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迟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作品:《我被关进精神病院后

    是哪怕再过几个世纪,艾嘉都还会认识的人,是她的迟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找自己了?


    艾嘉愣怔地望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满腹惊疑。


    他这个浑蛋,终于想通了,所以才来见自己?


    还是他放寒假了,所以才有空来见自己?


    不管哪种理由,只要他来了,她那颗空荡荡的心,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


    “迟哥。”艾嘉小声地喊着。


    她站了起来,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迟予辰走去,每一步都像走在梦里。


    这梦好美,美得她不愿醒来。


    “迟哥!”艾嘉终于忍不住跑了起来,扑到迟予辰怀里。


    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下一秒他会如泡影般消散。


    “迟哥,迟哥,迟哥……”艾嘉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


    心里隐藏的所有痛苦、无助、绝望都在这一刻纷至沓来,如果迟哥在她身边就好了,那样他就能好好守护她,她就不用做无助又绝望的破烂布娃娃。


    迟哥的胸膛好温暖,跟头顶的暖阳一样。


    迟哥的胳膊好结实,抓住,就像抓住了希望。


    迟哥的怀抱让人好安心,窝着,像住在无人打扰的海边小屋。


    “迟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艾嘉越想越委屈,胸腔里涌动着酸涩,眼眶里泛起泪珠,哗啦,如断线珠子,肆意在脸上流淌。


    她把眼泪蹭到迟予辰的衣服上,像个孩子一样地说:“迟哥,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迟予辰帮她擦眼泪,擦得那么小心、那么轻柔,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里闪着光,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傻瓜,迟哥这不来了吗。”


    艾嘉锤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那么轻:“迟哥,你去哪里了?”


    迟予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花,递到她面前:“去当采花大盗了!”


    他手里拿的是一枝樱花,树枝上朵朵粉红樱花盛放,一幅美好盛景。


    艾嘉惊喜地从他手中接过。


    迟予辰从上面摘了一小朵,艾嘉想刚说“有你这样搞破坏的吗”,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把这朵花挂在她的右耳上:“樱花仙子,迟哥来晚了。”


    “迟哥,你带我走,好不好?”艾嘉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她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迟予辰不说话,只是露出雪白的牙齿看她。


    “迟哥,你就带我走吧,我不是什么病人,我很好。”艾嘉摇晃着迟予辰的胳膊,软声说。


    迟予辰依旧不说话,眉眼盛笑,透出干净如水的少年感。


    “迟哥,你说说话,你怎么不说话?”艾嘉急了,语气不禁急促起来,晃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也越发用力,“迟哥,迟哥,迟哥……你说话啊!”


    迟予辰还是没说话,他温柔的眼睛把岁月写成浪漫的诗,像在写梅子味的青春故事。


    “迟哥,迟哥……”艾嘉喊了起来,越喊越撕心裂肺。


    迟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迟哥,你说说话呀!


    迟哥,难道你不想带我走?


    迟哥,我想跟你走……


    ……


    有人推她的胳膊,用力推着,在她耳边说:“艾嘉,你好好看看,你眼前有人吗?”


    艾嘉睁着她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把眼前的一切看了又看,有绿色的香樟树,有低矮的绿植,有枯萎的草地,唯独没有迟哥。


    她愣住了,茫然无措地望着身前,她的迟哥呢?怎么忽然消失了。


    她抬手挥去,什么也没有,空的。


    “迟哥,迟哥……”艾嘉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开始在原地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看到迟予辰,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应。


    “艾嘉,别喊了,你的迟哥,不在这里。”驰路看着此时的艾嘉,觉得她可怜极了,像丢了珍宝的失主。


    艾嘉每一次呼喊,都有泪水灌进她的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她那颗以为找到皈依的心,瞬间坠入无尽深渊。


    人最可悲的,不是体验极苦,而是体验极乐后发现,那不过是幻梦一场。


    她的心空了,四处灌着寒风,成了一座破败的岌岌可危的茅草屋。


    百花园的尽头可能不是樱花,而是穿过她胸膛的子弹,击碎她的躯体。


    *


    晚上,艾嘉仍旧偷偷地抱着那盏水晶球。


    她躲在被子里,打开水晶球,轻柔的旋律响起,城堡里开始下一场浪漫的雪。


    城堡里的沉睡公主,现在应该睡着了吧。


    她在做着怎样的美梦?


    艾嘉好想做这位沉睡公主,里面没有恶魔,没有禽兽,只有浪漫飞雪和守护着她的骑士。


    守护她的骑士,在哪里?


    很快,水晶球不响了,灯灭了。


    被子里的世界瞬间黑了。


    艾嘉茫然地望着看不见的水晶球,猛然觉得此时的沉睡公主,是不是也怕黑,是不是也会遇到禽兽,是不是也没有骑士守护她?


    她又不想做沉睡公主了,还是做个普通人吧,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艾嘉躺下来,抱着水晶球,摸着水晶球下面那行凸起的字母,想起驰路跟她说的:“艾嘉,你的迟哥,喜欢你吧。”


    迟哥,你喜欢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来见我?


    迟哥,你个浑蛋!


    艾嘉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蒙在被子里,紧紧地把水晶球抱在怀里,把自己蜷缩成最初在妈妈子宫里的模样,身体狠狠地颤抖起来。


    须臾,被单湿了一片。


    *


    第二天,艾嘉借用赵阿姨的手机给爸爸和迟予辰打电话,爸爸没接,迟予辰的电话传来机械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继续打,爸爸仍旧没接,迟予辰的电话仍旧传来机械的女声。


    艾嘉没有放弃,再拨,这次,爸爸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不过不是爸爸,是一个女声,声音不悦:“你是艾嘉吧,我是你爸的未婚妻,下次不要再给你爸打电话了,你爸很忙,忙着准备我们的婚礼。”


    艾嘉的手顿时没了力气,手机滑落,差点掉落,被赵阿姨及时接住。


    赵阿姨看着面部毫无血色的艾嘉,安慰她:“应该不是你爸的想法。”


    是不是她爸的想法她不知道,但她爸爸不接她的电话,没有来看过她一次,是真的。


    她爸不要她了。


    她迟哥也不来看她。


    她成了无人问津的布娃娃。


    她彻底没有家了!


    艾嘉机械地从赵阿姨手里拿过手机,又拨那个熟记于心的手机号,依然传来机械的女声。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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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哥,换手机号了吗?


    为什么连他都不要她了?


    艾嘉把手机还给赵阿姨,这次连最基本的“谢谢”都没说,呆若木鸡地往病房走,走廊过道被擦得多干净啊,干净得映出她的倒影。


    她走啊走,走啊走,脚尖开始踮起,双手开始抬起,脖颈高高扬起。


    她旋转着、跳跃着、哼唱着无人知晓的旋律。


    她走得那般傲然,每一步都像走在华丽舞台上,只有她一个孤独的舞者。


    台上没有一个观众,但她依然如夏花般绽放。


    她想起每年新年,爸爸妈妈会给她买新衣,一家人走亲访友,到处都是“新年好”的祝福。


    她想起每年生日,爸爸妈妈会给她买蛋糕,总会切最大的一块给她,祝她“生日快乐”。


    她想起每年开学,爸爸妈妈会跟她说“新学期,好好学”“小嘉,爸爸看好你”……


    她想起每年除夕,她的迟哥会把她拉到他家阳台,在午夜十二点,一起点燃一根根仙女棒,跟彼此说“新年快乐,大笨蛋”“新年快乐,小傻子”。


    她想起每年生日,她的迟哥会给她买一块很小很小的草莓蛋糕,有一年跟她说:“小嘉同学,祝你新的一年不要那么傻了,要傻也要傻得独占鳌头”。


    她想起自己不会做数学题时,她的迟哥会敲敲她的脑门儿说:“小嘉同学,这道题这么简单都不会?”


    她曾是清晨的露珠,夜晚的明月,夏天的花,海平线上的日光。


    她曾那么那么鲜活地盛开过,没有繁花锦簇、光明开道,却也在方寸之地活得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假如生命都没一次怒放过,何谈活过?


    眼前的人间,就算不是人间,但还有免费空气,让她呼吸。


    偶尔有免费阳光,照一照她发霉的身体,让她的细胞还可以再活一次。


    哪怕她的身心百无一用,她还是能找到属于她的月光、她的花园、她的浪漫主义。


    她的身体,轻盈如蝶,仿佛她是自由的,她可以在她的世界里尽情舞蹈。


    可是,为什么跳着跳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脸上有热乎乎的液体?


    她什么都没去管,仍旧伸展着瘦弱到要断掉的手臂,跳着不知名的乱舞,仍旧做着幻想国度里的沉睡公主。


    *


    艾嘉从赵阿姨那儿要来了电池,给水晶球换上,水晶球又亮了。


    艾嘉在关灯前,翻开日记本。


    2016年2月5日雨天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行走在沼泽地。


    所有的花、树、草,怎么都如此荒凉?


    我想念绚丽的烟火、遥远的温柔,


    想念怎么流也流不尽的稚嫩时光。


    我好想变成小小孩,还没有长大,


    还没有被谁抛弃,拥有洁净的身体和灵魂。


    小小孩永远为喜欢的一切而心动,


    小小孩永远奔赴所爱、奔赴自由,


    小小孩的世界没有黑暗,只有光,


    小小孩是妈妈手心里的宝贝,是干净的、明媚的。


    可是,现在小小孩去了哪里?


    某一天,小小孩已经死去,灵魂也分崩瓦解。


    哪里是我安定的住所?


    哪里会是我的理想国?


    我会在这里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