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六一免费赠糖？


    陆南乔无感，估摸着陆闻生给的时间快到了，随意拿起一袋盲盒装糖果去自助机结账。


    楚阳行目睹人上车。


    片刻后，纵横情场多年的人，忽地拍上脑门。


    靠！


    忘记要个联系方式了。


    名字也没问。


    几秒后情不自禁失笑，自我宽慰着，也罢也罢，既然有缘，倒也不急在一时。


    不急不急。


    楚阳行步履悠悠离开糖果屋。


    *


    陆南乔回到车上。


    车内没有雪茄的苦味。


    男人长腿随意搭坐，领带被扯掉，原本妥帖的衣襟松散敞开道口子，托着酒杯的双指内侧，残留有烟痕。


    似读懂他的疑惑。


    陆闻生启唇：“知你讨厌，特地把味道散了散。”随着人开口，红酒清香馥郁倾洒。


    陆南乔看了眼酒瓶。


    空掉大半。


    不过是离开这么点时间，陆闻生竟然喝了这么多，这哪是在品酒。


    更像消愁。


    又或者是其他……


    突然。


    陆闻生悠闲侧过身体，二人挨得有些近，这人偏头望来，问：“明天儿童节，想要什么礼物？”


    实话说，这张脸确实英俊。


    眉骨硬朗凌厉，极具侵略性，岁月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反倒在其身沉淀出成熟魅力。


    但。


    陆南乔除了敬重，生不出其他任何想法。


    当然，那是从前。


    现在，敬重全无，只剩下恶寒、抗拒、惧怕，还有迫不及待的逃离……


    “我成年了，不需要儿童节礼物。”


    “是呀，成年了。”


    陆闻生意味不明低笑，喷出浓重的酒气，“我的南乔，终于成年了。”


    “未来几天，我要去外地开会，你在学校好好待着，别乱跑，等我回来。”


    很奇怪的口吻。


    陆南乔不想回应。


    “说话。”


    他不想说，真的不想说。


    可陆闻生似乎偏不如他愿，背着片星空顶，眼底染血似的猩红，阴寒盯着他：“说话！”


    那眼神，毒液似的黏稠可怖。


    “听到没有？”


    “……”


    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全线崩塌。


    他在陆闻生面前。


    惨败，溃不成军。


    被困在陆闻生打造的那方无形的逼仄空间，陆南乔越发的呼吸难耐。


    他手心捂上胸口。


    张唇，却似吸不进丝毫氧气。


    好窒息。


    像个哮喘发作的病人。


    陆闻生暗沉的目光，终于蔓出惊慌，他骇然醒神，心疼地给脆弱的人顺顺背部。


    “好了好了。”


    “不想说话就不说吧。”


    “没事的。”


    *


    陆南乔浑浑噩噩回到陆家。


    陆闻生没有跟进家门。


    车子掉头去机场。


    夜里。


    陆南乔做了场梦。


    梦到自己跪在冰冷地面。


    陆闻生掐着他脖子，想要强吻他。


    陆北笙在后面……


    自己像个破碎的布娃娃，绝望啜泣，毫无尊严承受着一切，待他们厌倦后，被丢弃在路边，明明已经了无生机，姚曼那个女人还要带来把剪刀。


    将他剪得四分五裂。


    再随手一扔，邀请路人们来尽情践踏。


    陆南乔惊醒。


    被褥已经湿濡一片。


    全赖他的冷汗。


    他蜷缩在衣柜最底层的那片空间，抱腿喘息，黑暗中，又想起那位高岭之花，唯有那样强者才能如光一样，驱散他周遭的阴霾。


    他真的很害怕这梦将来演变成事实。


    那个梦。


    就像一辑预告片。


    想要销毁这辑预告片的方法是


    ——让顾修远庇护他。


    对象也好，情人亦罢，哪怕暂时性地当顾修远的玩物，都比梦中场景好上千百倍。


    而他也不认为顾修远喜欢玩弄他人。


    毕竟这人洁身自好多年。


    再怎么糟糕，也是顾修远身边虽没身份，但有尊严和自由的男宠，等顾修远失去兴致，又或者他可以利用顾修远给的资源，慢慢谋划一出死遁戏码……


    总之。


    拉近和顾修远关系之事，该提上日程了。


    并且迫在眉睫。


    陆南乔深知这样很卑劣无耻。


    可是……


    他真的黔驴技穷。


    毕竟，陆闻生对他的耐心越来越少。


    陆北笙和姚曼也像定时炸弹。


    他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好运气，他们可以失误无数次，可他只有一次机会……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这片黑暗中。


    顾修远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光。


    陆南乔攥着晚上买来的糖果盲盒。


    自言自语呢喃：“对不起。”


    这声道歉，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顾修远。


    他又羞愧说：“对不起。”


    *


    次日早。


    陆南乔起床去学校，刚踏出房门口，却见门角放着一支盛放的白玫瑰。


    奇怪。


    收回视线，却没纠结，直奔学校上课。


    上午的课都是水课。


    陆南乔一心三用，边听边收集整理“醒狮”资料，还分神写着下午采访秦叔的稿子。


    终于熬到下课。


    陆南乔又路过昨日那间“困”糖果屋。


    门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本店所有糖果限时免费。”


    “真免费？”


    “当然，我们boss相当大气，每年六一儿童节，所有糖果都免费赠送。”


    人群一窝蜂似的涌进糖果屋。


    陆南乔毫无例外，被门口女孩殷切塞来袋糖果：“同学同学，糖果免费送哦。”


    “谢谢。”


    女孩脸红摆摆手：“要进去看看吗？店内种类更多。”


    陆南乔摇摇头离开，好奇拆开布袋，不多不少，一共九颗，和记忆中那袋糖果无差，也是九颗。


    还挺巧。


    糖果屋离四合院不远。


    陆南乔很快来到目的地，还免费蹭到一碗秦叔煲的“老火靓汤”。


    架好手机，采访也开始。


    视频录制得很顺利。


    秦叔戴上假肢，特地带着他去后院，让他录一些生活日常：“他们在训练，你可以拍一下。”


    “好。”


    陆南乔没有客气。


    院中几队人也是热情，见他举着手机拍摄，都纷纷从狮头狮尾露出脸来，朝镜头打招呼。


    其中一只狮子突然从木桩跳下来。


    好奇探起头。


    左右前行，小心翼翼靠近陆南乔，巨大的狮头直愣愣逼近镜头，一双绒毛眼睛眨眨。


    随后亲近挨上陆南乔。


    一旁的秦叔无奈吐槽声：“你这丫头！到底是对镜头打招呼，还是对人打招呼？”


    “哎呀，都一样嘛。”年轻的女孩掀开狮子头套，叉着腰，朝陆南乔爽朗一笑，“大网红又来了哈！”


    “我不是大网红。”


    “能不能给我个特写？我好跟我爸妈吹一下，不然他们又得骂我整日不务正业！”


    “当然。”


    陆南乔翻转相机，直接来了个同框。


    “得了，能和大网红同框，我这辈子死而无憾！”


    “你这丫头片子真是！”秦叔走进几步，一把将人赶走，“油嘴滑舌！赶紧训练去！”


    院中又是一顿笑声。


    *


    视频拍得七七八八。


    陆南乔看着手机，已是下班时间，他想再次赌顾修远的到来，所以没有立马离开。


    “秦叔，我能在这剪一下视频吗？剪完好给您过目。”


    “可以啊，你在这过夜都行，空房间多的是！”秦叔随手推开院中的一间小房间。


    陆南乔翻开电脑导入视频。


    不时看向窗棂。


    一个小时后。


    院外似乎传来点动静。


    “顾总，您又来了，哎哟，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呀，客气了客气了。”


    陆南乔一偏头，果然看到顾修远，其身后助理模样的男人放下大堆礼品。


    秦叔：“麻烦陈总助了。”


    陆南乔又想起那个视频提到的


    ——照顾欲。


    ——强势男人都有照顾欲。


    有了。


    陆南乔不假思索把薄外套脱掉，扔在角落。


    “阿嚏！”


    这声惊动院中人。


    “有人？”


    “对对对，陈总助，是个小男生，在剪视频呢。”


    “阿嚏！”


    又是一声。


    秦叔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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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边忧心问：“小鹿呀你怎么回事？”


    顾修远神色淡淡坐下，陈总助则从公文包翻出几份文件夹，准备着与人商议。


    门被推开。


    秦叔问：“小鹿，怎么了？”


    “有点冷。”


    透过敞开的门，陈总助看到里面站着个男孩，眉眼漂亮婉约，只是脸色苍白。


    “哟！我这也没有好衣服，你这孩子身娇肉贵，我都怕把你刮着。”


    “不不不，秦叔您——”


    骤然间。


    一件西装外套，还带着点体温披落他肩背，甚至隐隐溢出丝檀香。


    陆南乔抬头。


    蓦然对上顾修远垂下的眸。


    两人静静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陆南乔骇然醒神。


    被那种冷感惊得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顾修远的冷不同于陆闻生，一个是无时无刻不充满上位者的压迫感，另一位则是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他对顾修远，并非惧怕。


    是自觉不配。


    还要亲手拉下神坛上的高岭之花，与他淌这趟混水，真是罪孽深重。


    可是，群狼环伺


    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秦叔看了眼天色，犯难道：“哎呀！这个点怕是不好打车，地铁又挤，小鹿回学校有点难，又没有衣服，入夜更冷，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感冒？”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


    顾总，送一下小鹿回学校吧。


    陆南乔默默竖起拇指：“……”


    秦叔好助攻！


    下一秒。


    “要回学校吗？”


    “好。”


    陆南乔毫不犹豫答应。


    看着两人前后离开，秦叔来到角落，捡起外套，拍拍灰尘，叠好，暧昧不明笑笑：“这孩子。”


    *


    顾修远走在前面。


    陆南乔乖巧跟在后面。


    矜贵的青年拉开车门，虽有些受宠若惊，陆南乔还是顺势钻进去，果然，视频说得没错。


    强势的男人是有照顾欲的。


    坐稳后。


    他裹紧宽大的西装外套。


    车子驶到一半却停在处独栋别墅前。


    顾修远：“我拿点东西。”


    陆南乔偏头看着夜色中的别墅。


    这里，应该是顾修远的私人住所之一吧，机会摆在眼前，当然是要抓住机遇，迎接挑战！


    他深呼吸一下。


    拉开车门，小跑着跟过去。


    顾修远闻声回头。


    身后的小男生拨拨额角碎发：“我……我有点渴。”


    陆南乔语毕。


    顾修远没回他的话，直接迈过大门。


    陆南乔：“……”


    不拒绝就是变相的接受。


    小心翼翼跟进去。


    别墅的门未合紧，陆南乔推门进去，客厅无人，却摆着一杯冲剂，冒着氤氲热气，旁边还立着个刚拆封的感冒冲剂包装盒。


    强势男人果然喜欢照顾别人！


    而且。


    顾修远连私人住所都愿意让他踏足，二人的关系简直有了质的飞跃！


    好事。


    好事将近。


    陆南乔来到桌边拿起热冲剂灌进嘴里。


    “嘶……”


    被烫得伸出舌头哈气。


    像个大热天吐舌头散热的笨蛋小狗。


    一转身，却见顾修远走出来。


    陆南乔猛地收回舌头。


    “有点烫。”


    顾修远没有说话。


    但陆南乔似听到点很轻的笑声，他眨眨眼，顾修远依旧神色淡然。


    怕是错觉吧。


    手中水杯被接走，顾修远拉开冰箱，加了块冰，搅搅后放回他面前。


    随后坐到对面打开电脑看资料。


    陆南乔抿了口感冒冲剂，温度刚好。


    很快，水杯见底。


    顾修远也合上电脑起身。


    “走吧。”


    “哦。”


    陆南乔亦步亦趋跟着顾修远离开别墅。


    ……


    京都大学门口。


    陆南乔回头看了眼那个车牌——


    京A00061。


    车子逆风而去。


    陆南乔站在校门口。


    夜风寒凉，吹得两旁落叶萧瑟，他情不自禁裹紧外套，指尖猛地僵滞。


    他低头，看着这件高定西装外套。


    额，衣服忘记还给顾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