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金刀呼啸飞出，萧拓下手毫不留情，身影快似疾风，挥刀的瞬间，掠起一道势不可挡的锋芒。


    “区区一介凡人，”魔女纹丝不动，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妄想与魔的力量抗衡吗？”


    金刀劈落的一刻，巨大的破空声响起，凌空一斩之下，仿佛空气都被一分为二。


    萧拓手起刀落，以一式直劈，顷刻间贯破魔女的身躯，刀锋所掠之处，散发出滚滚黑雾，场面诡异异常。


    “别不自量力了。”魔气猛然间荡开，形成一团黑影，散尽后，魔女的身躯被重塑，“你们兄弟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来此，只为取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萧拓脸色一沉，早在魔气尚未完全消散时旋腕急翻，金刀反刃，掠起一道寒芒，斜斩而去。


    “少废话！告诉我！车牧他在哪？！”


    萧拓暴喝一声，出手速度极快，劈、砍、撩、刺，招式连贯，直取要害，魔女分神退步，身上被那刀锋斩破数道裂口，散发出灼烧般的魔气，注意力却放在帐中央放置的头颅上。


    凡人与魔的力量天差地别，尽管萧拓招式狠厉，魔女却完全不放在眼里，甚至主动暴露破绽，飞身而去，直取帐中的头颅。


    “既然这样，你这么在意他的话……”


    将那头颅掠入怀中，魔女灵巧地一个旋身，斗篷飞卷，绽开时，魔女娇柔一笑，四只巨瞳绽放，释放出摄人心魄的魔丝，“不如随我一起……”


    下一秒，充满魅惑的声音陡然中断。


    魔女‘轰’地收起巨瞳，眉心间泛起皱纹，“这……？怎么会？！”


    施加在凡人身上，一贯无往不利的魅惑之术，竟在此时失去了效用。


    魔女眼中现出诧异之色，不待深想，萧拓出刀挥砍，寒芒直刺而来。魔女稍怔，轻慢出招，一手祭起魔雾，施于刀锋之上。


    翻滚的魔雾于二人之间，形成一道暗黑的盾牌，挡住那刀刃压下的力度。


    虬结的雾气游走、窜动，由刀面侵入萧拓的整条手臂，生生制住他的动作。


    “有点本事！不过老娘没工夫陪你打了！”魔女毫不恋战，飞身正要撤离。


    在那雾气狂窜中，萧拓纵身跃起，金刀脱手，魔气倏然消散，萧拓猛地后跃，以一记击踢，挑起刀柄，挥手落下时，一式劈挂刀接连挥出，同时袖中暗箭齐发。


    但这不是他的杀招。


    “你——！”魔女眼含怒意，熟料一时轻敌，以至难以脱身，又碍于尚未完全突破的‘规则’，不能毫无顾忌地出手杀人。


    正分神时，忽听头顶‘轰然’一声巨响。


    方才那一发暗箭，正中天窗顶部的机关，触发后旗骨撑开，祭旗凌空落下，随着一道尖锐的厉鸣声，玄鸟图腾绽放光华，如烈日之光，直射而下。


    在那神光的照耀下，魔女发出痛苦大喊，蜷身躲避，身影明灭虚晃。


    “王上！”巫师惶急赶来，在一旁等待了许久后终于现身，“向神明借予的力量，恐怕只能维持一时！快，快收手！”


    萧拓屏息凝神，控制着祭旗，掌中迸发出五色光华，光芒十分微弱，显然是祈神之力在运作时消耗极大。


    “王上！您尝试着用意念，把它收起来！”


    风声狂啸，猛烈拍打帐幕，大帐内一片狼藉，巫师冲上前，躲在角落发起指挥。


    萧拓一分神，祭旗上灵光忽闪，险些被魔女撞破出去。


    “别干扰我！”


    萧拓喝道：“走开！躲远点！”


    祭旗发出剧烈的震颤，光芒明灭不定。


    ‘轰隆’一声，魔女祭起怀中头颅，白氎布落下时，她才看清所获的头颅根本就不是巴浮，脸上怒意更盛：“你敢耍我？！”


    萧拓手中运劲，控制那面祭旗，手掌即将合拢之际，形成耀目的光团。


    他的脸庞被那白芒所笼罩，冷硬的五官不见一丝神色，发丝狂动，此时被镀上一层清冷的光边，唯有眸底显出殷红，几近癫狂之状。


    “交出车牧！”萧拓咬牙切齿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魔女被困于祭旗的环光下，释放魔雾抵抗，仓促间卷起披风下摆，魔躯化为四翅蝶，身形逐渐涨大，喷薄而出的魔气充斥了整间大帐，肆意地游走咬噬。


    对着这一幕，即便是部落里的巫师，也不禁倒吸一口寒气，被那魔雾吞噬时，发出惊惧地大喊，险些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魔气咬噬、拖拽着萧拓的手臂，将他高高带起，直撞上帐顶。


    哐当一声，顶部支撑的细椽断裂，篷顶瞬间塌陷，萧拓顾不上一身灰头土脸，坠地时猛地运起手臂：“放！”


    萧拓撤手收力，摔下后就地一滚，祭旗脱手飞出，圜底猛转，锁定了四翅蝶逃走的方位，光芒收拢于一处，‘轰’一声闭合，里面传出魔女不甘的嘶吼声，周遭魔雾瞬间消散。


    “王上……您怎么样？”


    巫师缓过一口气，遭到魔气啃噬，浑身伤痕累累。


    “别过来！”萧拓站起后，目光始终盯着祭旗的方向，神情冷肃异常，“还没完……”


    祭旗不安地窜动，悬于半空。四翅蝶化作一团魔气，正在里面横冲直撞，萧拓出手想要控制，忽察觉不对，眉间一皱。


    只听‘呲喇’一声裂响，祭旗被冲破一个缺口，一团黑雾冲出，幻化为四翅蝶的魔躯，旋身飞走。


    萧拓收回残破的祭旗，紧追其后，出了营地，突然间狂风大作，天地色变。


    四翅蝶消失于风中，一道浑然的魔音降下：


    「蠢货！」


    「原来你在这——！」


    萧拓猛一侧头，听到这声音时，脑中‘泠’地一声颤响，仿佛被唤起了某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般，有所触动。


    片刻后，他竭力睁开眼，保持了清醒，看向头顶浓云虬结的天幕。


    山坡上风声雷动，唯他一人站在旋流中央，衣袍翻飞。魔女早已消失不见，怪异的天象褪去时，那道声音亦随之远去：


    「随我回去——！」


    深夜，城署中，昳的声音娓娓道：


    “其实，算算日子，我已经死了快一千年了！”


    沈行约：“……”


    “不过看起来，人族变化不大，”昳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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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头，晃荡着一只脚，随意地四处打量，视线落在沈行约身上时，又问道：“你怎么了？你不会还不相信吧？”


    沈行约抬起一手，示意他暂停再说，缘由内心过于惊诧，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


    方才，昳的一番话令沈行约怔在当场，直至此刻，仍难以相信他所说的，需要时间来缓一缓，理清思路。


    “所以，”静了片刻，沈行约方道：“你现在是……？”


    “神躯殒灭之后，扶桑以神树之力护住了我的神识，”昳指了指自己，如实道：“这俱凡人之躯，目前可以承载我的神识，直至找到我在凡间须守护之人，任务完成的那一天……”


    沈行约稍蹙眉，看向他时，仍抱有迟疑。


    昳又道：“现在我可以向你解释，方才的那个问题，你说的不错，姜成的弟弟早就已经死了，他的阳寿已尽，这我无力改变，而机缘巧合下，我的神识投入到姜仲的身躯中，就是现在这样了！”


    沈行约思量少许，继而问道：“这么说，你的神识可以随意控制，附在死去之人的尸身上？”


    “哪有这么容易？”


    昳听出了他话里的疑虑，答道：“为这一刻，我的神识在人间游荡，足足等了近百年呢！”


    沈行约打量起眼前少年，昳则老神在在道：“要看机缘的，扶桑说：‘旧日陨灭之时，新日应劫而生’，所谓因果往复，赤州大地上的劫难，一切的一切，是早就已经注定了的。”


    “劫难？”沈行约眸光一闪：“关于谁的？”


    “你，”昳站起身来，收敛了言行，神色郑重道：“和我。”


    “我们所有的人！”


    沈行约：“……”


    “你不信？”昳瞥见他那表情，忙追过来，不依不饶道：“不是吧！我解释了这么多，你还不信？！”


    “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


    沈行约稍低头，一手揉按额角，发愁地道：“别和我说，你的任务就是为了拯救全人类？”


    “……呃，”昳明显地怔了一下，“其实这么说也差不多，将要面临的这场浩劫，的确是关乎人族。”


    沈行约：“……”


    “我只有一个问题，”顿了顿，沈行约道：“你所说这场浩劫，源于无序神的预言，又是与魔相关，是这样吧？”


    昳点了点头，沈行约翘起一膝，已从初时难以接受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手指抵在额前，轻叩了下：


    “那么这就存有一个悖论了。”


    按照世间‘有序’的推论，从古至今，神、魔、妖、灵四域之间各行其事。


    神魔的力量固然强大，却不能随意干预人族事务，插手人族之事。可沈行约身上所发生的种种，完全违背了这一法则，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序’和‘无序’的天平早已失去制衡。


    “或许规则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昳低下头，闷闷地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赤州大地上，‘秩序’正在崩塌，也正因如此，天帝给了我一次转生的机会，等到这场浩劫平息，我就可以重塑神躯，回归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