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坦诚相待

作品:《佛窟愿

    走出一段距离,孟灿云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


    索靖山见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跟身后有鬼似的,不由笑道:“腿好利索了?”


    孟灿云原本不想理会他,但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闹情绪也应该适可而止,只得闷闷回道:“是的少帅,已经好了。”


    她踩着地上的影子,脑海里忽然晃过若青的一张脸。像是记起什么,她又补充道,“不过走得快了,还是有些痛。”说罢,她自觉地放慢脚步,等着身后的光源靠近。


    “你现在胆子变大了,撒谎都不掩饰。”索靖山很快追上她,却没有遂她的意愿停下来。他悠悠晃着手中的煤油灯,自顾往前,毫不留情地将她留在浓稠的黑暗里。


    光晕从身上一溜滑过,脚下的路从半明半暗变成漆黑一片。


    孟灿云快步跟在他后面。可是前面的人似乎越走越快,她走得逐渐吃力,膝盖竟然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无奈,她只得老实回答:“可以晚几天上班吗?等我……痊愈。”


    疾走的人终于站定,烛光转身相迎,耐心等待她走近。


    “你怕若青?”索靖山从她扭捏的言语中嗅出端倪。


    孟灿云坦言:“我感觉她不喜欢我。贸然跟她共事,可能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准确地说,她并不是怕若青这个人,而是担心会陷入应付若青的复杂人事关系中,进而分散她追索经卷的精力。


    “我希望在入职前能有一些时间做准备,等我调整好心态。”


    索靖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若青去接你时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个滑泥鳅也懂得怕了。”


    滑泥鳅?


    索靖山居然给她取这样的外号,孟灿云不禁在心底狠狠翻了一记白眼。


    她真想借若青的嘴吐槽他几句。只是若青给她的初印象多少令人不安,这个时候不适宜开玩笑。


    “她希望我绝对服从命令。不能仗着特殊身份,向您越级汇报。”


    “嗯。”索靖山点点头,“督军府的纪律一向如此。她说的没错。”


    孟灿云不解。服从命令的要求不奇怪,禁止越级汇报却值得玩味。


    如果她是正常程序入职的员工,她的工作汇报对象自然只能是若青。可她是索靖山这位军政府最高领导亲自安排的员工,作为“他的人”,向他汇报工作顺理成章。若青却为什么不允许?


    何况,索靖山行事霸道、专制,他怎么愿意放任下属干涉他的知情权?


    孟灿云一时语塞。


    索靖山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耐心解释道:“你由我特派,自然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做得好,能说是靠我扶持;做得不好,也能说是因我纵容。到时闲言碎语起来,轻则脱你一层皮,重则剜三斤肉。若严恪纪律,你的好坏成败便都是若青的责任,别人议论,只能止于你的资质能力,不至于受我牵连,污了名声。”


    孟灿云默默听着,深觉有几分道理。


    她确实没有考虑全面。老实说,她并没有事业上的雄心壮志,甚至一早做好摆烂的准备。然而她忽略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想想报刊上关于“少帅”的八卦报道,假如身处舆论的暴风眼,桃色谣言、谩骂品评,她确定能承受住吗?


    孟灿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短视了。没有体会到少帅与若青小姐的良苦用心。”


    “呵。”索靖山勾唇一笑,定定看住她,“我的用心你未必清楚。”


    孟灿云受他刚才一番言论触动,此刻撞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蓦地记起田方水所谓的“美人计”。


    何子凌、德华医生甚至田方水都曾隐晦表达过他的“心思”,报纸上对他的八卦更是应有尽有。他不太像是滥情的人,可似乎又很容易为美色所惑。爱慕他的人不少,他却只对明淑珍钟情。回想那些报道,以及他和明淑珍在一起时的样子,很难想象,一个冷酷狠厉的阎罗,也会为爱痴狂……


    想着想着,孟灿云红了脸,嚅嗫道:“请放心,我一定不给您添麻烦。”她略显窘迫地揪着衣摆,昏暗的光影晃皱她的眉心,在她精致的脸上平添几分怯懦的委屈。


    索靖山心念一动,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为什么生气?”


    孟灿云疑惑地看着他。索靖山眸光微动,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下颌,慢慢滑到衣襟上那一片仍未干透的地方,轻轻一点。


    “怦”,孟灿云感觉心口被击中,似乎打翻了一盏灯烛。细碎的火星子飞扬四散,落入血液里沸腾起来,烧哑了喉咙,烫熟了脸颊,又跑进他湛亮的眼睛里,化作狡黠的笑意。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


    “又撒谎。”索靖山捏住她的下颌,粗粝的拇指抚上她的唇瓣,“你这张嘴,很欠收拾。”他威胁着,轻轻勾勒她的唇形,指腹下的触感柔润、饱满,微微探入,碾出一阵淡淡的馨香。


    孟灿云摈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她很清醒当下处在怎样的氛围里,此刻还有机会推开他。然而,当那张俊美的脸庞慢慢靠近,她几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柔软覆盖上来,他似乎并不熟稔。唇齿生涩地厮磨着,霸道的气息攻城略地,纠缠中渐渐有了一丝血腥气味,直到疼痛交叠着战栗在舌尖蔓延开……


    “唔……”


    就在孟灿云觉得自己快要晕倒时,索靖山终于放开了她。


    她瘫软在他怀里,如溺水上岸一般,大口呼吸。


    索靖山将她凌乱的碎发拂至耳后,顺着耳廓抚摸下来,捏住她柔软的耳垂,“也就这点能耐。嗯?”


    孟灿云按捺住眩晕的心神,反唇相讥,“您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记起明淑珍闪烁的泪光,她冷哼一声:“只会欺负女人。”


    索靖山笑了,丢开煤油灯,拎小猫一般,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想什么就说出来,这样很好。”


    孟灿云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居高临下望着他:“骂你也可以?”


    索靖山首肯:“骂来听听。”


    孟灿云一点也不客气:“混蛋。”


    “还有?”


    “恶霸。”


    “继续。”


    “无赖、流氓、专制鬼——”


    下一秒,炙热的吻堵住她的唇,将剩余的浑话悉数吞没。


    褪去方才的青涩,这一次温柔缱绻,骤雨时急。


    良久,紧贴的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索靖山抵住她的额头,喘息道:“要不是有人等着……”


    孟灿云也是气息不稳,一颗心怦怦狂跳,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看着索靖山灼灼的眼睛,知道不能再撩拨下去,否则在这荒郊野岭,真的要闹出上头版的大事。


    她稳了稳心神,稍微坐直身子,与他隔开尺许距离。


    “是小吉三郎……想买经卷吗?”


    “不错。”


    “你同意了?”


    “他出价不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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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旖旎暧昧顿时烟消云散。尽管她故意磨蹭、拖延,最终仍然得面对现实。


    “可是经卷已经卖给我了,你没有权利替我决定。”她语气微冷。


    “所以电话请你过来协商。”


    “如果我拒绝接收协商呢?”


    “那我可能需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孟灿云沉默了。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不知为何,此刻听他亲口说出来,心头却涌上一阵莫名的失落。


    一番坦诚相待,并没有在她与他之间改变什么。暗藏的心意,显得愚蠢又可笑。


    她感到难过,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因为对他人心存期待。


    孟灿云眼睫微垂,“请放我下来。”


    索靖山察觉到她的情绪,犹豫半晌,还是依言将她放了下来。


    脚一落地,孟灿云便用力推了他一把。索靖山猝不及防,往后急退两步。未及站定,她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朝他掼过来。


    一连串的打击报复,弄得索靖山哭笑不得:“脾气倒是不小。要拿走你的卷子,就这么不开心?”


    孟灿云走出几步,捡起地上的煤油灯,转头冷冷看着他,“假如拿走你的金钱、枪支和军队,你会开心吗?”


    “没人敢抢我的东西,那是自寻死路。”


    “如果有人不怕死呢?”说完,她举起右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黑洞洞的手枪。


    索靖山微微一怔。腰间的枪套被打开,装在里面的勃朗宁不见了。


    他很快意识到,应该是推他的那一下她顺手摸走的。


    小泥鳅有点本事,不断带给他惊喜。只是这次的惊喜不那么令人愉悦。区区几箱经卷便让她起了杀意,这说明小泥鳅始终没有信任过他,包括刚才的情动,大抵也是演出来的。


    索靖山的眼神逐渐变冷:“你想杀我?”


    孟灿云咬咬牙:“是你逼我的。”


    “就为了那些死物?”


    “它们是我回家的钥匙!”


    索靖山皱眉,“回家?”


    孟灿云自知失言,挥了挥手枪,恨道:“你要钱,我给了你钱。你要枪,我给了你枪。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实现了,我想要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索靖山,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索靖山听她控诉,心里也隐隐冒火:“你一直觉得我在欺负你?”


    “不然呢?”孟灿云讥讽道:“难道你喜欢我?”


    她的样子不屑又嘲讽,索靖山再也压制不住怒意,大步走向她。


    孟灿云大喊:“别动!”


    然而索靖山压根不管她的威胁,步步紧逼,直到用胸膛抵住枪口。


    “我能让你交出钱和枪,那就是我的本事。你想要我成全,自然也得拿出些真东西。就像现在,你能杀了我,经卷就由你说的算。”他目光如冰,以一种近乎胁迫的语气挑衅她。


    孟灿云森然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索靖山轻轻一笑,托住她因紧张而颤抖的手,缓缓移动到自己心脏的位置,“我很期待。”


    孟灿云的脑子嗡嗡作响,有一个声音惊恐大喊,让她扔掉手枪,不要酿成大错。另一个声音则怒斥她的胆小软弱,煽动着她压抑已久的愤概,蛊惑她更用力地抵住他。


    既然真诚与鲜花不能打动魔鬼,或许暴力与鲜血才能令其臣服。


    她闭上眼睛,用力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