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陆南乔屏气盯着门口的光缝。


    “咯。”


    皮鞋声再次落地，一只手随之握上门把。


    轻轻推开小半扇门，只要再打开，哪怕是一厘米，也会令他无处遁形。


    “噔噔噔！”


    电话铃声响起，门外脚步旋即顿住，停在门外，接起电话：“说。”


    很熟悉的声音，是陆闻生。


    几分钟后，门外再次响起话音。


    “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而陆闻生也没继续进书房。


    脚步声渐行渐远，像是在下楼。


    呼。


    陆南乔悄悄呼出口气。


    确保书房内物件都一一归位后，他快步跑出书房，来到隔壁拿走点东西，又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房间。


    卧室。


    桌子台灯还亮着，光线照落用来做滚灯的材料。


    陆南乔坐下，他今天本是在房里做滚灯，却被那个女人骗出去，差点就……


    “还没睡？”


    恍惚间，房门传来声音。


    一转头，便见陆闻生领着两名顶级皮肤管理师走房门。


    这些年，他被养得娇贵。


    尤其是这双手，享受着最好的护理。


    陆闻生站在水晶吊灯下。


    手中似乎还拿着瓶护手霜，那惯是肃穆的眉目，被灯光镀出层诡异的柔和：“你母亲也爱捣鼓些小玩意儿。”


    “她经常把自己的手磨得不成样子。”


    “那会儿我们应该是高中吧，家里穷，我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东西，赞了一个月的饭钱，给她买了一管护手霜，偷偷塞进她桌兜，不过你母亲没用，幸好她没用，后来看新闻我才知这个牌子有问题，会烂手。”


    陆闻生提起旧事，神情前所未有般温柔。


    他忽地敛神问：“去了书房吗？”


    “啊？”


    陆南乔有点心不在焉听着，突如其来的问题令人心头一揪。


    指尖蜷紧竹片，再抬头时，还是因惊慌撞到桌面的颜料笔，他垂着头咬咬唇摇头：“我刚才去书房旁边的屋子拿了点颜料。”


    “嗯。”


    陆闻生看了眼他：“脸没事吧？”


    陆南乔情不自禁摸上脸颊，是姚曼打的，管家送药来时，他问了句，那个女人被关进地下室了。


    “不疼。”


    “幸好没受什么伤。”


    陆闻生语毕，弯身捡笔，又低声安慰道：“今晚的事，王家自然难逃一劫，至于你妈，也惩罚过，想必不会有下次，毕竟她劳心劳力照顾你这么多年，你怕是也不忍心赶尽杀绝吧？”


    言外之意，陆闻生不想把事情闹大。


    陆南乔微微点头。


    男人放下陆氏集团的护手霜：“研发组最新研发的。”顿顿后又轻笑，“不会烂手。”


    “还有，你大哥下周回国，到时候一起参加晚宴。”


    “大哥？”


    “嗯，正好你们见个面。”


    似发现陆南乔的疑惑，陆闻生临带上房门前，难得多解释句：“他常年在国外，你不认识也情有可原，若非老爷子亲自操办宴会，他怕是也不会见我这个当爹的。”


    “哦。”


    陆南乔悄悄收回余光，却陷进片沉思。


    刚才，他竟难得捕捉点微表情。


    这两父子有故事。


    并且，陆闻生似乎对自己的亲儿子有所忌惮。


    “小少爷，可以开始了吗？”静候许久的皮肤管理师温声问着。


    陆南乔偏头瞥向二人手中的护理工具，视线最终落在陆闻生刚才带来的那瓶护手霜。


    脑海情不自禁串联起林林种种。


    这一刻，他浑身恶寒。


    原来，来自陆闻生那些所谓的长辈之爱，经年累月下，早已变了质。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


    陆南乔嫌恶摇摇头：“抱歉，我累了，想早点睡。”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退出房间。


    他拿起护手霜，偏头看了眼房间，细想着书房的监控位置，随后避开房内所有摄像头。


    把护手霜扔进垃圾篓。


    想了想，他又把护手霜捡起，塞进书包。


    “叮咚！”


    藏在被角的手机嗡鸣震动。


    陆南乔匆匆翻出手机，竟有十几条未读信息，原来是同专业同班同学，同时也是他所在训练班的负责人找他。


    【裴年】：小乔今天怎么了？


    【裴年】：出什么事了？


    【裴年】：怎么不来练舞？


    【裴年】：你再不回我，我可要报警了？


    陆南乔敲下几个字。


    【L】：没事，手机坏了，明天如常。


    那边瞬间秒回。


    【裴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拐了呢，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裴年】：劫财事小，最怕劫色！


    【裴年】：明天没课，舞蹈室见，这次再见不到你，我可真要报警啦哈！


    陆南乔轻轻扣下手机。


    他今年大三，之前某门选修课教授的结课作业是创作视频号，拍摄一条宣传内容，要求点赞量达到5千，他当初不知道拍什么，便拍了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打铁花”的视频。


    视频意外爆火，收获几百万点赞。


    当初只是为应付教授拍的视频，后面不知为什么，他想好好把这个视频号经营下去。


    而最近要筹备的拍摄主题是“滚灯”。


    他虽有舞蹈基础，却并不懂滚灯舞，最后是他们班长主动请缨，说能找到会滚灯舞的师傅。


    他也已跟着练过一段时间。


    明天是最后一天练习，毕竟他早已经答应过粉丝后日晚直播。


    *


    次日上午。


    天空飘起朦胧细雨。


    陆南乔坐在班长裴年的私人舞蹈室门外。


    “小乔。”


    走廊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循声回头：“嗯？”


    来人面容俊朗，气质干练，说话间却带着点不着调的懒腔，正是他们班长裴年，家世显赫，与陆家算得上是旗鼓相当。


    裴年手里拿着件外套，递给陆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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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不缺钱，老是做这些又苦又累的，还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什么意义？”


    陆南乔没接话，他看着天空：“这雨是不是不会停？”


    裴年点头：“估计得下一天。”


    “那不等了，继续练吧。”语毕，陆南乔毫不犹豫走进雨雾。


    “欸……？”


    陆南乔抱着滚灯停顿一下，记忆中，他遇到过一位大叔，那天也是雨天，大叔却固执地练习跳木桩。


    很奇怪的举动。


    他问大叔为什么。


    那时候得到的答案好像是……


    陆南乔突然回头，笑了笑看向裴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啊？”


    *


    与此同时，顾家某处庄园。


    眉目清隽的男人从私人飞机下来，不疾不徐来到辆特别骚包的粉色兰博基尼前。


    背靠车子的楚阳行反手开车门，笑道：“哥们儿我够意思吧，我这全球限量款的宝贝，自己都舍不得开几回，你顾修远一说要回国，我立马就开过来接你。”


    顾修远视线漠然划过好友：“我记得，这是你求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楚阳行语塞：“欸你这人！”


    “算。”他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现在回哪里？你自己家还是顾家老宅？今天下雨呢，还是直接回老宅吧，咱外公估计也想我了，我也顺道看看他老人家去。”


    车子扬长而去。


    许久后，停在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楚阳行手掌摩挲着方向盘，百无聊赖朝顾修远喋喋不休道：“哥们儿晚上有啥活动？”


    “喝酒去吗？”


    “再叫几个美女？”


    “我跟你说，纽斯卡最近来了几个美女调酒师，那个酒调得真是叫人流连忘——”楚阳行偏头，却见顾修远正在望着窗外。


    顺着那人视线瞟去，十字路口边上，一家私人舞蹈室外的小空地，正有个雨中起舞的身影。


    雨中男生手捧滚灯起舞。


    舞姿轻盈，飘然似仙。


    男生轻扭腰身转圈，高举的滚灯恰好遮住面容。


    天空融雨纷纷，打湿薄薄的白衫，面料贴着雨中人的肌理，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腰腹线条。


    真特么又纯又欲！


    楚阳行饶有兴味挽唇：“怎么？咱们顾大少爷感兴趣？人还是舞蹈？”


    顾修远神色淡然，沉默摩挲着串佛珠。


    “那男孩跳的应该是滚灯舞，估计都快失传了，有一说一，不论是人，还是舞蹈都是一绝，啧啧啧这小蛮腰，你说有我巴掌大不？”楚阳行说话间，低头比划着自己的手，“估计一只手就能握住吧。”


    楚阳行越看越来劲儿，话也越发放浪下流。


    “Vocal！那个腰线，那个肚子，绝了！”


    “说不定能显出形状！”


    顾修远收回视线：“灯亮了。”


    话音淡如水，却透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不能继续一饱眼福。


    楚阳行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吐槽：“啧，这么个美人都不心动？你是真的性冷淡啊！顾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