    可今天在宫殿的墙壁上她并没有看见父母的信息，转而她搜寻着记录学员档案的地方，或许那里能找到些线索。


    当天晚上，莱恩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深渊之中，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一股强大的力量震碎了她的心脏，剧痛瞬间淹没了她的全身。她拼命挣扎，却始终逃不出这个噩梦的纠缠。


    ——


    “女巫大人，德维尔小姐在深夜离开了树屋，现在还没回来。”蛇女恭敬地同圣莉亚汇报莱恩的情况。


    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圣莉亚划破了水波中的镜像。


    “她会回来的。”


    圣莉亚交给了蛇女一封资料，“放到该放的地方去。”


    “是，女巫大人。”蛇女领命离开。


    银色的身影在海中飞速穿梭，青灰色的发丝贴在脸上，一个跃起，她趴在了一块木板上。


    “柯顿，是我。”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急切。


    船舱的门板被打开，柯顿惊喜地发现甲板上趴着一个银尾人鱼。


    “你不是刚去了珊瑚殿，怎么回来了，你——”他跪坐在甲板上，还带着些半梦半醒的迷蒙。


    他面前的少女，轻轻吐着气，伸出胳膊，摘掉了他的眼镜。


    在这隐秘的角落里，莱恩挽着眼前人的脖子，手心捧着他的脸，静静地凝望，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如果，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会做什么？”


    他被问得一头雾水，他不是没想过类似的问题，在之前的每一次相处里，他听到莱恩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柯顿，你在这里等着我。”


    他每一次都把这句话当作下一次见面的前缀词。他想着，她会来的，毕竟每一次的最后，她都出现了。


    只有上次，她迟到了很久。


    最后，柯顿扬起笑容，眼睛里亮闪闪的，“我们之间不会有最后一次的。”


    莱恩趴在船边沿，红唇轻启：“我想吻你，可以吗？”


    她的话语直白而热烈，让柯顿瞬间睁大了双眼。


    “你，又不对劲了吗？”柯顿小心地观察着莱恩的神情，上次她到最后完全失控，眼睛里没有半点清明。


    “你不反对，对吗。”莱恩的反问里全是肯定，没给柯顿留下说不的余地。


    她越靠越近，柯顿被推拽着跪坐在甲板边缘，摇摇欲坠。他做不到后退，只是顺应着莱恩的力道一点点往前倾斜。


    水面激起水花，哗啦作响。心跳声，唇齿相碰的微哑，紧张的吞咽，十指相扣的摩挲也被算入其中，分不清是水上的人暧昧不清，与激荡的水混作一团，还是那泛起的浪潮不清白，擅自勾动了难忍的心。


    只是，现在没人顾得上回答这个问题。


    莱恩的唇间发出晦暗不明的音调，柯顿意识迷乱，一时听不清她的呢喃，可莱恩不停地重复着那三个字，柯顿想，他大概是听懂了。


    ——好想你。


    几天前，他也对莱恩这么讲过。在浓烈的情欲之中，所有的言语都成了绷断理智的情话，在一望无际的孤海肆意驰骋。他第一次坚定地认为，自己抛掷的鲜花，终于等来了闻见花香的知己。


    然而，柯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和昨夜入睡的时候一样，连被子都完好地搭在身上。


    原来，惊心动魄的夜晚，竟然只是他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