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汐对着那锦旗左看右看这里摸摸那里瞅瞅，爱不释手。


    邵初澜站在一旁看她像对待一面锦旗，像对待金子一样的态度，嘴角不禁抽了抽。


    ……好像也确实和金子差不多。


    “那个……韩副。”


    邵初澜开口。


    韩汐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在，立刻站直身子，咳了两声，端起姿态。


    “啊……是你，小邵。对了这面锦旗是谁送来的？”


    柳微云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韩汐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轻慢渐渐变成惊讶，最后看向邵初澜的眼神里，闪着灼灼的光。


    双手一把压在邵初澜肩上，邵初澜一个不察，被压得往下坐，险些没站稳。


    “好好好，小邵，我果然没看错你。办事中心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啧，还是十个字的，可真稀罕！这钱我可真没白花。”


    一句话，夸了邵初澜，还不忘提点自己的功劳。


    邵初澜只能干笑几声，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魔爪。


    想了想，她试探地问了一下奖金的问题。


    韩汐这会儿正高兴呢，一挥手就同意给她月底奖金翻倍。


    地府和人间不一样，锦旗和荣誉勋章这玩意，在人间就是个名声的代表，有了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


    但地府可不是。地府鬼魂送出的锦旗，是硬靠自己的魂力凝结出来的，一般来说，凝聚的力量越多，上面的字就越多。


    比如拓荒村整个东屋的鬼加起来，最多能凝出四个字。


    这里十个字，到底有多少鬼的感激在里面，完全数不清。


    所以，这面锦旗，在邵初澜眼里，就是个旗子。


    但在办事中心其他所有鬼的严重，就是养魂的绝佳魂器，有价无市千金难买的那种。


    邵初澜得到准话，满意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又忽然停下脚步，喊了韩汐一声。


    韩汐恋恋不舍地把手从锦旗上撤下：“什么事？”


    邵初澜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次出差途中，我发现咱们人间的人鬼通道是合并的，这样的话，白天行人打扰鬼，夜晚魂体打扰行人，或许我们可以将其分开治理，互不干涉？”


    开玩笑，如果再不分开管理，就像那次任墨忽然被带走一样，需要她和秦谨不断地突破空间，加大追踪难度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在回家度假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床边站着一只阿飘。


    人是视觉动物，俗称眼不见心不烦。


    看不到就是没有。


    所以分开管最好。


    韩汐沉吟一会儿：“你说的，只是特例吧？历来阴阳两隔，彼此看不到，不会产生干扰的。”


    邵初澜见没能直接说动，想了想，张嘴就来：“其实以前我也是这般想的，但对于那些正常在人间游荡的，呃我是说逛街和游玩，魂体而言，人太多的地方，他们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多半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专门给他们开个通道，人多人少都无所谓，能够自如在人间各个角落行走。或许群众满意度还会上升。”


    邵初澜说着，视线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墙上的锦旗。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总之编的有理有据一些，一二三条分缕析，落脚群众满意度就行。


    结构化面试就是这么面的！


    嗯，努力！


    韩汐倒是比邵初澜想得多得多。


    这事儿如果真像邵初澜所说的，成了，不单单是地府这边，就连人间那边的群众满意度，也绝对会提高好多个点。


    治安处那边的追捕压力也会小很多，不用顾及人多的地方无法开火。


    可以说确实是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一举多得。


    但是，最最最关键的是。


    这玩意烧钱啊！


    要想富先修路，一寸土一寸金那可不是说了玩的。


    人鬼道分开治理说着简单，但每一步工程可都是钱。


    她点头上面也未必能同意。


    就在韩汐踌躇着，需要想个什么借口把邵初澜敷衍过去的时候，如风如云的声音忽然传来。


    “韩汐，听她的吧。”


    “经费不够，就先试点，就像这次。”


    邵初澜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一回头，果然是仙女姐姐！


    淡青色的衣裙在空气中漾开细微的波痕，司徒吟走了过来，在韩汐跟前站定。


    韩汐和柳微云齐齐低下头：“魂使。”


    魂魂魂魂……魂使？！


    仙女姐姐竟然是整个办事中心的老大？！跟阎罗殿的阎王一个等级？！


    邵初澜没想到她来头居然这么大，连忙跟着两人低下头。


    紧张地扣着手指。


    好家伙好家伙，见两次了她好像都不太礼貌。


    会不会已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啊。


    在线等，急急急！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社牛品质，在遇到越自己三级往上的上司时，也难得的无法发挥作用。


    她现在要是嬉皮笑脸地套近乎，估计会留下更不好的印象吧？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邵初澜抬头，见司徒吟神情淡淡，只微垂着眼睫看她。


    看上去，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敌意。


    刚刚她，笑了么？


    邵初澜给自己心里打气，试探地问了一句：“魂使？”


    司徒吟“嗯”了一声：“鄙姓司徒，单名一个吟字。”


    司徒吟，好有诗意的名字。


    “您是邵初澜邵小姐吧？”


    邵初澜道：“我是。”


    想了想，她还是主动提起：“抱歉魂使，之前在档案室时，不知是您……”


    所以客气了但也没那么客气。


    司徒吟摆摆手：“说了无妨。”


    “对了韩汐，逆隋我来。还有……小邵，我这么称呼你可以么？”


    邵初澜俶然被点名，对方还主动拉近关系，忙不迭连连点头。


    司徒吟带着韩汐和邵初澜一起，走到靠近前台里侧的墙边。


    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走了进去，走了进去，进去……


    邵初澜看着自然而然穿墙而过的两个“人”，目瞪口呆。


    想必是有什么暗门，邵初澜很头铁，跟着两人一起，从同一个地方走了……


    “咚——”一声，伴随着哀嚎，邵初澜感觉自己脑门上鼓起了个大包，生理眼泪顿时就飚出来了。


    柳微云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笑够了，在邵初澜怨念的神情下，才走过来，带她拐了个弯：“门在这里。你和我们不一样。”


    邵初澜道过谢，推开门走了进去。


    司徒吟看她从正门进来，额头上还有明显的红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道：“过来坐。”


    邵初澜过去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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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地坐下。


    司徒吟和韩汐讲的东西偏专业，像是地府的专用术语，她听不太懂，安分地坐在那里当吉祥物。


    忽然，司徒吟开口：“小邵，你觉得如何？”


    邵初澜“啊？”了一声，猛然抬头，司徒吟递给她一份文件。


    邵初澜愣愣地看了一眼，下意识翻开看，发现这居然是方才自己说的人鬼道分离治理的提案。


    一条条注意事项和要求都罗列清晰，责任方和产权方也已经明确。


    这才几分钟啊，效率未免太高了……


    邵初澜心里啧啧称奇，对司徒吟的态度已经从刚开始的紧张，慢慢转变成了佩服。


    借着文件的遮掩，她悄悄瞄了一眼正在和韩汐谈话的司徒吟。


    知性、优雅、得体，情绪稳定、大权在握。


    她要是能混到这个地步，那真是……


    想想就爽。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司徒吟看了过来：“有什么问题么？”


    邵初澜把文件递还给她，指着其中的一个区域道：“这里存在多个空间域，可能工程量会大一些，拆迁的预算可能会增加。”


    司徒吟颔首，问过邵初澜是否还有别的问题。


    邵初澜说没有。


    司徒吟温和地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并叮嘱她以后有什么困难、或者好的建议，都可以和中心提出，中心会酌情考虑的。


    邵初澜点头表示知道了。


    放别人身上，她或许觉得是客套话。


    但如果是司徒吟所说的，邵初澜觉得，或许她是真心的。


    推开房门出来，邵初澜才回到前台，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万骈和柳微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见邵初澜出来了，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走吧，仇鬼抓到了。”


    “这么快？”邵初澜一惊。


    万骈朝她扔过来一个小黑盒子，邵初澜抬手接住。


    “小秦鼓捣的追踪器，真的好东西。从档案里把DNA提取出来放追踪器上，神仙都跑不了。”


    秦谨发明的啊，那不奇怪了。


    邵初澜点头，跟着万骈离去。


    治安处和邵初澜想象得很不一样，没有高墙和铁丝网，甚至没有奈河那里的岩浆流，反而蓊蓊郁郁，是一片密林。


    这能关什么东西。邵初澜心想。


    跟着万骈踏进密林深处，一直通到最里端的大树下，树干约有三个人合并抱起来那么粗。


    万骈示意邵初澜站到一边，自己站到大树下。


    树冠深处伸出一只摄像头，将万骈上下扫描一道。


    【身份核验成功】


    【治安处：万骈】


    【欢迎来到治安处】


    随着一系列电子音的播报，面前的大树从树干中间，左右劈开，分成两截，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暗门，似乎通往地下。


    哦，原来关在底下，那确实难跑。


    邵初澜跟在万骈身后，两面的墙壁上不断重复书写【好好改造，重新做鬼】【今生当好鬼，来世当贵人】等洗脑标语。


    ……真是独特的企业文化。


    内部其实和传统监狱差不多，铁栅栏大通铺，不同的是每个房间的墙边，多出来一排整整齐齐的盒子，大约有首饰盒那么大。


    邵初澜问那些是什么。


    万骈瞟了一眼：“哦，它们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