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回

作品:《宠娇娇

    这边离不开人,沈敬行仅今夜回府休憩,明儿一早还得回来。靳连珠不知他折腾这一遭为着甚么,担心涉及公务,便识趣的没有追问。


    用罢饭,夫妇二人收拾妥帖,拜别其余几位大人后,乘马车下山。


    积雪虽已清扫了,但石板路湿滑,需得谨慎前行。


    返程耗费不少功夫,沈敬行倒也不急,持着书册专心翻看。靳连珠则烤着碳火,躲入他暖烘烘的怀里小憩,直到马车停在沈府门前才悠然转醒。


    车夫放了脚凳,沈敬行先下车,极有耐心地候着靳连珠穿戴好斗篷露面。他及时向前握住她的手,搀扶人儿踩实脚凳。


    靳连珠面颊捂得泛红,娇艳欲滴,眼底却有一抹掩不住的倦怠。


    又一阵冷风席卷而来,吹得她咳嗽不止。


    沈敬行一颗心随之高高悬起,揽过她肩头,试图用背脊挡住风,大步往府内走。


    他知晓她体弱,每逢秋冬少不了生病受苦,需得尽心养着,于是吩咐前来迎接的敛秋:“让小厨房煨上药膳粥。”


    敛秋应声,疾步走出不远,似想起某事,又急匆匆折返。


    仿佛开了个禁忌的头,靳连珠咳个没完,根本停不下来了。


    一具娇弱的身子逐渐脱力,欲往地上滑。沈敬行快捞不住,原本揽着她肩头的手只得变换位置,掌住一把细腰,牢牢钳着她。


    他全部心思都系在靳连珠这儿,心烦意乱的,听见敛秋唤自个儿,没什么耐心地道:“旁的事,稍后再说。”


    敛秋为难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退下了。


    靳连珠的咳疾是早前落下的病根儿,所幸淮州气候温热潮湿,比不上永平城寒冷干燥,家里父母疼惜她的身子,一直娇惯的养着,从未让她的毛病发作过。


    然而,入冬后的这一场风寒,把她的陈年旧疾全勾起来了。


    雅韵轩内的下人们如鱼贯入,阒然忙活一阵,房中仅剩白芍和玉莲。


    玉莲挨了一顿罚,虽能下榻了,可腿脚还不怎么利索,便留在近处伺候靳连珠。


    白芍则去小厨房盛药膳,返回时刚巧听见家主问话:“大娘子的风寒不是都好全了么,怎会突然咳得这般严重?”


    “早前落下的根儿,发现晚了,没得治。久而久之就成老毛病了。大娘子本就体弱,入冬之后更是经不得一点风,受不得一点累。去年冬日发作过一回,娘子遭了不少罪,直到入春后气候转温,又依照从靳家带来的方子,服了几贴药才好转。”


    玉莲规规矩矩地作答,旁的并未多言。


    白芍却知晓大娘子这病痛是为何落下的,免不得在心底替主子委屈,偏偏无法上前贸然插嘴。她压下忿忿,将帕子浸水,凑近要给靳连珠擦汗。


    沈敬行拦了拦,接下帕子,道:“都下去罢。”


    顿了一顿,又吩咐:“叫小厨房备着热水。”


    玉莲领命准备离开,瞥见白芍跟木头似地杵在那儿没动,赶紧扯她衣袖。


    这一下,竟没扯动。


    玉莲心下大惊,使劲儿给白芍使眼色,唯恐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时脑热,为了给娘子出气,说出甚么狂悖的言论。


    白芍没睬她,直勾勾盯着榻上的人儿。


    靳连珠服药后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但睡得并不踏实。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鼻尖、额头渗着晶莹汗珠,眼尾挤出星点湿意,一只手紧攥着沈敬行宽大的衣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怎么都不肯松开。


    白芍瞧着心疼,以免打搅靳连珠休息,努力将声量压得很低:“家主,碧波轩的小厮过来传话,表姑娘到了有一会儿了...老夫人的意思,叫您前去见见面儿。”


    沈敬行未动,面色沉沉,不知在想甚么。


    两个女婢都以为他今夜守着大娘子不会走了,预备回绝了小厮,沈敬行却起身,将帕子顺势递给白芍,语气平常地吩咐:“守好大娘子,有事就遣人到碧波轩通报一声。”


    白芍看看榻上憔悴的靳连珠,心尖跟着发颤,免不了替她不忿,或打算说些什么挽留家主。亏得玉莲识眼色,及时拉住她退到一边,躬身低头,应答:“是。”


    -


    过半夜,外头风雪又大起来,呼啸声阵阵,吹得窗棱瑟瑟发响,有回山倒海、掀天揭地之势。


    骤然一道凌冽寒气灌进来,吹得炭火盆的火苗及满屋烛光晃动不定。


    随着靳连珠陪嫁来的四个心腹皆候在床榻边伺候,房外的廊下也候着下人,以防万一,他们不敢离开半步,因着挂念大娘子,个个儿愁容满面。


    见天色不早了,大娘子服药后的状况已稳定。以防这阵仗传入葛氏耳朵里平添麻烦,白芍谴他们先去休憩,折返回屋内,跟曲莲一同把屏风搬到窗牖前挡风。


    白芷挽起床幔,将枕头立在靳连珠背后,扶她靠入怀中喂药。


    靳连珠醒了没多久,水盈盈的眸子在屋内扫了一圈,只看见熟悉的四个女婢。她本就思绪混沌,糊涂的认为自个儿还在淮州家里,竟耍起小性子来了:“怎么没有徐记的蜜饯?”


    四个丫头面面相觑,曲莲绷不住轻笑:“大娘子,永平城的徐记味道没有淮州的好,这可是您的原话。”


    白芍帮腔:“这会子店铺都关门了,就算您想吃,也得等天亮呐。”


    靳连珠迟钝地转了转眼珠,逐渐回过神来,心下的寂寥无边无际的蔓延开。她自嘲地笑一声,接过白芷手中的药碗,乖觉的一饮而尽。


    苦味儿在口中经久不散,舌根都涩麻了。靳连珠躲开白芷递到嘴边的蜜枣,声音含糊地问:“官人呢?”


    室内静谧一瞬。


    其余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皆无话可说。


    玉莲放下拨弄炭火的杆子,走近替她掖被角,道:“表姑娘到了,今夜留在碧波轩陪老夫人。趁娘子睡着的时候,家主过去见客。”


    靳连珠顺着半敞的窗牖瞧了一眼天色,应刚到寅时。


    见什么贵客见到这会子都不回来?


    想必他跟往常一样,干脆宿在书房了。


    靳连珠早就对沈敬行忽冷忽热的态度习以为常,或许人在病中难免矫情,亦或许是方才药喝得太急了,使得她胸口发闷,止不住的想呕。


    恰此时,隔壁院儿传来响动。


    竖起耳朵仔细听,是一男一女在交谈。


    女音婉啭动人,一口一个“表哥”唤地热切,言语之下,竟是连她这个娘子都不曾有过的亲近:“...住不了多久,有劳表哥费心安排了。”


    至于对面儿如何回答的,听不真切。


    靳连珠强撑着气力缩回被窝,掀了褥子将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一并掩了发烫的眼眶,翁声道:“去灶上瞧一瞧还有没有吃食?我肚子饿了。”


    “有的,有的,”白芍抢答,拔高嗓门盖过外头的交谈,又像是特地说给隔壁院儿的人听,“家主吩咐小厨房给您备了药膳,一热便好。”


    靳连珠未搭腔,静的仿佛又入梦了。


    白芷晓得她心里头迂回曲折的心酸,想劝,满腹的话却无从说起,临了只有无声叹了口气,领着白芍这个多嘴多舌的小丫头热饭去了。


    没一会儿,到了煎药的时辰,玉莲支曲莲去办,屋内仅余下她照看。


    靳连珠翻了个身,白净的玉手从褥子里探出来。


    玉莲瞧见,跪过去攥紧了。


    房中一夜未断过炭火,烤得人浑身发烫,偏她的手凉如冰块儿,叫玉莲止不住的害怕,低声怯怯地唤:“大娘子。”


    躲在被子里的人儿一声不吭,默了半晌,靳连珠平复好那股莫名却来势汹汹的酸涩情绪,总算露出脑袋。她面颊上那抹病恹的酡红褪去,眼珠子水汪汪的,却没了往日的活力,像是被吸干了灵气儿,余下干涸的河床,了无生机。


    玉莲伺候靳连珠多年,从未见过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头害怕极了,复又唤了一声:“姑娘。”


    “无事,”靳连珠勉强挤出一抹浅笑,“我当真是适应不了永平城的气候,入冬寥寥几月,总大病小病不间断。今儿湿了鞋袜,夜里当即就犯了咳疾...都是老毛病了,按照郎中吩咐,服几贴药就好了,不值得你们这么担忧。”


    话虽这么说,但她越来越乏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娇娇儿趴在塌边,墨发垂落,衬得脸色苍白如纸,体柳轻盈,胜似随时便飞升的仙子。


    玉莲半分不错目地盯着她,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缓了缓,靳连珠才算提上一丝劲,气若游丝道:“去准备纸笔,我想,往家里寄封信...”


    人都病成这样了,哪还能提起笔写字呢。玉莲想哄着她再歇会儿,可再窥她的神态,满肚的话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口了。


    玉莲忍了忍汹涌的泪意,哽着喉咙应:“奴婢这就去。”


    窗外落雪纷纷,不知何时,呼啸的狂风停了,男女的交谈声也停了。晚香堂与雅韵轩仅一墙之隔的距离,这边的动静怎会传不过去,但沈敬行就是没来。


    靳连珠大可以像从前那般,派个丫头过去替自个儿卖卖惨,或者,再扑进他怀里放纵地哭一场,让他心生怜惜。


    可这些计谋只有一时之效,甚至连半日的光景都捱不过。


    没用的。


    她跟沈敬行结成夫妇,自是奔着长长久久的过日子,用尽心思图谋而来的感情,哪里成的了真?


    既然沈敬行没那个想法,她强求也是没趣。


    靳连珠揩去眼角渗出的泪珠,饮下小半碗药膳,歇了会儿,由玉莲搀着到窗前透了口气。


    院中的红梅开得正娇,歪出的一枝通过雕窗的缝隙探到隔壁。


    有个老媪带着女婢踏雪前来,小心翼翼剪掉绽开的红梅,放入筐里,嘴里絮絮叨叨甚么,被风吹散,听不真切。


    白芍今儿也是怪了,跟个炮仗似的,一脑热就要出门去训斥他们。


    玉莲眼疾手快地薅住她的后颈,窥了一眼靳连珠的脸色,低声呵斥:“姑奶奶,你消停会儿罢,还嫌咱们院儿不够乱么。这位表姑娘深得老夫人宠爱,贵客上门第一夜,你急赤白咧的把她身边伺候的老人骂了一顿,赶明儿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受累的又得是咱们娘子!”


    白芍无法反驳,鼓起腮帮子、皱眉瘪嘴,不知道在同哪个置气。


    另一头,那婆子剪完梅花,吩咐随行的女婢送入姑娘房中。紧接着,她猝不及防撞见一个娇美人立于窗边,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


    这么一副天上地下难寻的好皮囊,准是沈家大娘子没错了。


    老媪不卑不亢地冲她欠身行礼,施施然离去。


    外头冰天雪地的,白芷担忧靳连珠着凉加重病情,劝她回屋歇息。


    靳连珠却未应,盯着那株被剪掉花朵儿的枝丫,鬼使神差地忆起跟沈敬行初见后的某一回。


    她真真是被双亲惯坏了,纵情恣意,全然不顾男女大防,遇到合心意的小郎君就追在人家后头缠问个没完。譬如“有无婚约”“有无心仪的姑娘”“若成婚,想寻个什么样儿的”“随你而来的那位俏娘子,可是长辈为你相中的对象”...


    皇城内虽也不缺大胆追爱的郎君或姑娘,可沈敬行从未见过如靳连珠一般开放的。他被她臊红了耳根,托福于良好的教养才没发火,冷着调子答曰:“休要妄言,那位是我表妹。”


    靳连珠哦了声,俏皮地追问:“她不嫁给你,那换我来成不成?”


    时至今日,靳连珠仍记得沈敬行仿佛白日撞鬼的惊悚眼神,此后一连三天,他干脆躲在驿馆内不露面,俨然被她狂放的行径给吓破胆了。


    彼时的靳连珠心灰意冷,以为这桩婚事彻底完蛋了,不曾料到,山回路转,老天竟又让他们续上了这段缘分。


    往事历历在目,靳连珠似回到当时的情景,甜蜜滋味涌入心尖,不待她细细品味就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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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苦涩,与那碗浓浓的汤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靳连珠端坐在桌前,盯着泛黄的纸张,持笔许久未落,墨啪嗒滴在纸张上洇开一团。她嘴角轻扯,齿间溢出极轻的一声笑。


    ——是了。


    她千求万求才得到的姻缘,过得不顺遂又怪的了谁?


    早前儿母亲便说过“高门妇难为”,是她被猪油蒙了心,一意孤行,如今也不过咎由自取罢了。若告知父母,没得让他们也跟着伤心费神。


    靳连珠打消倾诉的心思,另换了一张纸,问候一番家中情况以及双亲的康健,从匣子里取了攒下的银票与信笺一并塞入信封,吩咐曲莲天亮后送至驿铺。


    后续半月光景,靳连珠一直安生待在房中养病,府上的事宜有玉莲和白芷帮衬着,处理起来并不算吃力。唯独她这病,来得又急又凶,不间断的服药却丝毫不见好,人也日渐消瘦。


    雅韵轩内不见往日热闹,如同这萧瑟冬日,极快的凋零下去。


    反观碧波轩,因着表姑娘的到来,老夫人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往常吃斋念佛、不喜俗世喧嚣的葛氏,难得起了好兴头,得闲就领着表姑娘上街凑新岁的乐子,院中更是从白到晚欢笑声不止,一派喜气洋洋。


    下人们皆言,托表姑娘的福,这府上总算有了些过节的烟火气儿。


    这话传来传去,不知道传成甚么不成体统的样子,被曲莲和白芍听去,两个丫头护主心切,一时不忿,当场同那些磕牙料嘴的下人们撕扯起来。


    赶巧表姑娘宵夜想吃一碗梅花饼汤,伺候她的卞婆子要去小厨房看火,路过瞧见这一幕,便发善心上前规劝,混乱中不知被哪个力大无穷的小厮推了一把,脑瓜磕到石柱上,血流不止。


    表姑娘由卞婆子照料长大,感情非同一般,闻言恸哭不已,急匆匆赶过去查看情况。


    周妈妈紧随其后而来,先派身旁得力的仆妇扣住挑起事端的几人,以防事态闹大传出去有损家风。


    她转头就给老夫人告状去了。


    葛氏勃然大怒,以“大娘子身子羸弱,不宜多分操劳”作筏子,没收她的管家权,又着人拿了曲莲和白芍的身契,要将这两个丫头发卖出府。


    闻讯,靳连珠拖着病体,急乎乎赶来阻拦。


    碧波轩里里外外都是葛氏的心腹,围得密不透风,拂冬不知发生了甚么,竟叫大娘子急火攻心晕厥了过去。


    拂冬预感不妙,欲从侧门离开给家主报信儿,不曾想葛氏留有后手,派人潜在附近及时拿住他。他被关在柴房整整四日,终于寻到机会逃脱,一刻不敢耽误地上山,据实报给家主。


    入夜,沈敬行风尘仆仆赶回家中。


    与之一道来的,还有表姑娘,秦冷莲。


    秦冷莲完全没想到事儿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安顿好卞婆子之后便去劝说表舅妈,直到瞧见葛氏毅然的神态,她方才意识到,这对婆媳之间恐积怨已久,自个儿来得很不巧,竟被当作棋子使了。


    她心底觉得对不住表嫂,于是带着上好的补品前来拜见,却再一次被守门的女婢拦住了,道:“表姑娘见谅,实在是我家娘子身子不适,恐过了病气给您,这才拒而不见的。”


    随行的女婢以为大娘子存心刁难,气不过要争辩。


    秦冷莲及时使了个眼色,冲来人微微欠身,可怜见儿地唤:“表哥。”


    沈敬行未答,像是没发觉有她在场。


    他经过身边时,秦冷莲只来得及瞥上一眼,惊觉他眼底晦暗惊人,与往常那副心地清洁的模样截然相反。随即,秦冷莲念起连日以来葛氏对大娘子的不满,话里话外皆暗示这桩婚事并非沈敬行所愿,可如今看来,真相好似不是那般。


    无缘无故的,秦冷莲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


    她有所期盼的向院中望去,不待看清甚么,只见那刁钻的女婢一个跨步上前,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冠冕堂皇道:“夜里冷,风又大,表姑娘若无事便回罢。”


    被一个婢子拂了面儿,秦冷莲自然不爽快,但眼下不是个发作的好时机、好场所,她强压住繁杂心绪,领着女婢回晚香堂了。


    为了留住热气,门口落了厚厚的棉絮帘子,窗牖也只开了一条缝隙,导致苦药味儿迟迟散不出去。沈敬行闻不得这样儿刺鼻的滋味,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顺手解了大氅递给敛秋,径直走入内间。


    到了用药的时辰,靳连珠却喝不进去,着急地推搡着白芷,唤她带上小厮去将白芍和曲莲找回来。情急之下,她气虚到眼前泛黑,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沈敬行欺身上前,将她一把纤弱的腰肢掐在手心里。他低了头,撞见她一张苍白的脸,心脏霎时被攥紧了,滋滋渗着血。


    “身子要紧,不能不喝药。”沈敬行嗓音里蕴着薄怒,听起来却又不凶,低低沉沉地道:“我已派拂冬将那两个丫头接回来了。”


    靳连珠眼神迷迷蒙蒙地瞅了他一会儿,委屈一点一点漫上来,难得露出任性的一面,命令:“让她们立即来见我。”


    念在她受了不少委屈的份儿上,沈敬行并未计较这个略显刁钻的要求,转圜道:“明儿再唤她们,你先将药喝了。”


    说着,他伸手接过药碗,要亲自喂她。


    靳连珠紧闭双唇,泪眼婆娑地睨着他,嘴角溢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无端生出一股决绝之感。


    “回想那年夏末,妾辞别娘家嫁入贵府,行事遵循婆母的意思,进退岂敢由己身?白天黑夜,妾为了内宅事务勤勤恳恳,一心尽孝报婆母大恩,对官人更是诚心以待,自问没有什么过错,临到头来仍孑然一身受尽苦辛。”


    “官人在工部任职,勤勤恳恳、废寝忘食。而妾独守空房,与你相见的日子实在太稀少,仅有的情分也快蹉跎干净了。沈家妇实难为,妾今不堪受驱使,纵然留下也无益。趁你我还未有子嗣,即刻禀告官人、婆母,及早遣妾回娘家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