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华眼底满是心疼，“怎么？是觉得外祖母护不住你？”


    阮眠霜摇摇头，“不是的，外祖母，正因为明白您，所以我才更不敢给你说。”


    叶英华明白阮眠霜的顾虑，京城复杂，水深又浑浊，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着每个人的咽喉。


    “苦了你了，孩子。”叶英华拍拍她的手。


    阮眠霜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苦的，外祖母。”


    “行了，早点回去吧！我也该去礼佛了。”


    阮眠霜起身扶着叶英华往小佛堂走去，苏嬷嬷陪同一起，走到门口，叶英华便让她回去，阮眠霜福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容舒婉入府三日，阮眠霜竟一次也未遇见过，如此她也是待在韶光院里躲清净。


    这日，阮眠霜正躺在软榻之上，开心的看着白芷从外面淘来的话本子，一边吃着蜜饯，看的正是起劲时，话本子突然被人拿开了。


    她抬头一看竟是沈浠悦。


    “六姐姐，今日怎么来我这了？”


    不怪阮眠霜如此相问，容舒婉自来了这侯府开始，容纪棠便以姐妹相陪为名让沈浠悦陪着她。


    沈浠悦满脸愠怒，“快别提了，我都快被恶心死了，赶忙来你这躲躲清闲。”


    “这是为何？”阮眠霜瞬间来了兴趣，满脸好奇的看着沈浠悦，“那日我便想问，为何六姐姐如此讨厌这位容小姐？”


    沈浠悦看着她，“你确定想听？”


    阮眠霜颔首。


    “行吧！既然如此，我便说与你听。”沈浠悦细数着这位容小姐曾经说干过的事，“我这位表姐，表面看着楚楚动人，虽不是我舅母亲生女儿，可嘴甜的让我舅母在失去唯一的女儿后将她记作嫡女，多年来对她识如既出，连我娘也是十分喜欢这表姐。”


    沈浠悦顿了顿，道：“原本我也十分喜欢这位表姐，只是后来我发现她表里不一，暗害庶妹，我便不喜欢她了，更不愿她成为我嫂嫂。”


    “啊！她喜欢大表哥？”阮眠霜惊呼出声。


    沈浠悦点点头，“她这样的人嫁进来，只怕日后家宅不宁。”


    “不会吧！”阮眠霜微蹙这眉，“虽然我是不太喜欢这位容小姐的，但我想世家出身的女子不会那般。”


    沈浠悦冷笑一声，“什么世家出身，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见她如此不悦，阮眠霜也不再继续，给她倒了杯茶，“六姐姐喝喝这茶，可还喜欢？”


    沈浠悦端起茶杯仔细闻了闻，随后抿了一口，“这茶不错，半点也不输西山白露。”


    “姐姐喜欢便好，这是今年的新茶，还剩下点，今日特地泡了试试。”阮眠霜嘴角一勾，浅浅笑着。


    两人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两人相视一眼，沈浠悦脸色难堪，“真是躲在这都不让我清闲。”


    阮眠霜安慰道：“姐姐在这好生休息，我去瞧瞧什么情况。”


    沈浠悦自是不愿面对容舒婉的，听见阮眠霜这般说自是开心的，瞧着阮眠霜出去，无聊的拿起手边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发生何事？”阮眠霜故作不知的问道。


    白芷微微福身道：“小姐，容小姐想进来，我说你正在休息不太方便，容小姐不相信。”


    容舒婉没说，身旁站着丫鬟先开口道：“你这丫鬟真是无礼，我家小姐好心来探望你家小姐，你竟然还敢拦着不让我们进去，真是没规矩。”


    阮眠霜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白芷有没有规矩我是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容府的规矩。”


    “住嘴，秋霜，怎可如此无礼。”容舒婉大声呵斥道。


    “是，小姐。”秋霜站在一旁很是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


    “奴婢无状，还请阮小姐勿怪。”容舒婉朝着她微微福身行礼道歉。


    阮眠霜并不好奇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笑着侧身，“容小姐这般倒显得我的不是了。”


    “不知容小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阮眠霜站在院子门口，半点也不想让人进去的模样。


    容舒婉突然红了眼眶，看着她，“阮小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阮眠霜没太懂她话里的意思。


    “那日玲珑阁是我不是，我不知阮小姐也是喜欢那胭脂的，早知道我买来送给小姐又何妨！何苦如今闹得如此不开心，连六妹妹都如此不喜我。”说着，容舒婉抬手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阮眠霜看的直想打哈欠，突然她看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衣角样式，瞬间明白容舒婉这般是为何了。


    顿时变了模样，委委屈屈的看着容舒婉，“容小姐这话从何说起，那日明明是你强行从我手中抢走胭脂的，还说我不过是乡下来的，怎么今日，反倒是如此污蔑起我来了？”


    容舒婉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道：“阮小姐，你就算是不喜我，也不可如此污蔑于我，那日明明就是你不愿付银两买胭脂，为何还要说是我抢走的。”


    阮眠霜有些无语，但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顿时朝着白芷使了个眼色，随后捂着心口，便往后倒下去，白芷立马伸手扶着她。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旧疾又犯了？”白芷满脸惊慌。


    阮眠霜眼眶含泪的指着容舒婉，“容小姐，纵使你是大舅母娘家侄女，也不可如此污我清白，那日纵目睽睽之下你都敢如此，今日，你岂不是要逼死我才罢休。”


    容舒婉气的脸色都变了，却还是强装柔弱，“看来阮小姐对我误会颇深，今日不便说话，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说罢！容舒婉带着丫鬟秋霜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


    一转眼，阮眠霜到了侯府也有好几月了，眼瞅着就要除夕了，府里也早早的便开始装饰了起来，远远望去便有几分喜气。


    阮眠霜依旧去往月华斋向叶英华请安，依次向各位长辈行礼后，照旧坐在最后，沈浠悦和她小声说着话，沈堇一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沈浠悦瞧见了对着沈堇一翻了个白眼，沈堇一虽然心中气愤不已，却不敢说些什么。


    沈浠悦拉着她小声聊着，原本还充满话语声的屋内突然寂静的让人生怕，阮眠霜抬眸一看，众人皆望着门口，她好奇的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


    一名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眼眶翻红，跪倒在地：“娘，孩儿回来了。”


    叶英华站起身来，扶起跪在地上的沈宥贤，轻抚他的面庞，满眼心疼，“我的儿，瘦了。”


    “儿子不孝，多年来未曾侍奉在侧，还请娘恕罪。”说着，他又要再次跪下，叶英华一把快拦住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府内众人神态各异，却皆为那一句“回来就好”红了眼眶。


    沈宥贤拉着叶英华的手道：“娘，这次我收复边关夷狄，陛下隆恩，特许我不必再回边关，这次，我终是可以侍奉在娘左右。”


    叶英华高兴的不知说些什么好，沈宥贤故作神秘的说：“你看我还带了谁回来？”


    众人闻言带着疑惑看向门口，在外赈灾的二爷沈修齐和在书院读书的沈淮序皆回府了。


    沈浠悦直至奔向这位许久未见的哥哥，沈淮序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长高了不少呢！”


    “娘，儿回来了。”沈修齐朝着叶英华行了大礼。


    “回来便好，正值年关，你们皆无书信，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回来了。”叶英华抹去眼角的泪。


    沈修齐站在一旁，毫不客气的出卖了自己的大哥，“娘，我是想提前传信来着，可大哥说这样会让你更高兴，所以就没飞鸽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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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宥贤瞪了自己弟弟一眼，随后开口解释道：“此行回来，儿收到消息，有人欲花重金埋伏，故而不敢泄露行踪。”


    叶英华看着兄弟俩，笑道：“行了，不用解释，娘亲知道，这些时日，你们不在身边，多亏了老大媳妇，把家里上下打点的十分妥帖。”话音刚落，叶英华撇过头，便瞧见老二媳妇姚静笙有些不悦，连忙道：“老二媳妇也是不错的。”


    “多谢夫人。”


    沈宥贤向着容纪棠行了一礼。


    “夫君不必如此，侍奉婆母，本就是妾身的本分，幸得婆母不闲，每每都来叨扰。”容纪棠看着沈宥贤，双眼含泪，眉目含情。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沈宥贤不禁感叹道。


    沈修齐不似大哥那般，只是含蓄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姚静笙道：“幸苦了。”


    姚静笙摇摇头，“不辛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阮眠霜站在角落，看着众人，不知如何搭话，只是默默观察起自己的两位舅舅。


    大舅舅沈宥贤和二舅舅沈修齐面上虽有几分相似，可二舅舅沈修齐更多的像外祖母叶英华，大舅舅沈宥贤更像自己那死在战场的外祖父了，自己母亲反倒是像两者皆有点像。


    阮眠霜忍不住想从他们的脸上寻找出自己母亲的样子，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长久征战沙场的沈宥贤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的眸中带着杀气，阮眠霜吓得愣了片刻。


    沈宥贤看见她的模样时，瞬间愣了片刻，随后上前，摸了摸她的脸，“你便是眠霜吧！”


    “大舅舅。”阮眠霜微微福身行礼，“还未谢过舅舅救命之恩。”


    沈修齐听见大哥的话，转过身来，这才瞧见角落里的阮眠霜，顿时有些不可置信的上前，“像，真是像啊！”


    “二舅舅。”


    沈修齐有些失态，可很快又恢复原状，嘴角挂着真挚笑意：“你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转眼，你竟出落的如此水灵。”


    阮眠霜害羞的低着头。


    沈宥贤满是愧疚的看着她：“可恨我们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


    阮眠霜摇摇头，“眠霜不恨，爹娘他们更是明白侯府的不易，更何况，舅舅每年派人送往江南的东西，眠霜都很喜欢。”


    阮眠霜的过于懂事让沈宥心疼更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声音打破僵局，“这就是姑姑的女儿吗？长得真是瑰姿颜逸，蕙心兰质。”


    阮眠霜恭敬喊了句：“四表哥。”


    “你知道我？”沈淮序带着几分惊讶。


    阮眠霜低头轻笑，“刚刚六姐姐唤你哥哥，我便知道了。”


    “表妹果然观察入微啊！”沈淮序感叹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归家匆忙，还是先去休整休整。”叶英华说话了，沈宥贤和沈修齐自然也是明白母亲的用意。


    “儿子告退。”


    “儿媳告退。”


    阮眠霜正欲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却不想被叶英华叫住了，沈淮序离开时悄悄附耳道：“表妹，一会儿来找你玩啊！”


    阮眠霜笑着没应答，心中可是对这位四表哥有所改观，原以为同胞兄弟，四表哥也像大表哥一般清冷，让人难以接近，却不想今日一见，却如翻版的六姐姐，着实有趣。


    叶英华瞧着两人的小动作，嘴角笑意更甚。


    “外祖母。”阮眠霜诺诺唤了声，“不知您留下眠霜，是有什么事吗？”


    叶英华招招手，阮眠霜上前几步，叶英华拉着她的手坐在榻前，苏嬷嬷屏退众人，屋内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


    “眠霜觉得你这四表哥如何呀？”


    阮眠霜不知外祖母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小心回答：“四表哥一表人才，又在白桐书院读书学习，想必将来贵不可言。”


    叶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