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以后,镜的心情并不明朗。他走到场外,贴着墙壁坐下,紧盯着球场。


    身体深处传来少许不适,这具身体的某些零件似乎在刚才的碰撞里破裂了。镜的手指在肋骨附近按压着,疼痛却依旧带着僵硬感从皮下渗出。


    多亏咒术师的经历,镜对于受伤适应良好,但也不免遗憾地想:这具身体虽然不怕受伤却会受到伤病影响。如果换成以前的身体,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迫退场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抓握了几下,再收紧,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正随着他的动作焦躁不安地沿神经缓缓涌动。


    心跳加速,是灵魂撞击着铁笼,渴望挣脱身体的控制,继续在比赛里奔跑。


    但现实是他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场上的局势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镜屏息寻找起洁世一的身影,“……”


    除非有人能站出来,稳住这个局面。


    场上,洁世一擦掉顺下巴流下的汗。他很清楚,尽管比分占优,但其实他们才是不利的那方。


    上半场还没有结束,球权在对面手里,而且最重要的是:镜下场之后Z队以10人对抗11人,少人作战,盯防马狼的人少了一个。面对那样的进球怪物,10人的防线要怎么才能拦住他,保持住这一碰就碎的优势比分?


    “洁,蜂乐,”久远从后场走上来,“我和其它人商量了一下,上半场先想办法拿到球,之后用传球把球权控制在我们手里。拖到上半场结束再讨论下半场的打法吧。”


    洁正好也有这个想法,他看向蜂乐,得到点头后回答久远:“啊,这样就好。”


    无论如何先想办法把球抢过来。阵型做出改变,雷市和国神向前调动,其余两人后撤,镜下场后中场剩余的三人在中路附近收缩出一条拦截中场进攻的防线。


    洁世一的视线在观察球场时偶然扫过场边的苍崎镜,看到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在那里,微微一顿。


    那时是他太过心急,出现了幻觉吗?


    疑云重重。


    与此同时,苍崎镜发挥了他优秀的感知力,镇定对视,对洁做了一个口型。


    「进·球·吧」


    场边的白发少年说完就换了个姿势,盘着腿托着下巴,兴致满满地看着洁世一。


    洁被烫到一般快速收回视线,心里却在想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攻守转换,X队开球。


    一盘散沙的Z队在比分实现2:1逆转后奇迹般变得团结起来。为了保住比分,为了防住马狼,此前你争我抢的Z队终于建立了短暂的共识:就只是这一场,哪怕进不了球,也要先把防线维护好才行。


    马狼当然看出了Z队的改变,但对他们想当然的防守,他还是嗤之以鼻,“这种防线就想拦住我吗……”只要他想,他有一百种方式毁灭这潦草的后防。


    但看着Z队俨然化作一个整体,拥有了独立「国王」以外自己的「秩序」……


    马狼阴沉不定地看着场边无聊到呈尸体状躺在地上的镜,情绪不明地评论道:


    “简直就是「刁民」啊。”*


    “马狼!”


    左后方,X队的队友在成早和国神的围堵下传来一球。


    虽然知道这是合理的举动,但看着左右两边立刻上来「收网」的两人,马狼啧了一声。


    “你中计了,白痴。”马狼停球后立刻磕球接上一个穿裆过人,“但算了,无所谓。”


    被如木桩般过掉的久远咬咬牙,尽管在第一球时就已经品尝到「国王」在球场上的统治力,但在比分已经实现逆转的当下再度被过,产生的心理落差还是让他痛苦不堪。


    Z队的我牙丸吟从右边赶上,抬腿前冲,意欲铲掉这个球。


    马狼回以一个停球,再用一个简单的脚部动作把足球拨回身后,看着我牙丸因为惯性滑走,他才继续前进。


    “抱歉,我牙丸,我没拦住。”久远走过来低沉着说。


    “嗯……”我牙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太能明白久远现在的心情,毕竟他也没有拦住。


    伊右卫门送人在己队进球后长舒的一口气现在终于再度提起来,在他眼里,眼看着那个马狼带着一身气势如入无人之境地向自己冲来,而此前从未当过门将的自己只能强撑气势色厉内荏地找个角度企图接住球——


    马狼不客气地评价道:“破绽百出啊。”


    伊右卫门前扑,足球却被马狼踢出一条弧线落向伊右卫门背后的球门。


    X队对Z队,比分,2:2平。


    “好啊!”“谢了,国王马狼。”


    马狼慢吞吞地走回X队半场,平淡地接受了球队对他进球的庆祝与欢呼。


    X队的压抑一扫而空,相反,Z队的轻松雀跃却在马狼射进这一球后变成了一场梦。


    “喂,我说,”成早用力抓着脑袋抱怨,“让我们去防马狼是怎么想的,我们又不是专业的后卫,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啊!”


    久远伸出手劝阻道:“不要这么说,成早,毕竟匹配到X队的是我们,只有想办法拦住他才有可能获胜啊。”


    “既然如此,干脆想一想前两个球是怎么进的吧。”


    千切忽然参与到讨论中。表情冷淡,介乎于赤色和粉色的瞳孔中却流露出少有的仔细和认真。


    在前场待命的洁和蜂乐也围了过来,听到千切的建议,洁忽然意识到:凭他们现在的整体水平想要靠盯防马狼保持比分直到获胜的「设想」,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两个球,是洁和苍崎进的吧。”伊右卫门不仅在球门前看得清清楚楚,印象也很深刻,因为那是这场比赛里他最安心的几十分钟,他挠了挠头,“其余我就不清楚了。”


    「进·球·吧」


    镜的那句话仿佛魔咒一般在洁世一的脑海中响起,伴着心跳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喂喂,洁?”蜂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被我逮到啦,你刚才又走神了哦!”


    洁世一猛地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抱歉,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洁笑着有些尴尬地问。


    国神皱了皱眉,双手带着沉重的力道拍在洁世一的肩膀上。


    “刚才在说,作为进球的人,你一定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吧,洁。”


    洁重复道:“发生了什么……”


    表面上,似乎只是接到了球、然后传球跟射门而已。但为何会如此顺利?


    Z队的九双眼睛都在看着他,期待他在现在能得出答案。


    洁世一深深呼吸,闭上眼睛。


    此前,所有人在球场上的位置如相片般在洁世一的脑海里被「复刻」了出来。在这个球场里,洁世一在球场上俯瞰万物,他成了「神」,所有人的举动都被他尽收眼底。


    而「球场」上,百无聊赖地在后场发呆的「苍崎镜」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飞越天花板,与未来的洁世一对上视线。


    来自球场里的那股视线仿佛打破了时间的「壁垒」,让洁世一既恐惧又兴奋。


    那目光里,兼带有温热的期待和苍凉的审视。


    「看到了吗?」


    「我就知道你能看到,洁。」


    「这是我所认为的X队的弱点,也是无论有没有我都能在球场上起效的战术。」


    「但是,需要有你在。毕竟现在你是球场上唯一能看到那东西的人。」


    “我觉得,是因为镜把自己当「诱饵」,威慑了对面除马狼以外的其它人……”洁边思考边判断,“……创造了足够的空档,于是我和蜂乐就能有射门的时机……”


    “没用的。”千切淡淡道,“看他自己还倒在场外就知道,那种做法不会有第二次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去前场。”国神将右拳握住,轻轻敲上自己的肩膀,真诚地自荐道:“拼命而已,我也会堂堂正正地跟对面比个输赢的。”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吗?听起来确实可行。”久远总结道。


    这似乎是个正确答案。但有一件事洁世一在意:听到这个答案时,他却忽然看不到那片脑海里的「球场」了。


    洁攥紧拳头。该死,能让他们赢下比赛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时间流逝,而讨论向着错误的方向不断滑坡,千切忍不住开口说:“都说了,没用的。”


    “啊?!那你说什么有用?”本来以为要到自己发挥的时候,却被千切泼了一盆冷水的雷市没好气地问。


    “什么有用……”


    千切的脸上爬上一丝微不可查的忧愁。


    久远趁机提议:“既然没有更好的答案,我们还是先按目前的思路制定诱饵战术吧。”


    久远说完,带头举起手。他的说法很快得到了目前10人里的7票,仅剩的3张反对是已经表态「这么做没有用」的千切、注意力放在洁身上的蜂乐、还有态度不明的洁。


    “洁,你的看法是?”久远追问道。


    洁世一抬起头来,“我觉得,重要的真的是镜吗?”


    Z队的气氛为之一僵。五十岚栗梦摆出佛教里的忏悔手势念:“罪过罪过,阿弥陀佛,这话连我都没说过……”


    洁赶忙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比起那家伙的个人实力,战胜X队需要的也许是其它「武器」。”


    成早歪了歪头感慨道:“听不懂啊。”


    久远一边苦笑着缓和氛围,一边顺着洁的思路思考下去,“先别急——比如说呢?”


    “比如,”洁冷静地说道,“「直觉」。”


    虽然这有可能是自己妄想出来的答案,但是事到如今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回味着之前时「注意到」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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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的滋味,洁带着被全部人反驳的觉悟主张道:“国神和雷市,不要去当和对面拼抢的诱饵,按照正常的踢法找机会接球。”


    大抵是因为这个安排更有可能进球的缘故,雷市带着凶恶的表情低声说了什么便不再吭声。


    洁松了口气,看向国神。


    沉默不语的「英雄」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他的做法。


    “……我同意。”国神说,他看向场边靠着墙坐着看向这边的镜,“苍崎他之前跟我提起过「直觉」。洁,如果你也觉得这东西有用的话,就试试看吧。”


    要不是上半场马上结束,暂停这么长时间是一定会遭到对面抗议的。镜正想着,旁观着场上进行的讨论,眼前忽然打下了一片阴影。他仰起头看去,方才注意到穿着工作装的帝襟杏里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杏里姐?”镜站起身,从帝襟杏里的表情中看不出有什么意思,“找我有事吗?”


    帝襟杏里冲他点点头,转身,“跟我来,去一趟医务室。”


    “唔!难不成情况比我想的严重?”镜吓得睁大眼睛,赶紧追问帝襟杏里。


    帝襟杏里不语,只是侧身站在通道边等待苍崎镜追上来。


    所以,还是做不到吗?


    跟随帝襟杏里离开前,镜回头看了一眼球场上的Z队,遗憾地想。


    他在前两个进球中留下了「线索」。如果洁世一真的相信苍崎镜的判断,那就应该想起来:从一开始,苍崎镜的「目的」就不是单纯的进球,还有看到被他相信的洁世一踢出「不一样」的球。


    如果觉得自己不重要,如果觉得球队的胜利只是「苍崎(五条)」一个人的事;苍崎镜毫不犹豫地走向帝襟杏里。那就当我看错人好了,这种家伙没办法满足我对「可能性」的期待,更没办法在比赛里派上用场。


    抱歉了,洁世一,跟你说声再见。可能我又一次看错人了吧?


    球场上,Z队开球,上半场最后的3分钟时间由一声沉闷的爆响宣告开始流逝。


    “等一下,苍崎镜,”帝襟杏里叫住他,镜在黑暗的通道里回头,“你掉了东西吗?”


    长长的通道前,浅色的台阶上,静静地躺着一对挂在一根细绳上的银饰品。


    镜走过去,把它捡起来,看着它在手心闪烁着黯淡的银白金属光泽,道谢道:“谢谢,杏里姐。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毕竟这是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和橙子姐有联系的东西,要是丢失,就真的显得和她再无瓜葛了吧。


    场地里,指挥的叫喊声和球鞋踢上足球的闷响声不绝于耳。镜不抱什么期待,随意地看了一眼,可这一眼看到的东西却一下子将他吸引了进去。


    在进攻。


    在上半场的最后3分钟,比分持平,所有人都会觉得Z队要开始防守拖延时间的时候,Z队却组织了近乎全部的人手参与着进攻。


    镜晃了晃脑袋。不,有可能只是换个方式拖延时间,自己不要想太多了。再说因为自己的下场,现在的Z队可是10对11的局面,怎么想都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进攻的。


    快点走吧,镜匆匆走进通道,还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国神!”


    场上传来洁的声音。


    镜脑袋里的一根弦颤动起来,他走上阶梯,回到球场。靠着优良的视力,苍崎镜看到:洁混浊的深蓝色眼睛正专注地看着球运动的方向。


    那抹混浊像暴雨前聚集在天空一角漆黑的乌云;电闪雷鸣,飓风呼啸——昭告着一刻钟后:世界将暴雨倾盆。


    刹那间,久久等待着「特别存在」的苍崎镜心里的干涸得到了滋润。


    我想看完这一球。念头一经产生,镜立刻去问:“杏里姐,我可以再留几分钟吗?”


    帝襟杏里嘴角一抽,额头冒起为克制火气而跳动的青筋。


    “不行。”


    “欸——”


    “不行就是不行。”


    “好吧,杏里姐。”镜也有点担心自己的情况,不过更重要的是:“反正,等比赛结束有很多时间交流。”


    3分钟后,半场哨声响起。此外,与3分钟前唯一的区别是——


    “2:3。”洁世一忍不住笑起来,虽然不是自己进球,但被「直觉」牵引着做出正确选择的感觉依旧让他愉快不已。


    于是,他向场边搜寻着镜的存在。


    洁世一想要将此刻的心情分享给加速了这场「进化」的人。可是原本存在着白发少年的场边竟空无一人。


    洁身体一僵,浑身出现了一秒的无措,但随后反应过来。


    “好好休息吧,镜。”洁揪住衣领擦净脖子到胸口的汗水,目光明亮坚定,“我已经,「看到」你看到的东西了。”


    我会实现你的期望。这场「加速进化」的终点一定是我来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