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灿云开始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她将所有本金都交给了陈泰予打理。


    陈泰予向她承诺，十天之内帮她赚到与索靖山约定的交易数额。


    原本以为陈泰予只是夸海口，然而仅仅两天时间，她账户上的金额便翻了一番。


    这不得不令她对商会的投资项目好奇，想弄清楚自己的钱到底做了什么买卖。


    这天，陈泰予照旧挂来电话汇报今日收益，她便趁势约他见面。


    “好啊！最近有一处新玩场，正巧带你去耍耍！”陈泰予喜出望外，准备安排阿宝来接她。


    “不用了，我自己过来。”孟灿云希望低调出行。


    “窟里到市区十几公里，你怎么过来？”陈泰予语调一转，“款款，不要搭败类的车！”


    陈泰予嘴里的败类，指的是索靖山。


    庆功宴那天闹的动静不小。


    言麟之被索靖山囚禁凌虐的事在沙城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传言未呈现事件全貌，只在索靖山的品性上大做文章。在他原本就不好的声名上加了一条“践踏人权”，将他推至舆论浪尖。


    如今索靖山被公认为“反人类文明的倒行逆施者”，臭名昭著。


    “这几天民众游街，强烈要求督军府清除败类。你若乘督军府的车，逃不掉被揍的危险！败类现在是头号公敌，你千万要与他保持距离。”


    陈泰予早就看索靖山不顺眼，这次终于让他的逮住机会，借公众情绪对索靖山大加责骂起来。


    孟灿云见他越说越起劲，拦住他：“别这样叫他，他毕竟是我的上司。”


    “怕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陈泰予反驳一句，语气又软下来，“款款，你这样怕他，不如来我的洋行，我给你每月一百大洋的薪水！”


    自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陈泰予不止一次提到给她换工作。


    甚至打算动用陈家关系直接向索督军要人。


    吓得孟灿云差点与他断绝往来关系。


    “泰予，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强调一次，如果你私自干涉我的工作，那么我们的友谊也就完了。”


    电话那头遂不再做声。


    孟灿云最后道：“不多说了，我会自己想办法来的，回见。”便挂断电话。


    刚走出茶室，就听见田方水沙哑又尖炸的声音。


    “孟姑娘！”


    他一手捏笔杆一手握纸本，甩着两道袖袍风风火火跑过来。


    “都写完了哩！”他把手里的纸本递给孟灿云，嘻嘻笑道，“您看看哩！”


    这段时间田方水都在整理经卷遗失的事件脉络。


    从藏经洞流失的第一批经卷开始，追踪当时的买主、流失路径以及最终流入地。


    大到每批遗失经卷的数量、交易金额，小到运输途中怎样遭贪官私藏、民众偷抢，以及自己内心活动等细节。


    几乎将有关经卷的记忆全部复刻了出来。


    孟灿云翻看着纸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由衷道：“田道长您辛苦了。”


    “不不不，福生无量天尊！这是贫道忏悔赎罪的功业哩！”田方水叹息一句，继续道，“早些年的买主贫道记不得哩，但去年的大买主，贫道记得清楚，叫小、小吉——”


    孟灿云翻至最近一页，盯住一个名字：“小吉三郎？”


    “是哩是哩！”田方水头如捣蒜，“他是去年来的窟里，自称佛门弟子，贫道就让他在下寺住了好几月哩……”


    小吉三郎是日本大光探险队的成员，频繁在华国西北部活动。去年以寻找同伴为借口，在鸣沙窟逗留3个月之久，并骗购两尊彩塑佛像及600多册经卷写本。造成鸣沙窟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经卷外流事故。


    “福生无量天尊！若早知他是假佛门，贫道一定会守住经卷，不受他的骗哩！”田方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孟灿云点了点头，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好，那我们接下来就从他入手，把经卷追回来。”


    “怎、怎么追哩？他们早就带着经卷逃到海水的另一头去了哩！”田道长愁眉苦脸。


    孟灿云看着有关小吉三郎的零碎信息，沉吟半晌，微微笑道：“出得去就能回得来，总归有办法。”


    *


    孟灿云跟陈泰予约定的地点，在市区南苏街新开业的西华大世界。


    孟灿云最初以为西华大世界是一家百货商店，直到踏进大门，听见欢快动感的乐声，看见往来女子性感妖娆，她才恍然这是一间歌舞厅夜总会。


    “款款是第一次来吧？”陈泰予抓住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臂弯里，在她耳边轻轻笑道，“别怕，有本少爷带着你。”


    孟灿云顿时觉得耳朵发烫，抽回手道：“换个地方吧，这里吵得很。”


    “不吵不吵，这叫田鸡婆过垅——好热闹！”说话间，陈泰与又抓回她的手，“款款只是不习惯，等习惯了一定对这样的氛围喜欢都来不及。”


    孟灿云皱了皱眉，没有辩驳。


    正说着，有侍者过来招待，接了他们的外衣和手杖，将他们领到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


    “陈少爷，小关张还在梳洗，劳烦您稍等片刻。”待他们落座，侍者恭敬道。


    “哦，忘了说，我今天来不是见她的，叫她不必过来，自去忙吧。”陈泰予随意说着，一边给孟灿云倒了一杯鸡尾酒。


    “它叫仙度瑞拉又被称为‘上帝的花园’，花香浓郁味道辛中透甜，女士多对它情有独钟。款款你快尝尝！”


    孟灿云并不喜欢喝酒，何况还是这种场合。但是看见陈泰予满脸期待，她还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陈泰予两眼发光望着她。


    孟灿云觉得酒液像冰刀滑过喉头，如实道：“难喝。”


    陈泰予抚掌大笑：“款款果然与众不同，你是第一个说它难喝的女士。”


    他道：“餐点还要等一会儿，不如我先邀请款款跳一支舞吧？”


    孟灿云朝舞池看过去。


    舞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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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挤满摩登时尚的男男女女。天顶的花灯不停旋转，五彩斑斓的灯光流星般划过一张张醉生梦死的脸孔，艳笑纠缠乐声，放纵与爱欲横流。


    这里寻不到战乱年代的丝毫端倪，是享乐主义的极乐世界。


    “泰予，我想知道我的钱拿去做什么投资了？”孟灿云谈起正事。


    陈泰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严肃起来，话题转得这么快。


    “怎么了款款？突然问起这个，是嫌我赚的不够多吗？”


    “不，泰予，恰恰相反，”孟灿云怕他误会，表情稍微放松了些，“是因为你挣得多，我才好奇。”


    陈泰予松了口气，笑道：“既然信我，那就继续安心数钱好啦，别去操心那些杂事！”


    “不，我想知道。”孟灿云顿了顿，“因为我也想学习投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比起赚钱，她更想得到赚钱的方法。


    正待陈泰予回答，一个香影忽然在旁边落座，打断了两人谈话。


    “陈少爷，您好啊，有了女伴就忘记小关张了，您就不怕小关张伤心！”


    自称小关张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烫着一头齐肩卷发，媚眼如丝，玉颊红唇。酒红色旗袍裹紧她窈窕身段，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大腿白皙如玉，多看几秒就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领班张给你带话了吗？”陈泰予的脸一沉，似乎有些不高兴。


    “哟！见了我您就这样不开心呐！前日陪您喝酒，您搂着我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小关张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


    “行了！”陈泰予赶紧打断她，偷偷看了孟灿云一眼。然后掏出钱包，抽出数张纸币丢给她：“快下去，别不识好歹！”


    小关张也不客气，拿了钱数了数，笑道：“这么点就想打发我呀，陈少爷怎么越变越小气啦！”


    陈泰予忍怒未发，干脆将整个钱包都丢给她。


    小关张微微一愣，继而虚掩嘴唇，噗嗤笑出了声。


    “陈少爷别误会，我过来，不是找您的！”小关张转头来看孟灿云，一双丹凤眼将她上下打量，“这位小姐，有位先生想请您跳一支舞，让我来请您呢！”


    孟灿云有些意外，“请我？”她下意识朝舞池对面的酒桌看去，可惜移动的身影总是挡住她的视线。


    “小关张！”陈泰予终于不耐烦，拍桌子站起来，“你再胡闹，小心我叫领班张罚你的薪水。”


    小关张一点也不怕他，仍笑嘻嘻地：“陈少爷，这位小姐都没发话，您发什么火呢？莫非……您喜欢她？”


    陈泰予瞬间涨红了脸，忙去看孟灿云。


    孟灿云却像没听见，站起来道：“泰予，我们走吧。”


    小关张也站起身，伸出白光光的手臂拦住她：“小姐，您不随我过去，我交不了差呢！”


    “你——”陈泰予气得正想抬手，却被孟灿云拉住。


    顺着她的视线，他看见有个人正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