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舆论仍然居高不下，即使徐舟野让查孟去处理，但这些黑稿席卷如浪潮般不绝于耳。


    徐舟野接到周昊电话的时候，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去警局。


    这通电话被接起的很快，听筒中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声。


    “喂。”


    “沈令姒在哪里？”沈默不想跟徐舟野废话，直接摆明目的。


    一夜没睡的徐舟野揉了揉眉眼，眼中已经有不少的红血丝。


    他没想瞒沈默，“姒姒被拘留了。”


    “为什么？”


    “警方那边说是涉嫌过失杀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夜之间网上多出了这么多的黑稿？”


    徐舟野使劲拧了一把眉心，蹩起的眉心就没有放下过。


    “沈默，被溺死的摄影师身边有个助手叫王志远。他妻子的私人账户上五天前汇入了一笔钱款。”


    “你的意思是？”


    “家属统一口供，不允许尸检。”


    “背后的人到底针对的是谁，你我心中都有数。”徐舟野凛声开口，声线像是冰洞中的冰锥般。


    “徐舟野，他针对的到底是谁？姒姒是不是被你连累进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春雷滚滚，天际好似撕开一道口子，大雨滂沱，击打在海棠树枝上，无休无止。


    沈默声音森然，低沉的声线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你觉得你手中掌握他非法集资的证据他会不知道？如今矛头直指沈家和徐家，当年的事情，你以为你又能瞒住多少？！”


    徐舟野坐在车后座，眼眸黑的纯粹，带着明显的戾气，面色冷峭地扯了几下纽扣，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怒气。


    快要点燃荒原。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沉默。


    沈默不知道徐舟野是否已经全部掌握当年的事，于是出声试探。


    “那又怎样？”


    手中的樱桃头绳硌得掌心通红，徐舟野呼出一口浊气，垂眸看了一眼缠绕在自己指尖的头绳。


    心中满是她的身影，星星点点，拼织成一条溪流。


    潺潺长眠。


    良久，他哑声出口，“沈默，如果你还把姒姒当作沈家人，当作你妹妹，如果你还喜欢她，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雨声渐缓，水汽散开，海棠花树枝从雨中挺直了身子，向上生长。


    沈默没说话，下一秒，将头顶上的伞移开，扔到地上，衣袖很快被雨水浸湿。


    “姒姒能保释出来吗？”


    他不是向徐舟野妥协，做这些只是为了她。


    “我已经托人帮忙了，只要钱到位，应该没问题，当务之急就是网上的舆论和案件的真相。”


    “嗯，你说的那个摄影师助手他应该是关键人物。”


    “我会让人盯好他。”


    车子平稳停在警局门口，徐舟野看了一眼冷清的门口。


    “网上的舆论还得需要你帮忙，还有，王志远的家属在国内。”


    “这些交给我就行，你安抚好姒姒。”


    “嗯。”提到沈令姒，徐舟野对他的语气变得不咸不淡。


    电话挂断，徐舟野对着驾驶座上的查孟嘱咐了两句，提着鼓鼓的黑色公文包进了警局。


    从天亮到天黑，笔录室内的光束从沈令姒的脚边转移到墙角处，最后隐于黑暗。


    滴水未进，沈令姒闭眼靠在椅背上。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睡到脖子酸痛又迷迷糊糊醒来，中间没有一人进来照看她。


    嘴角已经轻微起皮，窄仄的屋内弥散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汽油味道，一天一夜未进食的胃部已经发起抗议，沈令姒忍着不适感，也不想开口喊人。


    身体上带来煎熬让她整个人的精神非常颓丧。


    吱呀乱叫的铁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位新面孔的警官，瘦的像一根筷子。


    灯光沾满屋内，颜色和她惨白的脸相映照。


    原来这屋内还有灯啊。


    沈令姒嗤笑一声。


    双眼被刺眼的灯光照的睁不开眼，眩晕感让她紧闭双眼。


    手上的禁锢被打开，她下意识地抬起了麻木的手，活动着僵硬的筋络。


    “你可以走了。”


    ‘筷子’警官语气不太好，像是在跟犯人说话，撂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屋内。


    沈令姒没分给他半个眼神，连声谢谢也没说，反而在心中痛骂他们一顿。


    别让我有反击的机会，不然，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滋味。


    走出那间屋子，沈令姒靠在墙上缓了缓神。


    走廊内空无一人，她猜测这里不会让其他无关人员进来


    徐舟野在大厅内等的焦急，视线一直紧盯里面那扇铁门。


    刚才那位警察进去到现在也有十几分钟了。


    他担心有人还会为难她。


    已经沉不住气，他刚想转身去问问别人，一道瘦弱的身影就出现在铁门口。


    衬衫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沈令姒走的并不快，脚步有些虚浮。


    看见徐舟野的时候，她停在了原地，视线望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


    她忽然冲他微微一笑，眼中含着泪光。


    其中包含着情绪太多，这一刻，她只觉得幸运。


    从来没有一瞬这么渴求过一个拥抱。


    头顶上的的灯泡电流不稳，闪了又闪，大厅内的寥寥无几的两位警察各自坐在椅子上抖着腿看着手机。


    视线中的物品在闪烁的灯光下开始发灰，沈令姒迈开脚步走向徐舟野。


    徐舟野比她快两步，大步往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两人的衣衫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男人蛮横的力道像是还把她揉进怀中，但她没有觉得窒息，反而紧紧回抱住。


    感受着他的存在。


    “没事了，没事了。”徐舟野察觉到她的反常，温柔地安慰着她。


    “嗯。”沈令姒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中，鼻腔内哼出软柔的一声。


    徐舟野俯身嗅了一口她发间，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带你离开这里。”


    车上的气味是熟悉的海洋香调，沈令姒卸下防备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姒姒，吃点东西吧。”徐舟野单手把着方向盘，空出手来感受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沈令姒嘤咛一声，摇了摇头。


    “不想吃，没胃口。”


    见她状态低迷，徐舟野也没再劝。


    “那你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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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到酒店了。”


    “成朋义的家属到了吗？”


    “嗯，他们不同意尸检。”


    “为什么？”沈令姒骤然睁开眼，“王志远呢？”


    “还在配合调查。”


    “他怎么说？”沈令姒虽然身体疲惫，脑子还算清醒。


    “他说你的协会组织不具备科学条件，就私自组织下海拍摄,还说成朋义是因为腿部旧伤复发而溺水的。”


    沈令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混蛋！”她怒气直冲天灵盖，捶了一拳车窗。“这和栽赃陷害有什么区别，这群王八蛋。”


    “姒姒，对方的目的不是冲着黑水摄影协来的。”


    沈令姒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搞坏我的名声连带着沈家和徐家的名誉比让协会倒闭更加诱人。”


    七十秒的红灯，徐舟野停下车，侧眼看了一下女人消瘦的下颚线。


    突然低声出口：“对不起，姒姒。”


    沈令姒扭头，看着熬的眼睛通红的男人，胡茬已经微微冒出，形象全无。


    “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就不会遭这一趟罪。”


    她一时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两只手温凉的手交握在一起，在四季如夏的的季节中一同取暖。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是另一个沈令姒，可能是没心没肺，可能被父亲捉去公司帮忙，又可能会嫁给另一个男人，但我遇到了你，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所以你不必有压力，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因为沈家的一些利益纠纷而给你带来困扰。”


    沈令姒认真地说着，挂上了一抹真挚的笑容，眼角也含着淡然的笑，没有半分玩笑话。


    “那我可要时刻准备着，接受组织的考验。”男人扯起嘴角，眉梢上挑，神情放松，但沈令姒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郑重。


    “你能不能要点脸。”沈令姒给了他一下子，随后半个身子放松靠在座椅上。


    车子平稳地疾驰在道路上，街道两旁是橘色的大灯，敞亮、静谧。


    跟北城的有些不一样，或许是这里的车辆车速较缓，又或许是两旁的树木品种不同，橘色的光芒仿佛是一位智者，静静地观摩着。


    “那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沈令姒呢喃着，声音渐渐低沉，脑袋倚在座椅和窗户之间的夹缝中。


    下一秒，绵长细腻的呼吸声已经传来。


    徐舟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将散乱的头发绾在耳后。


    /


    白日的喧嚣和闹剧都在深夜淡于平静。


    月光透过白纱的窗帘滚到床上，给相拥而眠的两道身影裹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凌晨五点，徐舟野睁开了双眼，仅睡了四个小时，身旁的女人还在熟睡，睡梦中的她眉头还皱着。


    他给她掖了一角被子，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随意穿了一件墨绿色外套，蹑手蹑脚出了门。


    男人穿过酒店的草坪和长廊，晨露滑下，步伐沉稳有力，走向未知。


    黑色奥迪早已在门口等候许久，徐舟野拉开后座车门轻巧坐进去。


    “查孟，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老板放心，都已经办妥当。”


    “好，那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