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么多打架斗殴出来的伤员，庞弗雷女士几乎要发疯了。她在医疗翼里走来走去，挨个数落了一通。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顶嘴，触她的霉头，刚刚在教室里还又打又骂的一群人乖得跟小狗一样，垂着头挨训，时不时点头认错。


    好在他们只是肉搏，拉莱耶又没用任何攻击性的咒语，伤得都不重，一点白鲜就行。


    几个女生只有多卡斯受了一点擦伤，还是因为她搞一挑三，拉莱耶没能顾得上帮她对付。


    莉莉和玛丽只是拉偏架，顺便下黑手，拉莱耶全程更是只挥了挥魔杖，一点事都没有，不过三人还是厚着脸皮留在了医疗翼。


    美其名曰，如果她们不看着点，这群人估计在医疗翼都能再打起来。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只是为他们加油助威的彼得。


    假如他们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可怜的詹姆斯、西里斯和莱姆斯。


    留三斯独自面对大半个一年级的斯莱特林，从各种角度来说都不太厚道。


    刚才还不觉得，待在医疗翼，拉莱耶立刻感觉到一阵困倦。


    她难得有这么浓的困意，立刻抓住，找了张床翻上去，打算先睡一节课。


    “你就这么睡了？”詹姆斯目瞪口呆。


    拉莱耶又重新睁开眼：“谢谢你们出头。”


    她语气和刚才跟麦格教授告状时差不多。


    几人和她也不熟，不知道她这个态度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


    平心而论，莫名其妙被人那么欺辱，她感到生气和伤心都是应该的。


    但亚当斯又好像没那么生气，甚至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她太冷静了。


    “你就想说这个？”多卡斯猜想是因为她不知道泥巴种这个词有多恶毒，她想试着解释一下“泥巴种”是什么意思，但对着拉莱耶，那些肮脏的词汇她一个也说不出口。


    拉莱耶想了想：“第一天就扣了学院分，抱歉。”


    屋子里一阵寂静，连一直在偷偷关注这边情况的斯莱特林都有点无语，暗想这人是不是脑子真的有毛病。但他们又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想想。


    因为怕他们又打起来，庞弗雷女人现在严禁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说话，一句话扣5分。


    “拉莱耶……”莉莉担心地看着她，随即语气坚定道，“你没错！本来就是他们先骂人的。”


    “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很过分吗……泥巴种。”经过刚才的事情，玛丽有点被吓到，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很过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回答她的居然是拉莱耶，她语气依旧是平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躺在床上的时候，黑发散在医疗翼洁白的枕头上，但她的皮肤又是冷白的，极致的对比下，显得有些空洞和诡异。


    拉莱耶说：“那是一个非常恶毒污秽的词，相当于种族歧视。”


    莉莉和玛丽倒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这个词还这么冷静？”詹姆斯从床上蹦下来，冲到她的床前，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以为你不知道！”


    “……怎么比我还激动。”拉莱耶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詹姆斯没听清，面露茫然。但很快，他就又抬高了眉毛，就连音调也变高了不少，“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拉莱耶的视线在他的卷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忍不住把他的眼睛换成莉莉那样的浓郁绿色。


    哈利大概也就长这样吧？


    波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出神，眼睛都瞪圆了。


    “没什么。”拉莱耶迅速把洁白的被子拉过头顶，隔绝了波特怒视的目光，声音透过被子传到几人耳朵里，也变得闷闷的，“我睡了，晚安。”


    她感觉心里冷冰冰的。


    她这一宿舍的四个女生里，莉莉和玛丽是麻种女巫，多卡斯是个混血，和拉莱耶一样。


    不过很显然，没人认识亚当斯这个姓，都以为拉莱耶也是个麻种女巫。


    当然，拉莱耶可以保证，假如那群自认高贵的斯莱特林纯血们知道塞勒涅是个纯血叛徒，态度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毕竟是高贵的，纯洁的纯血们。


    看着亚当斯躺下睡觉，西里斯感觉莫名也有点困，而且这困意来得毫无道理。


    他刚打完架，怎么着也不应该困吧？


    西里斯打了个哈欠，面对着詹姆斯仿佛被背叛了一样的目光，感觉自己像被人打了几拳一样，他躺到床上，一粘床就失去意识了。


    在医务室里待到下午，格兰芬多们被庞弗雷夫人通通赶出门：“早就好了，别赖在这里不走，都去上课！”


    下午是一节非常好睡的课。


    魔法史。


    拉莱耶一直知道这门由幽灵教授的课程非常无聊，几乎谁上谁睡觉。


    但她以为自己能听下去的，她上辈子大学水课也照样认真听课，魔法史难道还能比她的水课更无聊？


    事实是，这门课本身并不无聊，教授本人作为幽灵也相当有趣。


    但他的教授能力太差了。是教师资格证面试时会把面试官们都给讲睡着的程度。


    总之，这节课拉莱耶睡得很香，莉莉一开始很不赞成她从医疗翼睡到课堂上的行为，但只坚持了半节课，她也进入了梦乡。


    周一下午只有这一节课，拉莱耶被为上课睡觉而感到非常窘迫的莉莉拉起来，晕晕乎乎地带回了格兰芬多休息室。


    她简直像是喝了无梦酣睡剂一样，一坐到休息室柔软的沙发上，就自己摆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西里斯和她差不多，也从医疗翼睡到魔法史课上，只是在下课的时候醒来了。


    实在太反常，惹得玛丽没忍住伸手在拉莱耶鼻子下探了探。


    莉莉无语：“这也太不吉利了。”


    有事要问，从魔法史课堂一路跟到休息室的两个刺头对视了一眼。


    西里斯总觉得她的状态和他刚才差不多。


    他想到那个味道有点怪的三明治，又回忆起魔药课间时，亚当斯吃的也是三明治。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哼了一声，伸出一根食指，学着玛丽的样子在拉莱耶鼻子底下探了一下。


    温热的呼吸铺撒在他手指侧面。


    西里斯收回手，忽视一众视线，面不改色地耸耸肩：“有呼吸。”


    “她当然有呼吸！”莉莉护犊子一样往前站了站。


    高年级学生也已经听说了早上的事，又从詹姆斯嘴里听了一遍详细的，纷纷叫好。


    一时间，休息室里格外吵闹。


    莉莉和多卡斯嘘了半天，狮子们终于安静下来，意识到被扣分的主角现在还在睡觉。


    白天睡了一天的结果就是，晚上的时候，拉莱耶又一次失眠了。


    她坐起来，由于床铺四方都挂了帷幔，拉莱耶不知道室友们睡没睡。


    她轻手轻脚走出去，依旧坐在上次的那个沙发上，继续看塞勒涅的笔记本。


    这位置就在壁炉旁边，非常暖和，拉莱耶尝试着放守护神咒。


    当然没能放出来，只有一点银白色的雾气。


    守护神咒需要足够多的快乐回忆。笔记上这么写着。


    不过拉莱耶觉得回忆是取巧的方法，只要对自我保持积极意义的坚定，或者有守护某人的决心，就足以放出来。


    ——当然，哪怕是取巧的方法，对拉莱耶来讲很难。


    作为拉莱耶的这11年，她对自我的认知变得越来越模糊，对这个世界强烈的不认同感让她像是活在玻璃展柜中。


    奥古斯汀曾经带她去看过几个心理医生——他认为她有自闭症。


    而在发现拉莱耶没什么过激行为且不喜欢和人类有过多的接触时，全家从伦敦搬到了科克沃斯镇外的森林里。


    随着得知魔法的存在，和上辈子小说中的人物们见面，拉莱耶稍微有了一点实感。


    但还不够。亲世代距离她太远了，西里斯·布莱克和莱姆斯·卢平，还没有长成她未来熟悉的那个样子。


    又一次，她挥出了一片雾气魔杖边飘了一会儿，散开了。


    幸福快乐的回忆……和魔杖相认的那一刻。


    拉莱耶的手指摩挲着魔杖上精致漂亮的雕花，沉下心，正要再试一次，一左一右就蹿出两颗脑袋。


    “这是什么？”詹姆斯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兴奋。


    拉莱耶：“……”


    她被吓得抖了一下，魔杖顶端发出了温暖明亮的光。


    “如你所见，干冰魔法，用来烘托气氛的。”拉莱耶熄灭魔杖，合上笔记本，敷衍道。


    “干冰是什么？”


    西里斯的这个问题让拉莱耶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没上过小学。


    这是当然的，巫师界没有小学也没有大学，在11岁之前，孩子们都由家庭自己教育。


    显然，这些家庭教育（尤其指纯血）中不包括科学。


    别说他们了，就连拉莱耶自己都因为那个自闭症的误会而免于去小学受折磨，在家里接受了一小段时间的家庭教育，这段家教由老师发现她似乎是个天才而收尾。


    对于塞勒涅和奥古斯汀来说，她上不上小学根本无所谓，因为他们确定她会收到猫头鹰的信。


    “就是固态的二氧化碳。”拉莱耶觉得肯定解释不清。


    果然，又一个问题抛出来了：“二氧化碳又是什么？”


    “你现在呼出的气体里就有大量二氧化碳。”拉莱耶不太想当他们的老师，抬抬下巴，“坐。”


    两小孩乖乖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拉莱耶调整了个姿势，侧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找我有事吗？”


    “昨天晚上是你用荧光闪烁把管理员引走的。”西里斯的确也不在意什么干冰和二氧化碳，向来困倦又带着点冷漠的眼底浮现出一点兴味来。


    “你怎么跑掉的？用了什么咒？”这是詹姆斯最感兴趣的事情。


    看样子，这两人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夜游一番。


    拉莱耶也不介意告诉他们一个咒语，反正不久之后这两人就会得到隐形衣，夜游得更起劲了：“幻身咒。”


    两个男孩的眼睛更亮了。


    “你有想学的什么咒语吗？我们交换。”


    当然有，拉莱耶想学厉火和阿尼玛格斯。


    但她不指望从这俩小孩身上学到。


    在她的印象中，掠夺者学会阿尼玛格斯用了好几年。一定是彼得拖慢了进度，拉莱耶带有偏见地想。


    她摆摆手：“我可以教你们，作为交换，你们也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


    拉莱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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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隐形衣，但现在波特还没拿到手，她于是说：“还没想好，但我保证不会很过分的。”


    她毕竟是个格兰芬多，不仅帮他们躲过了管理员的夜巡，早上还帮忙带了早餐。对于詹姆斯和西里斯来说，亚当斯是可以信任的。


    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对现在的双方来讲都是。


    西里斯挑眉：“成交。”


    “但你不打算继续夜游了？”


    “或者和我们一起探险？”詹姆斯甩甩头发，打算自卖自夸一番。


    “如你所见，先生们，我刚给学院扣了分，消停一点比较好。”


    假的，她只是觉得三个人太显眼了，况且独自探险更有意思点。


    明晃晃的借口，但两个刺头还要学咒语，并没有拆穿她：“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已经两点了。”


    对着两个小孩【两点不正是奋斗的时候】的眼神，拉莱耶无奈道：“明天可没有补觉的课。”


    詹姆斯还想说什么来改变她的心意，就被西里斯扯住了手臂。


    他想问拉莱耶三明治的事情，但看拉莱耶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于是又没问。


    第二天礼堂，莉莉敏锐地发现，学院里那两个刺头好像对她室友殷勤了不少。


    拉莱耶刚吃完一个鸡肉火腿馅饼，觉得有点干巴，一杯橙汁就放到了她手边。


    她看了一眼对面，詹姆斯笑嘻嘻地给西里斯比了个大拇指。


    餐桌上的人来回打量着这边，拉莱耶谨慎地没有立刻喝。


    这俩人指不定在里面加什么料呢。


    颜色亮澄澄的的，闻着也没什么怪味。


    想着还没学会幻身咒，他们应该不至于提前撕教科书，拉莱耶试探着抿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嘴唇。


    是橙汁的味道，过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奇怪反应。


    见她试探结束，对面的黑发男孩才懒洋洋地开口：“没加料。”


    拉莱耶就是这时候收到纸条的，上面写着她义务劳动的具体内容——协助海格工作。


    她挑了挑眉，觉得麦格教授还是太心善了点——当然主要原因应该还是泥巴种这个词有点太过分了，她是受害者，并且没有用攻击性的咒语。


    莉莉很是关切地凑过来看：“海格……就是我们入学时候那个半巨人？”


    “嗯，他是猎场看守。”


    “等等。”玛丽惊恐地捂住脸，“猎场？要你去打猎？！”


    “不是这样的，姑娘们。”詹姆斯挤眉弄眼，“是禁林，海格负责看守禁林。”


    他摇着头咋舌：“能光明正大去禁林，亚当斯你命真好。”


    这话说的，看上去他倒是更想去禁林的样子。


    拉莱耶语气凉凉的：“这样的好命给你你要不要。”


    “要啊！”


    莉莉拍了拍桌子：“但凡你有一点同理心，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怎么了？”詹姆斯不服。


    “那可是禁林！谁知道有什么危险。”


    “其实……”拉莱耶张了张嘴，但声音被淹没了。


    两人对吵起来，拉莱耶好几次试图插嘴都没成功。


    “哦姑娘们，我想我得向你们澄清一下。”多米尼克拯救了一年级岌岌可危的友情，“去海格那是个好差事，他人不错，基本上就是帮着照料一下南瓜地，现在南瓜正收成呢……好吧，有时候是照料神奇生物，但不会很危险的。”


    “真的？”


    “真的。”


    莉莉这才松了口气。


    早餐的时候，猫头鹰们会寄来信件。


    一大群猫头鹰飞进礼堂，将包裹和信件丢在对应的人桌前。


    在猫头鹰飞过来之前，拉莱耶急急忙忙往盘子里丢了一个布丁，护住盘子里的食物和只喝了一口的橙汁，等包裹都派发完，才放回来。


    她不乐意在食物里吃出羽毛（或许还会有粪便之类的）。


    拉莱耶也收到包裹了，不过在她拆之前，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对面的位置。


    西里斯·布莱克收到了一封吼叫信。


    在看到那个红色的信件的一瞬间，拉莱耶捂住了莉莉的耳朵，而詹姆斯露出一个苦哈哈的表情，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背。


    随后，整个礼堂都欣赏了一次布莱克夫人的语言艺术。


    又名：污言秽语弹。


    居然有人能把脏话说得这么抑扬顿挫且不带重复，像唱歌剧一样，拉莱耶大为惊叹。


    吼叫信终于骂完，将自己撕成一堆小碎片，礼堂里鸦雀无声。


    拉莱耶捂在莉莉耳朵上的手缓缓松开。


    其实莉莉还是听到了一些，毕竟拉莱耶没施魔法，就只是用双手物理隔音。但，当然，也没听到很多。


    因为她的注意力在拉莱耶柔软的手掌贴在她耳朵上的时候，就无法从她身上离开了。


    莉莉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拉莱耶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她没有提前知道张封信会骂人一样。


    这种时候，西里斯还能露出一个颇为嘲讽又冷漠的浅笑，施了个咒，一把火将吼叫信碎片烧光，接着吃早餐。


    ——好强大的心脏，难怪能在阿兹卡班坚持十多年。


    拉莱耶很死亡笑话地默默感慨着，开始拆自己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