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雨夜萤火
作品:《心澜破界,寰宇更迭》 车轮碾过潮湿的街面,嘶哑引擎声仿佛在嘶吼,凌晨四点多的城市被狂风与骤雨笼罩,破败的路灯昏黄不堪。乔伊倚靠在面包车后排,双臂紧紧环住奄奄一息的教授。她感觉到那微弱却顽强的呼吸伴随着车身的震动,断断续续地抚动她的神经。面包车内挤满了人——医生蹙着眉头检视教授的输液管,学姐死死攥着医药箱,林忻握住通讯器坐在副驾座上,顾子衿则聚精会神地控制方向盘,仿佛随时会有敌意的黑影从雨幕中跃起。刚才与“H”的短暂交锋让他们意识到:对方无孔不入,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手中这柄足以改变“量子进程”的利刃。
乔伊微微低头,鼻息里满是积水和金属燃油的混杂气味,但却越发清醒。教授侧脸微陷,白发散落在额前,映出他颧骨深陷的病态憔悴。她忍不住想:若再拖延下去,这位曾让自己深恶痛绝又难以放手的老人,会不会真的离开人世?她在这雨夜里几次逼迫自己去回想往昔,那些血淋淋又模糊失真的记忆,却始终下意识抗拒接纳最残酷的一面。每回黑暗袭来时,拉普拉斯妖都在她脑内冷笑,不断提醒:**“他不过是把你当作实验材料,何必这样拼命?”**可乔伊一次次咬牙拒绝,不管教授当年是否真的伤害过自己,现在各取所需,他也是她抵达真相的唯一钥匙。
车身猛烈一颤,像轮胎撞到什么浮砖。教授喉间发出闷哼,瞬时咳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敷在他唇边的纱布。乔伊心头狠狠一抽,几乎要失声惊呼,好在医生及时示意她冷静:“别慌,他肺部本就有积血。加快输液,别让他再咳得伤到气管。”学姐紧张地拿出新添置的设备给教授做应急检查,乔伊则学着医生教过的手法,轻轻拍打教授背部,保持他气道通畅。她的手在微抖,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强迫自己去稳定每一次触碰。
林忻收起通讯器,回头沉声说:“下一站的安全屋已经确认。但那是个破旧的废厂房,完全没专业医疗设施。似乎也只能暂避风头,等情况再变。”顾子衿“嗯”了一声,神情依旧焦躁。刚才惊险交火时,他们在学姐的帮助下躲过致命追击,可“H”组织的力量庞大,追兵或许下一秒就会封死他们所有退路。顾子衿透过后视镜瞥见乔伊急切担忧的目光,心头掠过一丝酸涩:她一直以来都把教授看作关键证人,却也难掩情感纠葛。他无法断言她的执着究竟是出于复仇还是救赎。也许她自己都说不清。
雨势稍歇,空气中弥漫泥土酸腐味。车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荒废的工业区,断裂栅栏随风摇晃,发出刺耳金属碰撞声。路边的旧货车车胎爆裂翻倒在污水坑里,像是死去多年的钢铁怪物。顾子衿放慢车速,辨认着学姐提供的简易地图。学姐找来一把电筒,扭头看了看荒凉四周:“我得先下去探路,万一这儿也被‘H’的人占了,我们就得立刻换地方。”她的语气透出劲锐果敢,又带着深夜特有的沙哑,令乔伊心底稍感安定:她并不孤单,还有这些同伴协力护持。
学姐翻开车门钻进雨夜,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墨色暗巷中。顾子衿将引擎熄下,只留电瓶低弱运转,不敢让噪音泄露方位。他朝乔伊点点头,示意:“有什么突发,立刻拉手刹逼我开车走人。”林忻紧握通讯器,一只手轻抚自己腰间的防身匕首。乔伊坐在后排,感到教授身体温度正在逐渐恢复,但体表仍泛着不祥的潮湿冷意。他像是陷在某种极深的昏迷里,偶尔会轻微颤抖,令乔伊心惊不已。
风在空旷的厂区呼啸。博士曾说过,人的命运在量子层面上可能只是一连串概率计算,每一次测量都撕裂出无数的平行路径。乔伊想,她和教授也许曾在几百上千条命运之河里相遇相斥,但眼前这条,却是最折磨也最真实的航道。她低头,指尖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攥住教授的袖口,努力给他微不足道的热度。
数分钟后,学姐闪了闪手电讯号,示意周围暂时安全。顾子衿迅速发动面包车,缓缓绕过散落的障碍物,不多时抵达那座废弃厂房。大门锁早生锈,学姐利落地用工具撬开。众人合力把教授抬下车,他半眯着眼,似乎对外界声音略有反应。乔伊心头微喜,柔声道:“教授,醒一醒……我们马上就能让你好起来……”教授唇动两下,却没有发出可听辨的言语,呼吸依旧紊乱。
这厂房内部空空荡荡,只剩废弃机床和积灰的轨道。好在学姐事先让人放置了些简易床垫与灯源,总比坐在车里要强。医生抓住机会,为教授换药检查,乔伊与顾子衿把从面包车里能搬的物资都搬进来,最后才把车小心藏到厂房后侧。林忻则负责再度与情报网联系,确认“H”的动向。
一切都井然却又潜藏危机。厂房四角通风口漏雨,水滴滴答落在铁质地面。乔伊皱眉看那一点点水痕,她心头彷佛被同频共振般敲打。医生轻咳一声,把她的神思拉回现实:“先给教授搭个简易‘医务区’。你过来帮我。”
乔伊立刻点头,与学姐合力将一块平整金属板垫高,以防地面浸水,再铺上褥垫、塑料布和干净纱布,勉强组合成急救床。医生仔仔细细地给教授重新打针输液、递上氧气面罩,并用表针测他的瞳孔反应。学姐想把周遭环境再做清理,却发现这儿实在是破败不堪,根本没多少能再利用的东西。她只能尽量清扫,让风沙与碎屑不会飘进教授的敞露伤口。
顾子衿站在厂房门边,神情警惕地注视外面夜色。他靠着那扇破门,偶尔扭头瞄一眼乔伊,见她面容仍旧带着疲惫却固执地坚持。那一瞬间,他似想起初见乔伊时,她冷漠又倔强的眼神——那时甚至对他暗藏排斥。但没想到时至今日,她竟然愿意为保护一个人而几乎不眠不休。他心底涌起些微感慨,却没说出口,只藏在加倍警戒中。
雨声再度变大,敲打厂房顶部。林忻低声跟通讯器里的同伴说了几句,把设备收起后走向众人:“那边传来消息,‘H’正在调派更多人手到这片工业区。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学姐皱眉:“他们可能通过一些无人机或其他方式巡逻,毕竟这片工业区没什么人烟,我们一露面就会是活靶子。”乔伊听到此言,心“咯噔”一下,她回头望向教授沉重的呼吸,只觉无法冒险。“若给教授换地方,会再度折腾他体能,万一途中出现意外……怎么办?”她声音颤抖着,却尽量克制。
医生用听诊器在教授胸口做短暂探查,音量压低:“他离崩溃线仍不远,需要更多药物和专业仪器。可我们当下条件有限。”听到这话,众人神情沉重。林忻咬了咬牙,“只能先留在这一步一步来。等‘H’的人展开排查后,或许会暂时放松对这片区域的监控,只要我们藏好,谁也不会想到这里还躲着一群人。”
学姐附和地点头,同意这个判断。他们分头把厂房每个角落都检视一遍,甚至翻找出一些破旧围挡,将唯一能通往室内的侧门也堵上。顾子衿则在门窗缝隙处设下简单报警装置,只要有人触碰铁门,就会拉动连着铃铛的铁线。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都拧成一股:不管如何辛苦,都要与这座残破不堪的厂房相互扶持下去,至少撑到教授病情稳定。
乔伊蹲守在“医务区”旁,怔怔看着教授那双紧闭的眼。上一次他短暂苏醒,说了句模糊的话,似乎提到量子数据。那意味着,他极有可能握着“Quantum核心”的更多线索,可以左右未来局势。可乔伊问自己:倘若他真曾利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试验材料,或者说他对过去那些惨无人道的研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是不是还能原谅他?还是说,一旦真相揭开,她会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命运虚妄计算中的一个注脚?
外头传来轰隆雷声,风道里夹杂尖啸,顾子衿警觉地凑到门口张望。骤雨像帘幕一样浇下,混沌的黑地带没有一丝人影。林忻轻声安抚:“别太紧张,除非‘H’搞大规模扫荡,他们一时不会发现我们。”医生也缓缓舒了口气:“乔伊,你先吃点东西,将体力恢复一些。我看你嗓子沙哑,精神也快到极限了。”
乔伊才感觉腹内一阵绞痛。她翻遍口袋,找到半块巧克力,这还是在C-19基地时藏下的干粮。她想要撕开包装却因颤抖差点拗断巧克力。顾子衿见状,上前握住她的手,小声道:“我来吧。”他替她拆开,拿出一小块递至她唇边。乔伊咬住那苦涩的味道,只觉味蕾又酸又甜,复杂滋味与她内心焦虑交错,让她差点落泪。她强忍住眼眶的湿意,只在心里默默发誓:不管最终能否从教授口中得到答案,她也不会再任由命运摆布下去。
很快,厂房的空气变得冷冽。夜已经深到几乎天要亮,却没有半点晨曦迹象。医生做完简单处置后,疲倦地靠在墙边打盹。林忻和学姐轮流守岗,顾子衿则拿起手电筒小心巡视厂区各角,确认没有暗藏罅隙。乔伊坐在教授身旁,用余光警惕四周。她时而注视教授的微弱呼吸,时而分神听听外面雨声,唯恐哪一下就杂进了异样脚步。
好不容易等到风雨稍息,林忻正想与学姐交接疲劳守夜之时,忽然传来远处车辆引擎轰鸣。那一刻,所有人都像被针刺了一下般绷紧。顾子衿一把捏熄手电筒,闪身到门后,乔伊和学姐也迅速护住教授和医生,让他们保持安静。车声越来越近,似有两三辆越野车在这片工业区的外围徘徊。乔伊竭力让自己呼吸放轻,这一秒,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些黑衣人端着枪的可怕场景。
突然,一道白色探照灯打在厂房外的老树上,光束在废铁管道上晃动。乔伊一下屏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低头看教授,见他眼皮轻颤,似乎也有所感应。那束光继续移动,最终从厂房外墙滑过,却没有停驻。几分钟后,外面的车声又渐渐远去,似乎只是做例行巡查。众人松了口气,隔着灰暗窗缝向外张望,确认没有尾随者。
这一场虚惊让乔伊额头冒出冷汗。她看向昏沉的天空,黯淡无月,只余几道突兀闪电在云层后盘旋,仿佛随时要劈下。同伴们交换眼神,彼此都明白:他们这条临时“安全线”犹如风雨中飘摇的萤火,随时可能熄灭。可除了继续坚持,也别无他法。
时间一点点挪到了破晓前。天光尚未浮现,却已有了黎明的朦胧气息。医生轻??呼唤乔伊的名字,让她过来看看教授。乔伊刚蹲到他身边,就被那一双灰败的眼睑吸引——教授又开始发烧了,汗水混着雨夜潮湿,顺着鬓角滴到颈侧,温度烧得惊人。她心一下抽紧:“该怎么办?药剂还能承受吗?”医生抿唇:“我们带来的退烧药还剩一点,但若再烧下去,怕是肝肾都扛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学姐沉着说道:“还有个办法。工业区里有个半废弃的诊所,设备简陋,但可能留下些非处方药。只是我们对那诊所知之甚少,万一被合作的黑市盯住,危险程度不下于再闯一次枪林弹雨。”顾子衿皱眉沉思,林忻开口:“要去的话,我可以领路。以前偶尔来这里倒腾过配件,那诊所离这里不算太远。只是……谁都不敢保证那儿现在是不是也落到‘H’手里。”
乔伊望着教授,咬紧下唇,终究还是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们留守,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医生摇头想反对,但看见乔伊决然目光,也没有再多的话阻拦。此行潜藏凶险,可若不冒险,教授再烧几次,随时可能彻底倒下。
万事敲定后,为减少目标,最终由乔伊与林忻两人出发。学姐与顾子衿留在厂房给教授作掩护,并随时与外部联络,医生则继续看护教授病情。乔伊轻轻摸了一下教授的额头,一句“您别再昏迷太久”在喉咙里滚了两滚,终究没有说出口。她默默替他掖好毯子,然后跟着林忻出了厂房,迎着那灰白天色和薄雾向东面巷道前行。
死寂的工业区里,破败铁轨蜿蜒穿过倾塌的平台。成排废车像沉寂的石像群,全被苔藓和淤泥吞噬。乔伊与林忻一路轻手轻脚,只在必要时才踩动脚步。林忻指尖紧握着匕首,乔伊则攥着一把医生给的麻醉针,以防万一。她感觉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无比清晰,几分钟前还在昏暗厂房守着教授,此刻却如同孤身闯进潜伏杀机的怪物腹中。
雨后的空气透出铁锈与湿潮,暗巷偶尔有水滴落下,砸出声响,都叫人神经紧张。两人借着微弱的晨光摸索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栋挂着破旧“诊所”招牌的二层建筑,斑驳不堪的墙面宛如化石。林忻打手势示意乔伊减速,自己先猫着身形贴到那扇玻璃门侧,凝神聆听屋内动静。零星声响都没有,像一个早被人遗弃的空壳。乔伊皱眉,随时准备撤退。
林忻深呼吸一下,手掌贴住门缝轻轻一推,那扇门竟然没锁。乔伊心头一凛:门若没锁,不是空无一人便是陷阱。她抓紧麻醉针,跟在林忻身后跨过门槛,一股腐朽气味扑面而来。大厅光线昏暗,角落堆放着堆满灰尘的药柜,一只翻倒的椅子横在墙边,显然已许久无人打理。乔伊紧张地扫视周围,每一步都小心踩在干燥处,生怕踩到玻璃碎屑或塑料瓶弄出声响。
林忻扭开手电,小小光圈里映现出破旧仓库式前厅,柜台后面似乎还连着一扇房门。乔伊轻声问:“我们要在这儿找些什么?”林忻压低声音:“先找退烧药或抗生素,医生说能缓解教授症状。这里曾是给工厂工人提供简单治疗的诊所,也许有备用药品留存。”
两人开始分头翻找。乔伊推开一只半掩的药柜,指尖触到一层厚厚尘埃,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翻找瓶瓶罐罐;林忻则轻移到柜台后面,检查抽屉和仪器。经过短暂搜寻,他们找到几支过期药剂,可能连是否有效都不知道,但聊胜于无。乔伊小心把其中一支退烧针管放进口袋,祈愿还没失效。忽然,林忻在一个紧锁的铁抽屉那里停住,手电往抽屉一照:“这里也许有别的东西。”
乔伊一看那抽屉上着把生锈铁锁。林忻欲拿匕首撬开,没想到轻轻一扯锁环就断了。可见这里荒废已久。抽屉里塞着一堆散乱资料和几瓶没拆封的小药瓶。乔伊翻过瓶身标签,惊喜地发现一家正规药厂的名字。虽然保质期略过,但至少能尝试。她朝林忻点头示意,让他装进口袋。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金属碰撞声,仿佛有人踩在废旧床架上。乔伊顿时浑身绷紧,与林忻对视一眼,小心将抽屉推回,再次屏住呼吸。那声音若即若离,似是风吹到了某件松动的器械,但也可能是某个潜藏者的脚步。这个诊所未必真的空无一人。
林忻轻轻把药瓶交给乔伊,让她放好,又换到另一只手握匕首,与乔伊比了个“原路后撤”的手势。乔伊正准备点头,却见楼梯处骤然亮起一线白光!那道光束直接投射到他们身上,惊得乔伊几乎摔掉手里的麻醉针。随后一阵凌乱脚步声响,伴着粗嘎男声:“谁?站住别动!”
林忻反应极快,把乔伊往身后护,自己却举起双手示意无害:“别开枪,我们不是‘H’的人!”那光束抖动几下,接着又有两三步沉重脚步下楼,乔伊眯眼去看,发现是一名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一把土制的□□,神色戒备。楼上似还有同伴。那人厉声喝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找死吗?”乔伊心突突直跳,紧张万分,却勉力镇定道:“我们……我们只是找些药,就走。绝不想惹事。”
“放屁!”那男人粗声打断,“整个工业区乱成一锅粥,‘H’的人到处搜查,你们这时候跑来捡药?谁信?”他用枪口示意,“把兜里东西都掏出来让我看看。”乔伊与林忻显然不愿轻易暴露。但对方态度凶悍,似乎随时会动手。楼梯那头又响起冷笑:“也是只可怜虫,肯定没什么油水。”
林忻低声对乔伊说:“别轻举妄动,我先拖住他们,你找机会撤。”乔伊却咬紧嘴唇,使劲摇头:她不能把林忻扔下不管,两人一起逃或一起留下。那拿枪男子见他们小声嘀咕,更觉可疑,枪口往前一顶,喝令:“快点!不然老子开枪!”
电光火石之间,楼上又窜下另一个汉子,看上去更壮实,手里同样攥着把劣质改装枪。他舔了舔嘴唇,猥琐地笑道:“别啊,或许能把他们卖个好价钱。听说‘H’收买人口做苦役,也不挑身份。”乔伊听得心里冰凉,知道自己若被抓,后果不堪设想,光是想到教授那边还等退烧药,她就咬牙不肯束手就擒。可对方有枪,他们硬碰硬恐怕就是一条死路。
楼梯口那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想逼迫乔伊与林忻就范。一阵沉默之下,乔伊忽然攥紧麻醉针,朝林忻打了个极微的眼色。林忻摊开双手佯装顺从:“行行行,我们把东西拿出来。”他把兜里刚捡到的药瓶放到地上。那举枪男子果然目光被吸引,半信半疑地往前迈了半步。乔伊见此机会,猛地用力一甩麻醉针,“噗”一声正中那男人的前臂,男人吃痛,□□剧烈抖动。林忻闪电般上前,一记手刀劈在他颈侧。男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摔倒在地,枪“咣当”落下。
另一个壮汉怒吼,抬枪就要射击。乔伊眼疾手快地扑倒在地,险险避过弹道。林忻同时飞踢过去,把壮汉手臂撞得一歪,对方射出的子弹哑火般打到天花板,激起一阵水泥碎屑。乔伊趁机翻滚起来,抬腿狠踢撞上他膝关节,那壮汉吃痛,整个人脚下一软。林忻出手如电,匕首抵住他的脖颈:“别动!再动就见血!”壮汉咬牙,脸色狰狞,却终究不敢再挣扎。
楼上似再没人了,乔伊竖耳倾听片刻,才敢松口气。林忻满头冷汗,突然觉得背后火辣辣疼,低头一看,方才拼斗中大臂被刀片擦破皮,鲜血洇湿衣袖。乔伊忙扶住他:“你还好吗?”林忻勉强笑:“死不了。”他看向被麻醉针放倒的那男子,确认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又踢开壮汉的枪,示意乔伊拿麻绳来绑起来。乔伊心跳尚未平复,两人合力拽过绳索把这两个陌生人牢牢绑住,防止他们再惹麻烦。
“你们是谁?就算抢了这点破药,你们也跑不远。”壮汉不甘地低声咒骂。乔伊冷冷看他一眼:“我们不想惹是生非。需要药救命而已。”她顿了顿,又问,“上面还有别的人吗?”对方别过头,咬牙不语。林忻干脆从他口袋里搜出一串钥匙和一把小刀,也没再多废话。
乔伊与林忻简单处理了林忻的伤口,拿了些纱布绷带,确认楼上没更多威胁后,匆匆把能用到的药剂收拢在背包里。离开前,乔伊看那壮汉一眼,想到此人虽不友善,但未必是“H”的走狗,也可能是被混乱环境逼成亡命之徒。她没有主动伤害他们性命,一句话也懒得多说,只是在心里无比急切地念道:希望这一趟收集到的药,能真正在教授身上起效。
昏暗清晨里,他们顶着微雨快步离开诊所,绕了几条小道,才折回废弃厂房。乔伊路途上仍惊魂甫定,她想起方才的枪声与打斗,浑身还在冒冷汗。若非林忻沉着应变,她真的不知如何收场。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刚才那股狠劲——命运这东西,从来都不会怜悯懦弱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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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天际隐隐泛白,乔伊与林忻再度返回厂房。顾子衿见他们安然归来,目露喜色,却立刻发现林忻手臂受伤,不禁皱眉责问:“你们遇上什么?伤口严重吗?”林忻只是摆手示意不用大惊小怪,乔伊把装药的袋子递给医生:“里面可能有些退烧药,还有绷带,快看看哪个能让教授先用。”
医生立刻翻检药瓶,抽出几支外包装尚算完好的针管,还有几板片剂。他将其中一种似乎尚在期限内的退烧针配好剂量,给教授做注射。乔伊目不转睛地盯着教授苍白的面孔,心跳声几欲冲破耳膜。她不停在心里祈求:拜托,一定要有用……不要再让他一点点失去生命迹象。
学姐为林忻清创包扎,顾子衿重新确认厂房外围无人跟踪。雨势渐渐远去,晨光像灰败的布片撒下来,在厂房一侧投下歪斜的破窗影。乔伊拖着疲惫的身躯重回教授身旁,一只手轻抚他额前汗珠,热度似乎已有些下降。她微松一口气,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时间缓慢流淌,众人在紧张气氛里过了一个多小时。教授的呼吸频率渐渐平稳,烧退到了一个较安全的区间。医生检查过瞳孔之后,始终眉头不展,却稍稍道了声“他暂且稳了”。乔伊这才如释重负地倚着墙坐下,眼眶酸涩,双手仍死死抓着教授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即使多年被仇恨、惧怕与猜忌噬咬,她此刻却只想留住他对生命的哪怕半分渴望。
歇了片刻,林忻把外头最新的情报告诉大家:“‘H’加大巡逻范围,今早至少三波装甲车在周边游走。咱们必须等到深夜之后再做新的转移计划。”学姐也补充:“我安插在‘H’内部的眼线暂时失联,不晓得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但肯定和‘量子核心’相关。”她顿了顿,看向沉睡的教授,“希望他能尽快醒来,给我们更多线索……不然我们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跑。”
乔伊闻言,脑海里又浮现“量子数据”的碎片。教授最后一次昏醒时,隐约提到“别碰量子数据,否则会被……他们算计”之类。那个“他们”,或许正是“H”背后的黑手,又或许另有隐情。她看向躺在地面简易床垫上的老者,想起往昔种种,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教授当年究竟为何要执行那些极端研究?**难道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又或者,他预见了某种更巨大的灾难,而借助这项研究争取转圜?她分不清这是在为他开脱,还是看到了某些迹象。背脊一阵刺痛,那躁动的拉普拉斯妖又在暗处啃噬她理性的边界。
医生忙碌间注意到乔伊脸色发白,低声提醒:“你也得休息,否则再逼到极限,连我都救不了你。”乔伊想起自己脑中那工厂般轰鸣的头痛,想起每次疲惫到一定程度,拉普拉斯妖就会乘虚而入,唤醒她体内极端情绪。为了不让它再度占据上风,她只好勉强点头,把医生提供的安眠药含在舌下。她原本怕失去对周围的警惕,但学姐保证会替她守着教授,还让顾子衿留意周遭动向。如果她再不调整状态,下一次崩溃恐怕就不像之前那样轻易收拾。
她躺在教授身侧,听他缓慢绵长的呼吸声,仿佛沉在水底。她恍恍惚惚地回忆那个令她反复梦魇的片段——那束白炽手术灯,以及教授温热的手掌,那时她只知道哭,哭到眼睛红肿,哭到晕头转向。老师、实验助手、警卫都在冷漠地做记录,唯独有一双手轻拍她后背,似在试图安慰,又似在评估观察她极端情绪下的反应。那会儿,她痛恨整个世界,却说不清究竟错在谁。拉普拉斯妖,也许就是从那时便埋下了伏线,通过她绝望的呐喊,潜入她血液深处。
迷迷糊糊里,她仿佛又听见教授的声音:“对不起……我……来不及救你……”与之前他在半梦半醒中说过的那个断裂片段颇相似。乔伊心脏猛地收缩,她想伸手抓住那声音,却抓了个空。她想追问何为“救你”?难道不是你害了我吗?可一切都太模糊,像久远光年外传来的微弱电波,无法被完整解读。
她挣扎了很久,意志最终被安眠药与长久的疲惫淹没,沉沉睡去。黑暗梦境中,拉普拉斯妖冰冷的声音若隐若现,可这次似乎没再咄咄逼人,只发出几声低语,像是在窥探或者等待某个爆发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乔伊一声惊喘,终于自噩梦中惊醒。她睁眼看到厂房里依旧灰暗,光线透进来显得黄蒙蒙。顾子衿正蹲在一旁,见她醒了,松了口气:“你睡了大概三个多小时,教授暂时没有再发烧,医生说赢得了一些缓冲。”他抬手擦了擦额上汗水,“‘H’的人今早反复在附近巡逻,好在没发现我们。然而日落后再转移也未必安全。”
乔伊支撑着坐起来,浑身像散了架,但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望向身旁的教授,他神色依旧苍白,却不再满头大汗,呼吸绵长。或许……这表示那一针退烧药产生了效果?她内心涌起一串难以言说的轻慰,至少,他还活着,还有机会把真相诉诸口舌。
正当她想再擦拭教授额头,忽然就听见一声混沌的低喃:“乔……乔伊……”那沙哑虚弱的音色令乔伊全身蓦地僵住。她低头看去,教授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在努力睁开。她愣了几秒,旋即扑过去贴近他耳畔,颤声道:“教授,您能听见吗?我是乔伊……我在这儿……”她声音哽咽。顾子衿也一脸惊喜,立马唤医生和学姐过来。
教授艰难地动了动喉结,终于将浑浊的眼睛勉强挣开一条缝。他仿佛费尽所有力气聚焦,望向乔伊,眼底闪烁出一瞬复杂的神色,似混合歉疚、痛苦与释然。嘴唇翕动几下,却发不出太完整的句子。医生端来温水,小心用棉签沾湿他唇角,然后轻声鼓励他慢慢呼吸。学姐激动地对乔伊说:“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乔伊几乎要热泪盈眶,她死死握住教授的手,哑声重复:“您终于醒了……”她原本想问无数问题,关于当年的军工试验、关于Quantum核心、关于她体内潜伏的可怖之兽,可对方现在这么虚弱,只是每呼吸一口都显得艰难。她不能逼问得太紧。于是她用尽力气,让自己声音温柔:“别着急,先静一静,您安全了。”
教授咳嗽几声,勉强抬起视线,似乎在验证周围环境。然后,他再次开口,略带气音的破碎话语传入乔伊耳中:“我……记得你……那个拉普拉斯……实验……”听到“拉普拉斯”这个词,一股战栗从乔伊背脊爬起。她心跳加速,正要开口细问,忽然教授瞳孔一缩,好像被某些恐怖记忆击中,顿时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又开始痉挛。
“教授!”医生和学姐慌忙施救,乔伊吓得心惊肉跳,赶紧扶住他肩膀,小心避免他咬到舌头。教授颤抖着,脸上痛苦不堪,像被某道无形绳索勒住呼吸。医生一刻不敢耽误,火速拿出急救针剂与氧气罩,努力帮他稳定。乔伊手脚冰凉,看着鲜红血沫蔓延在教授唇角,那是来不及吞咽的殷殷液体。
经过几分钟惊险急救,教授终于缓过一口气,却再度陷入半昏迷,似乎体能短时无法支撑他继续言语。乔伊眼眶通红,心里比刀割还难熬:好不容易他醒了几秒,提到拉普拉斯实验,又没来得及讲更多就再度昏厥。她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别在众人面前失态。顾子衿默默伸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别太自责。学姐和医生也叹了口气:“他身体太虚弱,强行回想深层记忆,只会让神经系统再次崩溃。得等他慢慢恢复。”
乔伊抹去眼角泪痕,艰难地点头。她在教授耳际低声说:“您先好好休息……等您身体好转,我们再谈。”言语带着微哽,她忽然想握住那只干枯的手,似乎想给他更多温暖,却又怕碰到他脆弱血管。最终只能轻轻搭在他的袖口边,看着他再度沉沉睡去。
这时,林忻进来通报新的情况:“外头有几名疑似‘H’的巡逻人员正在外围搜寻,离这儿只有两三百米。”话音未落,顾子衿已快步跑到门口查看。果然,厂房外不远处时隐时现几个模糊身影,正拿着探照灯在废旧厂区里四处搜索,似乎挨着建筑搜查。医生与学姐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凝固:他们如今躲在厂房,教授状态危急,若此刻爆发冲突,只怕难以保住他性命。
乔伊自知事态紧急,但她疯也似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不会弃教授而逃。她抚过腰间麻醉针套筒,另一只手暗暗发力握拳:哪怕再陷险境,她也要守住教授——不仅为了解答当年真相,更是要兑现这几日来她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不论他是否有罪之人,他此刻是她心底仅存的渴望与希望。
一阵沉默后,大家压低声商量对策。学姐建议把厂房所有灯源都熄灭,再用遮挡物封住透光缝隙,做好随时开战或转移的准备。若对方真的闯进来,也只能拼死突围。林忻仔细察看外面的巡逻逻辑,发现他们多半按照某个既定路线推进,或许几分钟后就会抵达厂房门口。此时此刻,就看命运是否会再次给予他们一线生机——毕竟对面人手不多,自己方六个人也算有一定还击力。
夜风吹拂,破败厂房内笼罩着凌乱又沉闷的气氛。乔伊拖着半疲倦的身体,回望教授那毫无血色的面庞,为自己也为他默默祈祷。她陡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她真正面临的宿命考验——被计算的命运会让他们就此沉沦,还是让他们在无边黑暗里点燃些许光?她并不清楚,但她选择挣扎着握紧手中的利刃。拉普拉斯妖在她大脑深处,再度响起若有若无的叹息,只说了句:“呵……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