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014

作品:《英大人今日出宫了吗

    自前朝以来,为勉励农桑,太后躬行节俭,每年亲自织布,为天下表率。


    时至蚕月,后宫上下仍需沿袭这项传统,只是其中的辛作,让嫔妃们私下里哀声载道。


    蕃秀奉太后之命,每日穿梭于各处,巡视各殿蚕务。


    她往长信宫走,就听身后有人唤她,“英大人,请留步……留步!”


    她转身,只见两位佳人一红一绿,站在廊桥上冲她挥手。


    个子稍矮的犹如脚踩上风火轮,眨眼间已至她眼前,气喘吁吁地站定。


    “可让我好一阵追赶!”


    这位红衣女子,眸眼生波,红唇似火,瞧着……有些面生。


    藩秀正要询问,却被女子抢了先,“我乃乐署府的须基闷儿居次,你可是长信宫英藩秀?”


    说完便盯着蕃秀上下打量。


    见此女行事果敢,虽身着合体曲裾,然相貌举止哪有分毫中土之风?


    何况那名字……叫什么“闷吃”来着?


    藩秀猛地回想起,前些日子景帝向太后请安之事。


    如今大汉强盛,四海升平。景帝酷爱美色之名,竟传到了西域诸国。那龟兹国的国君为两国盟交,不仅上贡优钵罗花等珍稀之礼,还给景帝献了八名绝色舞姬。


    只是不知为何,景帝只留下了两人,听闻被安置在乐署府中,平日里教习宫人歌舞。


    想必眼前红衣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姑娘所言之人正是妾,只是不知姑娘拦人,可有何事?”


    那红衣女子刚要作答,身后绿衣女子赶了上来,先瞪了红衣女子一眼,又连忙向蕃秀行礼,“古丽敦居次,给英大人请安!”


    方才是“闷吃”,这回又来了一个“炖吃”?


    蕃秀不禁眉眼弯弯。


    她幼年时,一家也曾在渠黎生活,深知当地人好客的习俗,眼前遇上两位龟兹国佳丽主动示好,她客气的躬身回礼。


    岂料那女子忽而言道:“古丽敦居次与胞妹须基闷儿居次,在此恭祝英大人与胡苏大人喜结秦晋之好。”


    蕃秀蓦的顿住。


    见蕃秀面露疑惑之色,两位女子相视一笑。


    红衣女子:“大人缘何如此模样?莫非尚不知自己的夫君乃是你朝大儒弟子卢杞?”


    蕃秀:“……”


    却见绿衣又瞪了那红衣一眼,语气严厉;“英大人尚未许配人家,你莫非忘却了临行前所习之礼数?汉家女子论及婚配之事,自当娇羞矜持,岂可如我等般轻易示人?”


    说着拉起木讷的红衣女子,冲蕃秀飞了个媚眼,“既然恭喜了大人,我等便先告辞了。”


    说话间不待蕃秀反应,便嬉笑远去……


    “大人,这是今日收到的礼单。加上前日的,短短三日,共计九十五件。”


    藩秀绕开地上堆砌的贺礼,接过小意呈上的册子。


    只见那册上人名如麻,除了嫔妃之外,便是各处的宫人内侍。好在恭贺她之物,都是些寻常之礼,当然也不排除当中有个把“漏网之鱼”。


    好比这位,送的是盒上好的昆玉首饰,下方这位,干脆送了一万贯钱,细看落款,蕃秀“咦”了一声,也不怪她,这二人正是遇到的那对龟兹国佳丽。


    蕃秀不禁眉黛微蹙。


    龟兹国乃西域诸多小国之一,靠游牧为生,他们向来崇文敬医,对于大能之人尊称为“胡苏”,而这两位龟兹国佳丽出手阔绰,显然是她沾了那未曾谋面的卢杞之光。


    而两家联姻目前只是媒妁之言,并无正式行礼,这也让蕃秀觉得有些棘手。


    “大人大人!”


    寇子满头大汗地从外匆匆而入,正要回禀,又瞥见小意,吩咐道:“你等暂且退下。”


    待小意离去,寇子三步并作两步,跃至蕃秀面前,“大人交代之事,小人都已办妥。”


    “未央宫可通知到了?”


    “大人放心,小人先邀那林邛饮酒,正如大人所料,那匹夫一副木鱼脑袋!于是小人便按大人所教,与他言明大人府上已为大人说定亲事,转年便会下聘,托付他相帮替小的另谋差事。”


    见蕃秀神色满意,寇子却生出了满腹伤感。


    如此一来,大人与陛下何时才能重归于好?


    无奈这风声已都放出!


    藩秀没理会寇子的忧虑,随口又问:“这几日,未央宫可有其他消息?”


    寇子见自家大人对男女之情浑然不觉,不禁暗自着急,可又见蕃秀气定神闲摸样,只得先答话。


    “倒是派人来通传,说是要为太后画像,让我等早些准备,过几日那画师便要进宫了。”


    “不知是哪位画师?”


    寇子挠挠脑袋,啧了一声,才将人想起来,“听闻是姓……姓仇?”


    “哪个仇?”蕃秀从榻上挺身坐起。


    两日后,蕃秀便在太后寝宫前见到了此人。


    隔着院墙,蕃秀就望见两男子,一前一后,随在寇子身后,缓缓向太后寝宫而来。


    为首之人,尖嘴猴腮之相,边走边夸夸其谈:“我与你家大人,那可是多年的交情。想当年,她还未——”


    “咳——咳咳!”


    话未讲完,便被身后之人出声打断,尖嘴猴腮那人循声扭身。


    见随从一袭素色长衫,掩口而立,面对逼视竟从容不迫,道:“在下只是提醒先生,前方便是太后寝宫,切莫惊扰了凤驾。”


    尖嘴猴腮那人听后,脸上似有不悦之色,旋即回身向寇子抱怨。


    “唉,如今这世道,真是越发艰难。就连个小小的随从,都想来管着老夫!寇公公,怎不见你家大人?老夫此番前来,可是特意来寻她小——”


    “小”字刚落,只听凭空一声脆音:“长信宫英蕃秀,给仇画师请安。”


    蕃秀已从廊前闪出,款款立于院中。


    那仇卜见状,眼神一亮,连忙上前:“哎哟,小蕃瓜!”


    话音刚落,就见在旁两位目光全望向了蕃秀。


    蕃秀自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啧啧啧,几年未见,你竟已出落得如此标致。”仇卜手舞足蹈,围着蕃秀笑道。


    “听说你如今升了官,真是可喜可贺啊!老夫当年便看出你非那池中之物,果不其然,老夫的眼光那可是跟先帝——”


    话到一半,他突然噎住,好似想起了什么,连忙拎着袍子凑近蕃秀耳边:“如若你信老夫,老夫便是那月下老儿转世,将来必助你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见蕃秀不动声色,他又急忙补道:“如假包换!如意郎君!老夫的话,何时诓过人,你大可放心。”


    这时,他朝那素衣随从睨了一眼,脸上尽显得意之色,“来来来,老夫给尔等介绍,此人便是时常与你提及的长安城第一才女,英长代之女——英蕃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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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随从闻言,上前向蕃秀躬身行礼,恭敬道:“在下常听先生提及英大人,今日得见真容,真是荣幸之至。”


    蕃秀方才见那仇卜行事无章,幸得这随从在旁诱导规劝,此刻见此人举止投足之间,自带儒雅气质,不由心生好感。


    于是她亦是回礼:“公子过誉,蕃秀含愧,二位今日进宫为太后画像,还有劳二位辛苦。”


    经蕃秀一提醒,那仇卜才想起正事,他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所言极是,我等还是先前去拜见太后娘娘,待事情办妥之后,再与英詹事共叙旧情不迟。”


    言罢,他便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领着众人朝殿内行去。


    蕃秀与那随从相视,微微颔首,便跟随其后同去。


    一行人到了寝宫,仇卜主仆给太后叩安。


    “不知此次仇画师需逗留几日?本宫如今劳疾在身,时常困乏,若是坐成那般石人,怕是不成。”


    太后一句笑话惹得殿内众人,都掩口而笑。


    独独,蕃秀却心中长叹。


    当朝若要论起丹青妙手,非眼前这位仇卜莫属!


    遥想当年,宫中初选为秀女作画,全国召集了十位画师,这仇卜便是其中佼佼者之一。


    东宫历来又有“按图召幸”之制,欲贿赂仇卜,以求其笔下留情者,犹如过江之鲫。


    哪曾想,他笔下之人,虽栩栩如生,画艺超群,却遭至秀女及官宦世家们纷纷诟病。


    究其原因,皆因仇卜此人行事荒诞!


    温婉女子,他偏要将其绘作眼有微疾之态;飒爽佳人,他又将其画成捂嘴含羞之姿。他人与之争辩,他却振振有词,“画乃心之所现,吾不过据实而绘罢了。”


    如此下来,其他画师皆夜以继日,勤勉作画,唯他仇卜,日日饮酒品茗,高卧闲庭。


    “太后娘娘素来宽仁著称,体谅在下手脚不够麻利,往常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倘若一切顺利——”


    只见那仇卜放下掰算半天的手指,目光诚挚地望向太后,语调悠长地续道,“在下愿为娘娘昼夜不息,肝脑涂地!仅需半月之余,便可功成。”


    见他如此笃定,太后娘娘便也不再相逼,“那便依你所言安排吧。”随后,她吩咐蕃秀,务必为他们主仆二人安排妥当。


    仇卜主仆闻言,恭敬地叩首谢恩。


    走出殿门,仇卜便追在蕃秀身后,“嘿,小蕃瓜,且慢——”


    见蕃秀驻足,睨视着他。


    仇卜忙自掌其口,继而堆笑道:“英大人勿怪!敢问大人,要将我等如何安置?”


    蕃秀笑而不答,将仇卜二人领到一处幽静院落,“二位请进,此地清幽雅致,二位亦可安心住下。吾已吩咐下去,若有所需,但凭告知侍从即可。”


    仇卜环顾房内陈设整洁齐全,又推开窗棂,只见此院毗邻碧波荡漾之湖,景致宜人,且距长信宫不远,却又避嫔妃寝宫,心中大为满意。


    “多谢英大人周到安排。”那随从遂拱手谢道。


    蕃秀侧身,“二位勿要客气,一路劳顿早些歇息,我等不多扰了。明日辰时,请至寝宫为太后作画。”


    言罢,蕃秀微微施礼,便携寇子翩然而去,留下房内二人。


    待蕃秀身影消失,仇卜顽猴般蹿到随从耳边。


    “我乃替你观新妇,你怎此等颜色待我?我好歹也是你没挂名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