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国师面目

作品:《咸鱼夫君觉醒后

    蓝茵的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空寂的厅堂中。窗外,寒气结成的霜柱压断了枝头,惊得一只乌鸦拍翅而起,嘶哑的嗓音平添了一丝忧怖的意味。


    喻太后眸光沉沉,似乎穿透蓝茵的身躯看到了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心中倏忽一痛。


    蓝茵跟她的父亲蓝垣,长得真是太像了,那坚韧的眉目,深情而狠绝的眼神,如出一辙。


    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蓬伽族的公主韦银露,而不是大瑜皇帝身边的宠妃。韦银露容貌倾城,性格烂漫天真,在哥哥的呵护下不经风雨世事地长大。


    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便是蓝垣。蓝垣十五岁就入了“郁渊”,成为韦银茂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和杀手。两人暗中心悦对方多年,还未表明心意,只可惜被韦银茂看出端倪后,立刻“棒打鸳鸯”,给蓝垣指了婚。


    “郁渊的人不需要感情,有了感情反而是枷锁,这般如此便好。”也不知是蓝垣真心如此说,还是韦银茂洗脑了蓝垣,总之,这段年少爱恋便无疾而终了。


    韦银露心碎地哭闹了许久,只觉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可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在韦银茂的刻意保护下,韦银露丝毫没有察觉到十几年来两族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天真的、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可以永远与夜莱族人友好共处下去。


    不久之后,蓬伽派起义,韦银茂蓄谋已久,集结了武装迅速拿下了夜莱派的首领夫妇,曾经鲜花满地的东溟,如今血流成河,尸骨累累。善良的公主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自己曾被奉为爱与和平象征的桂冠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获得初期的成功后,不可一世的韦银茂一度忘了形,沉浸在绝对掌控的喜悦之中,直到瑜光帝遣送使者发来警告,他才如梦如醒般意识到,自己其实远没有获得整片土地的控制权,他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在影响着他的权威。


    韦银茂当然意识不到这是因为他的血腥武夺无形中埋下了东溟岛上仇恨的种子,原本静谧的人心如今变得骚动不安,难免不会有人想,他韦银茂能夺权,自己就不能?一旦开了戒,如同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源源不断的贪欲和杀戮流淌而出。可韦银茂只能把这种感觉归咎到,是大洋彼岸的大瑜在影响他的权威。


    愤怒的韦银茂杀了前来蓬伽发警告信的使者,还派人追杀接应夜莱子嗣的船队。瑜光帝闻言震怒,可彼时大瑜正在集结前往大宛的兵力,无暇东顾。东溟这边,韦银茂身边的谋士也赶紧劝住了他,因为他们才结束几场战役,如果大瑜皇帝真的发怒,他们根本招架不起,倒不如先假意归顺,来日再徐徐图之。两边的关系就这么暂时僵了下来。


    几年后的一天,韦银茂突然收到一封神秘的来信,告诉他瑜光帝极其恋慕的一位答应难产逝世了,而这位答应的容貌与他的妹妹韦银露极为相似,若是能将她送入大瑜皇宫,此人便会协助她妹妹成为皇帝最为受宠的妃子。此举若成,他韦银茂便有了跟瑜光帝谈判斡旋的软性资本。


    这位神秘的来信者,便是后来成为大瑜万人敬仰的国师。


    当韦银露听到她将要被遣送去大瑜时,她只是缓缓道了一声:“好。”语气轻颤,如蜻蜓尾部点水,引起水波涟漪。她的心,早已在几年前的那场滔天烈火中死去,再无任何波澜。


    可当她听到蓝垣要随着她和蓝茵一同前去时,心还是沉痛了。蓝垣守护她的拳拳之心,她不可能漠然无视,可也无法拒绝。是蓝垣的坚定让她清醒过来,此去凶险,近乎永别,她被迫要彻底和过去做一个了断了,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几乎要被恐惧吞噬殆尽。


    但如果蓝垣在的话…或许还能提醒她,过去的某一部分还鲜活着。


    抵达大瑜后,发生的一切其实比韦银露的预想好得多。正如国师承诺过的那样,她成了瑜光帝的宠妃,享受到之前在蓬伽都不曾受到过的荣华富贵和礼遇。失去的,只是她原本的名字和蓬伽身份。


    蓝氏父女的存在给了韦银露很多安慰,只要看着他们的面孔,她的心底就会涌现一股来自久远记忆的暖流。


    可世事无常,蓝垣在执行一次任务时骤然离世……


    当初护送她漂洋过海来到这陌生的中原之国,一晃数十年,她已是面目全非,而他也再不见踪影,只留下这个满腹仇恨的女儿。


    “起来吧蓝茵。”从过去的光阴中收束回思绪,喻太后神色凄然,勉强在两人面前掩饰住,“情不由衷,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进入郁渊…也是委屈了你。”


    蓝茵朝太后投去感激的一瞥,缓缓起身。面纱下擒着一丝冷笑,周瑾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她传递出的不屑和胜利姿态。


    即使她和太后的情谊不深,她父亲和太后的羁绊渊源,周瑾又怎会知?太后重情,绝不会轻易抛置或者惩处她,这一点蓝茵很有把握。


    周瑾一听愣了,事情怎会是这个走向?他一时心急,冒进开口道:“可是太后娘娘,您不能只听信蓝茵的一面之词就全然相信呀!万一她鬼迷心窍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坏了殿下的千秋大业该当如何?”


    太后伤春悲秋情感被兀自打断,心里涌起厌恶,正想批驳周瑾两句,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闯入殿中。


    “周瑾说得对,蓝茵,你可知罪?”


    国师高大的身形缓缓从阴影里浮现,厚嘴唇、唇边的痣,轮廓逐渐清晰,最后是那双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眼。


    国师为何深夜出现在此,蓝茵和周瑾都无暇去想。静初的突然现身震慑了这两人,他的气场太过于强大,在这厅堂里形成了一种压制性的格局,剑锋直指蓝茵。蓝茵和周瑾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蓝茵再次单膝跪下,只是这次却不再冷静自持,膝盖微微抖动着。“臣万死,任凭国师和太后娘娘处置。”


    相处了十几年,她愈发看不懂这个心思深沉的“笑面虎”。静初便是当初暗中联系韦银茂,并牵线瑜光帝与韦银露的人。他一个夜莱人,明明应该与蓬伽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居然还暗中密谋合作?这点不光蓝茵,就连韦银茂都觉得匪夷所思,疑心甚重的他一开始并没有达成合作。


    直到静初向韦银茂明确表示,蓬伽实力超群,取代夜莱是既定之势,夜莱在他心中已亡,凡事都应向前看。他们不应该把目光局限在狭隘的两族之争中,而应该把利刃全都汇聚在大洋彼岸的这个富饶的国度,大瑜。韦银茂心底的渴望被静初的言语搅弄得蠢蠢欲动,他明白,静初将会是他完成蓬伽大业最需要的材料。


    至于静初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可能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在外面的人看来,是国师在辅助太后,可实际上,国师才是这一切局面的掌控人。


    静初扫过眼前的人,目光深沉地落到蓝茵身上,似笑非笑道:“蓝茵,夜景澜身上的毒是怎么种下的,你知道吗?”


    蓝茵心中刺痛难耐,强行维持冷静回答:“臣…不知。”


    “那你可知,夜侯为什么会被下毒?”静初阴鸷的眼神不散,“换言之,夜景澜为什么必须死?”


    闻言,蓝茵蓦地抬头,这一刻,愤怒战胜了恐惧,她压着怨气盯着静初的眼睛,质问道:“告诉我,为什么?就因为他袭的是凌安侯的爵位,而你至今还在恐惧这三个字的头衔吗?”


    当蓝茵听到周瑾告诉她谋害夜景澜是太后所为时,她就直觉没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果然是国师的意志。当年瑜光帝出征大宛时她还年幼,可她却记得父亲一声沉重的叹息。


    “都是罪孽,难以赎清。”


    蓝垣也许是内心太寂寞了,想着女儿也许年幼懵懂,很多事情就这么从他口中流淌了出来:“阿茵你知道吗?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可事到如今只能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小蓝茵疑惑地看了眼父亲,童言无忌道:“谁做错事了?我去打他!”


    蓝垣笑着摇了摇头:“阿茵不用去打,在阿爹身后就好了,阿爹会一直保护你的。”


    ……


    后来蓝垣骤然离世,蓝茵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赫然发现了一封绝笔书。


    “阿茵亲启。见此信,望勿太过伤心,世事无常,唯念吾爱二人永存。你与韦氏要一切安好,互相依存,旁人不可信。国师静初,野心昭昭,因忌惮敦亲王与凌安侯,故意刺激皇帝出征,与敌方暗通款曲以致大败…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静初以你二人姓名为要挟,我受制于他,干尽惨绝人寰之事,报应轮回在所难免,我认了,没能为你积攒更多的福报,父亲心里有愧,九泉之下定会一直为你祈福,望来生还能相见。”


    郁渊出身的人,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留下一封绝笔,只是这封藏得尤其隐秘,像是蓝垣预料到自己身死后所有行迹都会被涂抹一空。


    那时沉痛不堪的蓝茵,心底早已埋下一颗怀疑不安的种子。这么多年她听令于太后心甘无悔,可唯一介怀的,便是静初在背后的控制。


    静初缓缓弯起嘴角:“看来你是听说了什么,是蓝垣告诉你的吗?”


    蓝茵一鼓作气,生怕停下来就会丧失所有积累的勇气:“不错,父亲早就告诉过我当年大宛发生的事情,如今凌安侯府式微,夜景澜不过是受他父亲牵连,你究竟有什么理由放他不过?”


    “蓝茵你说什么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喻太后突然急了,静初的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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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她最清楚不过,蓝茵这样激怒他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她想保都保不下来!


    静初示意喻太后安静下来,“啧”了一声:“你的脾气还真是和蓝垣一模一样,倔犟得很。哎,实话告诉你们吧,夜小侯爷中毒不过是个偶然。这摄魂香原本要掉的,是老侯爷夜揖童的命。谁知阴差阳错,这夫妻俩婚后分了房,夜小侯爷,也不过是无辜受了老侯爷房中香炉的牵连罢了。”


    蓝茵和周瑾齐齐愣住了。


    夜景澜中毒居然…是个意外?


    等一下,原来老侯爷不是无故病重,而是因摄魂香而死?这听上去似乎比小侯爷中毒还要惊悚!


    “哈哈哈哈哈,”静初放声出刻薄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蓝茵啊蓝茵,要我说你什么好?这么看来,你对夜侯的情谊,可不是一句藕断丝连能形容的。你们蓬伽姑娘向来性子烈,都是痴情种,这让我如何不担心哪?”


    静初拢了拢长袍,在太后旁边坐了下来。“先帝已逝,临终前扶持萧璇烨登基,这属实出乎我的意料。虽然凌安侯府式微,但是老侯爷一日不走,我便一日不能安心。毕竟现在的皇帝可不似从前,可以任由我控制,绝不能多出一丝一毫增添他们势力的机会!”


    “当初促成夜白两家联姻,就是想将萧璇烨现有的羽翼一网打尽,不论是折损白钰冷还是夜景澜,他们两人都会倍受牵连,跑得了一个也跑不了另外一个!幸亏我们早有防备,上次在皇觉寺见过夜景澜,如同给我敲了个警钟。以前我根本不把小侯爷放在眼里,可如今他不仅侥幸活了过来,还变得有了老侯爷的影子,这可是大大的不妙。白钰冷简直如虎添翼啊!”


    “我的话,你现在可听明白了,蓝茵?”


    慈宁宫内,地龙和炭火生得正旺,明明暖和得吓人,可蓝茵却入置身在外面的数九寒天中,骨节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静初有些神经质地摩挲着玉扳指,“梨溶院来信,玄机阁重启,冯若芳被禁足。现在最坏的情况,是白钰冷已经知道夜侯的中毒真相,但能否知道‘摄魂香’的存在并不好说,这是蓬伽特有的产物,大瑜鲜有人知。总而言之,除掉夜景澜的计划势在必行。”


    周瑾也抓住时机附和道:“国师大人说得对,白钰冷这颗眼中钉肉中刺要除去也是迟早的事,没了凌安侯府的支持,就算有天熹帝的宠幸,在这金陵城她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先前她推行了那么触动贵族根本利益的举措,众世家早就看她不爽良久,我看她只要再肆意妄为些,被推翻是迟早的事!”


    静初看了眼周瑾,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个白钰冷比我想象得还要难对付,老夫也算见多识广之人,先前几十年的光阴里,却没见过几个像她这样的苗子,是天生的政治家。只是可惜,她选错了阵营。”


    “是呀!她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年纪轻轻就敢有如此野心,注定要遭反噬。”周瑾刻毒道,“臣的黑乌鸦们还受到情报说,她和天熹帝打算重开沿海贸易互市,我看她们能耐也忒大了些,竟也想比肩太祖!”


    静初思索道:“我听闻,你前些时候已经联系了胡可秦,他的态度如何?”


    周瑾答道:“国师大人放心,已经谈拢了,胡可秦以后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那倒也未必,”静初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白钰冷的口才的确不赖,胡可秦能被你说动,她为何不能?不过这也无妨,我只是在想,女帝真的是想开放口岸吗?”


    先前被静初的眼神“安抚”住的喻太后,此刻终于打破了沉默:“也有一种可能,她们想利用这个借口,清理我们暗中布置的蓬伽势力。白钰冷借醉月轩一事替换了我手下的李之远,安排了夜侯前去,再联系上玄机阁重启的可能性,这难道不是更像她们真正的目的吗?”


    静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品味一只豢养多年的宠物,口中却是恭敬无比:“太后说得不错,这更像是萧白二人会做出的举动。


    喻太后迟疑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英王殿下回京之事不必延迟,礼佛盛典在即,普天同庆,女帝必然无法拒绝召唤殿下回京的请求,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静初轻抚掌心,似乎已经预见到那时澎湃的心神,“蓝茵,我现在,要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全看你是否愿意接受了。要是接受不了…可能你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太后即使要给你情面,我也是不允的。”


    蓝茵心中警铃大作:“…是什么?”


    “放心,此事不难,身为郁渊的得力干将,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静初笑了笑,眼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在礼佛盛典上,找机会行刺凌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