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回
作品:《宠娇娇》 当天秦凌莲很快就回来了,本以为这么迅速是她没相中,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满意。
那位公子官职虽不高,但却是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不愁日后没个好前程。
双方交换过庚帖,按理婚前长辈们要见一面商议婚仪的详细事宜,因着秦凌莲双亲远在岭东,便由老夫人代劳。
婚期定在三月之后的十五,并不仓促,可慢慢准备。
府上添了这么一桩喜事,气氛也跟着欢悦起来。
唯有靳连珠犯起头疼。
自从行宫赏花宴把话说开之后,沈敬行大抵是动了怒,决定要冷着她,直至她彻底打消念头,于是再没来过雅韵轩。
眼瞅着和离书搁置在桌面上快要生霉,靳连珠按捺不住,主动前往书房寻他。
不过她吸取教训,只在院外站着,唤敛秋进去通传。
敛秋却说:“家主近日都歇在工部,娘子若有急事,可以直接到那儿找。”
也许是沈敬行有令,他连代为传话都不敢了。
靳连珠从前没发觉沈敬行这般强硬,偏她无计可施,气得厉害。
次日,敛秋一大早就又端着首饰盒替沈敬行示好来了,靳连珠余怒未消,烦的厉害,自然不会收。
见状,白芍待敛秋也没什么好脸色,恨不得拿扫帚把人撵走。
没成想,沈敬行竟然越挫越勇。
除去首饰,衣裳、吃食、话本之类的轮番上阵,速度之快、频率之繁,靳连珠连拒绝都来不及说。
她没精力再处理这些,干脆让白芷列个清单,一应放置于杂物间。
反正,她也不会带走。
既然沈敬行不肯放她走,那她名义上就还是沈家的主母。作为秦凌莲的表嫂,于情于理都该给即将成婚的姑娘送一份礼。
送什么礼,能不失体面,又彰显心意。
靳连珠在库里徘徊一阵,最终选了一件价值高昂的红珊瑚摆件,包装好之后,亲自到秦凌莲那处走了一趟。
没料到,屋里这么热闹。
喜婆和女婢们不断进出,张罗着婚仪的必备物什。
秦凌莲端坐在床榻上绣婚服和盖头,见着靳连珠进门,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唤人到近前奉茶。
靳连珠看了一圈儿,目光最终定格在窗纸上张贴的火红喜字,恍然忆起自己个儿当初出嫁的心情,也是这般欢天喜地的。
临近出发的日子,她甚至激动到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挑灯绣帕子,险些把眼睛熬坏了。
那时候,她是真的相信他们会恩爱到白头。
哪料到,最后会落得这般下场。
靳连珠浅啜一口茶水,卷下舌尖的酸涩,佯装若无其事地问:“距离婚仪还有三个月,这么早就贴上喜字了?”
秦凌莲腼腆一笑:“是男方那边的意思。”
早贴红字,图个吉利。
算起来,秦凌莲也是远嫁。
大婚的东西原本要两边分开准备,但男方家格外重视她,除去必要的婚服和盖头得她亲自绣,其余的全由男方代劳。
秦凌莲那位未来的官人还拿出一部分私产充作嫁妆,就为让她踏踏实实地嫁过来。
靳连珠不晓得其中的门道,担心说多说错招惹笑话,哦了一声,兀自沉默了。
秦凌莲便也无话。
饮罢一盏茶,礼送完,靳连珠起身告辞。
秦凌莲突然起身相送。
因着礼前这几月新娘子不宜见人,秦凌莲只能送她到院门口,示意尾随的婢女们退下,主动拉起靳连珠的手,真切地喊了一声:“表嫂。”
靳连珠颇有些意外,正欲启唇应和,念及她和沈敬行名存实亡的关系,到嘴边的话转个弯儿,变成了:“你有事,但说无妨。”
秦凌莲面露愧疚,唇瓣翕张几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靳连珠明了她的意思,拍拍她的手背:“我懂得你的苦衷。”
如果有所依仗,谁愿意为人利用,委身做妾?
比起年迈的鳏夫,从小一起长大的沈敬行已经是她的最优选择了。
不知怎的,靳连珠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悲怆,叹息:“过去的都过去了,不必计较恁多。常言道,女子嫁人之后又是另一番光景。那位公子如此看重你,念你到他家以后也不会难过,这样便是最好了。”
寥寥一句话,就让秦凌莲红了眼眶。
靳连珠及时道:“新娘子这会掉眼泪可不吉利。”
秦凌莲这才把泪水吞回肚子里,郑重其事的向她道声谢,又道了声对不住。
靳连珠为使她安心,爽快地接受了。
-
从那方回来之后,靳连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晚饭没用几口就让人撤掉席面,独自留在屋内,通过大开的窗牖,眺望一轮明月。
夜色萧然,无风无波澜。
院内一片静悄。
靳连珠侧卧于美人椅上,精神一放松,倦意随之涌入脑海。
半梦半醒中,她隐约觉得浑身发烫,紧着眉仔细品味一下,惊觉热源来自下方。
靳连珠瞌睡一扫而空,骤然睁开眼,双手双腿并用企图逃离。
动作太大,美人椅被带动着偏转,发出刺耳的响声。
寂静夜晚中,这动静异常明显,可外头守夜的下人却并未叩门询问。
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守夜的下人。
反倒把另一人给吵醒了。
沈敬行双臂环着她的一把细腰,不由分说地拉回怀里,还不忘提起下滑的毯子,强硬又含糊地嘀咕:“莫动。”
靳连珠被这一出吓得心跳如雷,随即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飘拂的丝丝酒气,眉心一惊,隐约觉得事态不妙。
她撑着两侧扶手想起身,再不济,离他远一点也好。
殊不知,春衫单薄,两人贴在一起蹭来蹭去的更难受。
沈敬行不得已睁开眼睛,透过浓浓夜色大致描绘出她的轮廓,呵出一口滚烫浊气:“方才问你,你说就在这儿歇。现在又闹什么?”
靳连珠气恼:“我那时困极了,根本不记得。”
沈敬行头疼,手臂抄过她腿弯,作势抱她到不远处的床榻上歇息。
靳连珠反应过来,胳膊肘立即抵住他的锁骨。
她挣扎的太剧烈,美人椅响的愈发厉害,咯吱咯吱的动静听起来有说不尽的暧昧。
刚靠近的下人闻声,脸一红,又匆匆退到院外。
沈敬行察觉到她激动的情绪,于是不再动,纳闷:“作甚?”
靳连珠胸膛起伏不定,烦道:“你到榻上歇着,我就在这儿睡。”
意识到她误解了自己的意图,沈敬行臊得慌。
所幸屋内漆黑一片,掩盖他泛红的耳尖。
刚松开胳膊,靳连珠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鱼儿,立即挣脱出他的怀抱,站在不远处,满眼警惕。
见状,沈敬行心头犹如被针扎过,泛开密密麻麻的疼。
他收起试图挽留的手,舔了舔干燥的唇,情绪不明地说:“为什么把我送你的红珊瑚转赠给表妹?”
就算不喜欢,也该留起来。
怎么能浪费他的一片心意。
靳连珠不想作答。
她累得厉害,只想把美梦续上,于是转身往床榻走去。
沈敬行被她忽视,难免恼怒。
但负面情绪转瞬即逝。
只因想起王濮存说,对待娘子要有耐心。
他扪心自问,这一方面做的很不合格。
有,则改之。
沈敬行压了压心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随手一折,放置于美人椅上。
他今夜与同僚饮了不少酒,过去这么久味道应该散的差不多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站在窗前吹了会儿风,方才回到内间开始褪衣。
有沈敬行在,靳连珠怎可能睡得踏实,本打算等他离开再合眼,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中一骇,猛地翻身坐起来。
“你要在这儿歇?”
沈敬行不明所以:“不然?”
靳连珠当即下榻,给他腾位置。
饶是个木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之门外也该生出些脾气了。
更何况,沈敬行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他一连忍耐许多天,自认为把身段放入尘埃,依照旁人支的招频频向她示好,可她仍不领情,把他往外推的趋势愈演愈烈。
沈敬行听见脑中轰得一声巨响,手不听使唤地攥住她,使了劲儿,决计不让她挣脱,厉声道:“别使性子。”
靳连珠疼得厉害,险些以为腕骨被他捏碎,眼眶霎时间红了一圈。
沈敬行自觉失态,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松懈些许力道,语气柔和下来:“天色已晚,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谁都甭想歇着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他一味推脱,到底想耗到什么时候?
靳连珠当真受够了,心弦如溃败的堤坝,愤怒倾泻而出:“该说得我已经说清了,不管过几个明日都不会改变心意。念在夫妻一场,我不愿与你闹得难堪,留的几分情面在,日后也好相见,可你若想拖死我,我也不必再念劳什子的情分。”
“实在不成,我就到开封府告官去。”
说着说着,靳连珠就发了疯。
浑似个泼妇样儿,颤抖着手,指着他怒叱:“与你做夫妻时,你全凭心情随意处置我,而今与你谈和离,你也不要我好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折磨我?我连反抗你的能力都没有,难道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嚷嚷完,她突然蹲下,抱着双臂,埋起头,哭得那样声嘶力竭。
俨然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沈敬行大脑一片空白,紧跟着她蹲下去,伸出的双手于半空中无助停顿片刻,缓缓攥紧,再没敢触碰她。
他全然不知自己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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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她如此之深。
细数往日种种,他们不是十分恩爱的么?
以至于,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个官人做的还算称职。
原来,表面的平静是靳连珠百般忍耐下产生的假象,他们实则早就分崩离析。
沈敬行内心升腾起巨大的悲怆,让他难过到直不起腰来,声线喑哑:“以前万般,都是我的过错。往后我有哪处做得不对,你尽管提,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要和离。”
靳连珠突然扬起脸,泪水纵横,眼神却格外坚定。
生怕他听不见似的,又沉声重复一遍:“我要跟你分开。”
她不会接受休妻,也不会不顾娘家人的颜面,把这桩事闹到开封府,否则,得罪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靳家在淮州也难以立足。
所以她只能求他。
如若他还有一点点怜惜之情,就一纸和离书放她自由。
沈敬行眼神哀戚,嘴角微微下撇,缓而坚定地摇头:“唯独这点,不行。”
靳连珠震惊又失望地盯着他,仿佛第一回看清眼前人的面目,心碎了一地。
可她还是犟,非要追问个所以然:“你心里没我,纠缠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欠你的、欠沈家的,这些年我也算还清了,你究竟还要我如何?”
可不管她如何逼问,沈敬行都不肯作答。
他取出帕子,细致地揩去她面颊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到近乎残酷:“你累了,不如先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靳连珠对上沈敬行古井不波的眸子,突然感觉自己像极了跳梁小丑,脱力地跌坐在地,别开脸不再看他,只默默淌着泪。
片刻之后,她指着门口的方向,咬牙道:“走。”
事到如今,沈敬行竟还妄图挽回自个儿在她心底的形象,他强压住心底翻涌的阴霾,半强硬地搀她起身,自认为体贴的留下一句:“别哭了,小心头疼。”
靳连珠自然不会正眼看他。
沈敬行自讨个没趣,沉默半晌,两步一回头地走了。
-
夜里闹出的动静格外大,隔天却没传出去丁点儿消息。
阖府上下一切照旧,表姑娘的婚事还是众人眼前的头等大事。
不肖想,定是沈敬行的手笔。
撕破脸皮之后,靳连珠才发觉沈敬行还有从不示于人前的另一面,更加寡言寡语,手腕强硬,不容置喙。
在他不动声色的面皮之下,不知还藏着什么盘算。
唯一能确认的是,沈敬行动起真格来,连老夫人都无计可施,否则一早便带着人来给靳连珠施加压力了。
可一连四五日过去,不仅碧波轩没动静,连雅韵轩也变得安生许多。
一直到入夜,靳连珠才察觉不对劲。
院儿里的人都还是熟悉的面孔,唯独少了白芷和白芍两个丫头,且,除去她必要的吩咐,其余时候,下人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廊下,压根不理会她的诉求。
靳连珠旋即反应过来情况,神色冷峻,双唇抿直——这算怎么一回事?商议无果,他便打算困着她,逼她就范吗?
到用晚饭的时候,靳连珠气得没什么胃口,命人把席面撤掉。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
靳连珠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沈敬行的吩咐,为难下人也无用。
她应付吃了几口,兀自坐到窗前愣神。
直至明月高悬,屋内最后的烛光熄灭,紧闭的房门才被推开。
沈敬行在外奔波一整日,回来之后特地在外间沐浴过。
他撩开纱幔走近,弯腰欲抱她,那股淡雅的香气紧跟着扑面而来。
靳连珠突地睁眼,侧身躲开他,语气中难掩嫌恶:“你凭什么关着我?”
沈敬行大抵没料到她还未歇息,怔愣过后,说:“我没有。”
顿了顿,又道:“你今日出门,有人阻拦了?”
靳连珠死死盯着他,很想从他这张波澜不惊的面皮上寻出一丝破绽,可惜无果。她皱起眉,不答反问:“白芷和白芍呢?你把她们弄哪儿去了?”
“我差她们先去新宅子,一切依照你的喜好置办,另择个良辰吉日,咱们便可搬过去。待收拾妥当了,再出发前往淮州。”
沈敬行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你意下如何?”
“……”
靳连珠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看着他的眼神惊悚,直觉他看上去虽然冷静,其实已经疯了。
她久久不语,沈敬行也沉默着。
为了方便抱她,他背脊弯下来,双手撑在美人椅两侧,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交融。
以前的靳连珠一定会及时伸出胳膊挂在他脖颈上,一边叫着官人,一边引诱他撒欢。但现在的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一举一动都让她束手无措,甚至心生恐惧。
靳连珠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很不合时宜,又并不意外地冒出一个念头——她得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