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剖龙骨
作品:《炽怜折》 互通姓名之后,倒也无话再叙。二人批着奏折,一人啃着糖饼子看着。
“寒缺前辈,这份你看看。”毕竟差了九百多岁,兄长是唤不得的。周阡箬将一张纸递道独孤怜跟前,后者接过,扫了一眼。
纸上内容的大意是最近南方流民不太平,疑心那些人是有组织的,想到独孤殿在南,兴许是独孤怜又想着复位云云。
独孤怜:“......”
他也不管自己的举动会引来怎样的反响,黑批一挥,一页蓝字下用他惯用的黑色字迹注上:“与孤无关。”冷冷淡淡的,确是他会有的语气。
风琉璃看着觉得好笑,凑过来又注上青批:“您多虑了。”阴阳怪气的,确是他会有的腔调。
周阡箬的朱批跟在最后,吊儿郎当的:“你小子可以啊,同时被魔道三尊批注,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
这“福气”一般人也受不起。
魔道处理政务的方式是,有用的奏折会被留下再斟酌,无用的则会在次日被退还。这倒霉的小子明日看到这份奏折会是怎样的凌乱……
“你那个牙,”独孤怜点点唇侧,“怎的没了?”
周阡箬眨眨眼,虎牙从朱唇两侧生出:“我要它出来,它便出来。没要它出来,它就消失。这也就起个唬人的作用,实际用着诸多不便。”
风琉璃轻笑,调侃独孤怜道:“同你那霜倒是无二。”
周阡箬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瞥了眼独孤怜,对风琉璃道:“他不是失忆了么,这可要如何是好。”
“有药能治,”风琉璃还未答话,却是独孤怜先应了。他也不把周阡箬当外人,取出药方递上。
周阡箬接过,指腹与白纸摩擦间有极其细微的窸窣声。他对着那药方只是扫了两眼,表情便变得十分微妙。
“真龙鳞?极阳天魔血?”
话出口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极快地住了嘴。他将药方递还,手指点着桌面若有所思道:“说到真龙......今晚便是雷劈山了罢,到时候可不能在山上待着。”
秋颜山的山市,按理来讲一年四季都该是开着的,却有一日例外。
那便是雷劈山的日子。
雷劈山是秋颜山的奇观,它倒也不是年年有,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据说是山上的龙骨使天雷误以为此地有龙渡劫,于是每年劫期便会劈个九九八十一道,尽数劈在山上。
独孤怜也听过那传闻,对此颇为好奇:“这山上真有龙骨么?”
周阡箬道:“有。”
他闭了眼睛:“完整的龙骨架,我亲眼见着埋下去的,一地血。”
“你怎么知道?”独孤怜随口问,“你埋的?”
真的只是随口,却不经意地使周阡箬一颤。
他捏紧笔杆:“是我埋的。”
他记得那一日鲜血混着泥土,眼前是森森白骨。他唤了单清璧来,指着坑里的白骨对她笑:“看啊,剖了龙骨,以后就是人了。”然后脱力,一头栽倒。
他笑了笑:“不光是我埋的,还是我将它从龙身里挖出来的。”
他是若水河神,本是龙,却自甘剖了龙骨化人。
他喜欢单清璧,这在整个天下都不是秘密。
在他还不是天阴谷主,甚至还未入魔道的时候,他便喜欢上了她。彼时他是若水河神,她是秋颜山神,他自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单清璧道:“山水有别,人妖殊途。”
单清璧道:“你看好了,我是人类,你是龙类,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他被她赶了出去,站在若水河畔,望着波涛翻涌,喃喃道:“龙有了人身还不够么,怎样才能变成人呢。”
“你知道狐妖怎么变成人么,”少女出现在他身侧,十五六岁的模样,比他高一个头,“有些狐妖为情所困,他们便断了狐尾。”
“我也要断龙尾么。”一条尾而已,断便断了,他不在乎。
“以龙化人要再狠些。”谢不归挠挠耳朵,“全身的骨头都不能留。”
他一怔:“全身的骨头么。”
谢不归几乎以为他要放弃了,谁料他却问:“假如我右手挖了左手的骨头,右手的骨头又该谁挖呢?”
谢不归:“......”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谢不归提醒:“你没有法力么。”
“有是有,只是,”他叹了口气,“想亲手挖给她看。”
让她好好看看,从此记住他对她的喜欢。他甘愿把浑身的骨头都挖去,只为换得留住她的心。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不过,人的身边怎么就不能站龙呢?她大抵是拿这个来搪塞你的。若她真喜欢你,别说是龙了,就是条鱼她也会捧在心尖上。”
他摇头,他不听,他不信,他就是固执地觉得,只要自己化了人,她就会愿意喜欢他了。
他回到秋颜山上挖了个坑,蹲在坑边化出幼小的龙躯。
他一身血,却不痛,一点都不痛。也许是他的心早已麻木了,也许是挖出骨架时连带着痛觉神经一齐被绞断了。
——山水有别,人妖殊途。
她不是说人妖殊途么,她不是说此生断不可能喜欢龙类么,他以后做了人,便能得她喜欢,多划算。
——你看好了,我是人类,你是龙类,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现在他是人类了。
他们都是人类,可以在一起了。
他身上是满身的血,身后是一地的血。他没了龙骨,却带着笑冲单清璧张开怀抱,他笑着说:
——看啊,剖了龙骨,以后就是人了。
你看看我,我自剖龙骨,以龙化人,都是为了你啊。
他即便挖了骨头也不会死,却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从昏迷中醒来时,他依旧躺在混着血色的泥土填了一半的坑边,雨从天上落下来,森森白骨浸在白茫茫的水汽中,更添诡异。幻想中的温暖怀抱并不存在,她也不在。他以为她会给他疗伤,或者至少把他带回去。
他拖着一身水一身泥一身血,敲响了她的门。
门开了,她冷冷道:“骨头是你自己挖的,又不是我挖的,与我无关。”
他瞪大眼睛,眼里写满不可思议:“我是为你……”
“为我?你为我,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道:“你这是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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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
“可你明明说……”
“是,我确实说了我会喜欢人,可天底下那样多的人,我有明确说是你么?”
谢不归的话应验了。
他睁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更何况,你是......”她冷冷说了一个词后,猛地将门砸上了。
大雨倾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少女打着一柄伞出现在他身侧。
他动了动唇:“她最后说的这个,能改变么?”
悄然出现的谢不归犯了难:“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改变这个的。但若是她真心喜欢你,又怎么会在乎这个?”
“你说的对,”他笑得凄惨,“我要她喜欢我,其他的全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一种人能迷惑旁人的心智,那是天生致幻瞳。我没有致幻瞳,无法让她从心底喜欢我,我只能逼她从嘴上说出喜欢我。”
他道:“我要去魔道,浴火宫或是天阴谷,最好一去就能手握大权。
“浴火宫是不成了,琉璃兄素来与她交好,又怎会帮我。我要去天阴谷,我赌他们会想要我的血。”
那一年,他以龙化人,而后去了天阴谷。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二十九。
周阡箬一推面前的纸,伸了个懒腰:“我的事情做完了,琉璃兄你呢,进展如何。”
“大差不差了……啊这是什么,劝天阴谷主莫要沉迷女色、早日立后封妃、收心专于政事?啧啧啧。”风琉璃捏着张纸语气玩味。
周阡箬的表情十分精彩。
“什么奏折都敢往上交。”他一把夺过那张纸,大笔一挥:老子才十六,封个鬼的后。
话糙理不糙,倒也挺押韵。
“沉迷女色。”单清璧咀嚼着这个词,“你这么多女人,有了她们还要我作甚?”
“诶,清璧这是在吃醋么?”周阡箬眼里亮晶晶的,他拉拉单清璧的袖子,“来嘛,说一句喜欢我,以后我离她们远远的!”
“别自作多情了,”单清璧冷冷甩开他的手,“也别碰我,我嫌脏。”
周阡箬年纪小,从小到大又没什么文化,听见这话时脑子没转过弯,竟傻愣愣地跑到屋后去洗手。
水淋在手心,又从指缝流下,像怎么也抓握不住的爱意。
一定是沾了墨汁,她嫌脏。
他这样想。
风琉璃道:“秋颜山间有蟠桃林,花可采之取蕊。”
独孤怜抬首。秋颜山间有蟠桃林么,他也来了多次了,竟一次也未见着。
“有么?”
“这里头有个法阵护着那桃林,你既失忆了,便是探不出来的。”风琉璃起身,“随本座来,本座引你去看。”
这里头倒确有个法阵。
风琉璃说,这个阵以草木怪石布就,是环环相扣的那种。挪动任意一处阵角,整个阵便不得安生。唯有瞬间将整个阵错位,并在同时以蛮力强开阵眼,方可破阵。
他摇摇头:“只是我忘了阵脚在哪,还得再探上一番。”
独孤怜没听懂,道:“听着倒是复杂。”也不知他记忆若是恢复了,能不能于阵法一道达到这般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