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作品:《恶魔将死之日》 宣澈的直播间被封,受影响最大的不是主播本人,而是刚刚上任不久的安助理。
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就惨遭失业了。
于是安逢知只能暂时待业在家,做一个5G冲浪的网瘾少年。
他没想到自己大概是流年不利,就连上个网都上不痛快,刷了会网页,就看见了关于禹希那个什么烂金主的消息贴脸推送过来了。
安逢知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把那些照片——点开,又放大,打量上面的人。
等他看不出什么花样来了,这才关掉图片,去看各种营销号说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八卦。
干这一行的大概都是小说家,有说对方是个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那个“金主”多么地位显赫禹希又为了接近他怎么费尽心机死缠烂打,他们之间怎样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编的就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半晌,安逢知轻轻“呵”了一声,退了出来。
他试图把宣澈带入到那些故事里面进行想象,然后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那个冷淡的、高傲的家伙,怎么会对这世界上的某个人产生这样的热情?从来就只有别人追着他跑的份吧!不过,心里好像还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讲,其实你跟这个人根本就不熟。
你又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往,他有没有重要的家人、朋友、爱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做什么事能让他开心,做什么事能让他哦,大概自己最有心得的就是惹宣澈讨厌这方面。这样一想,安逢知的心中竟难得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吗?”安逢知喃喃地说,“要怎么才能看见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越了解越是神秘,越接触越是捉摸不透,每次你觉得好像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了一点可以说是温情或者脆弱的东西了,很快就会发现,一切都不过是 层,又一层的伪装。
安逢知眼睑轻轻地跳了跳——这不合理吧,世界上他不了解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他就这么想知道这个人的秘密?
抓心挠肝,不择手段地想知道。
他拿起手机来,盯着宣澈的名字看了一会,却知道对方从来都不回消息,想了想,换个人发了条微信:
“哥们,我这次主动帮你承担了这么凶险和有难度的工作,知道你 定感激涕零,想要肝脑涂地来报答我,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去帮我查查这个人是谁。”手机“滴答”一响,接到这条微信的人是倒霉的宗松源。
他紧接着又看见安逢知发过来的“金主照片”,忍不住揉了揉眉头,预感这家伙又要作妖。他觉得照片有点眼熟,一时又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回复道:“你查这个人干什么?”
安逢知回:“想杀。”
宗松源:"……"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照片,这个瞬间也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他早上看见新闻上说的,和禹希好多次私下见面的那个神秘男子吗?
他连忙把电话打了过去,安逢知那边接通之后,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你开玩笑的,对吧?”
宗松源道:“你都不认识这人,你杀他干什么?”
如果不是对面的人是安逢知,简直要让他联想到争风吃醋这种正常人才会干的事情上面了。
不过转念一想,正常人也不至於一吃醋就要杀人,安逢知的做法,更像是一个残忍而不懂人情的孩子,在抢夺感兴趣的玩具。
安逢知道:“看他不顺眼咯。”
宗松源试图说服这个瘋子干那些商事:“嗯 你是不是介意他以前跟禹希关系好?但他们现在已经掰了,你杀他是没用的,你如果想跟一个人交朋友,得真诚、友善 这个你你明白吧?”
安逢知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他唇角依然噙着点慣常轻浮的笑,但微挑的剑眉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冷峻与薄情:“抱歉,那太费事了。”宗松源无奈,只好道:“那你等等好吧?我先查查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被那些前辈们知道你又对普通人动杀机,会很麻烦的……你知道有很多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宗松源说这句话是冒着风险的,听筒另一边,安逢知翹着的唇角果然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抚了一下领口的位置。他的领子随着这个动作微微散开,可以隐约看到,在他紧绷而强壮的胸膛上,正有一簇簇黑色的诡异法纹,一直蔓延到了衣服深处。寂静中,仿佛有无数恐惧防备的目光,在四面阴冷而晦暗地注视着他。
“好吧。”
片刻之后,安逢知笑起来,说道:“就这样。”不等宗松源说什么,那边就在此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什么啊,只要自己说够了,就根本不给别人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啊。”
宗松源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将手机放下,拿起旁边的纸笔,记录了他这一次的禹希观察日记。
“是能够影响安逢知心情的男人,具体原因不明。
表面高冷,意外有着似乎很风流的过往,真实性未知……"
写到这里,宗松源的笔尖顿了顿,看着满篇的“不明”、“未知”字眼,觉得自己今天很没收获。
于是,他想了想,又加了一点东西:
“有着特殊的吸引力,令他虽然外表冷漠而不近人情,却总是可以获得很多意外的关注,可以从是否修习过惑术以及迷心术的思路进行调查。”写完之后,宗松源满意而确信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将本子合上,放回衣兜里了。他还真得查查,安逢知发过来那张模糊照片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宗松源却不知道,挂掉了自己的电话之后,安逢知很快就跑到了宣澈家的门外,并敲响了房门。宣澈打开门,就看见了前来送饭的安助理。
他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实在又欠又风骚,特别的伤眼,宣澈本来不想让这家伙进门的,可是大概因为他刚刚吞噬了大量的惡意,那种冰冷几乎一直渗进了骨縫里,让他想让家里稍微多一点阳气
于是他侧了侧身,示意安逢知进门。
安逢知乐呵呵地进来了,问道:“怎么样,这两天还好吗?”
“还可以。”宣澈说,“你看起来倒是有点闲。”
安逢知说:“唉,这有什么办法,我也没工作可以做,待业在家实在很焦虑,不如看看老板,找点上班的感觉,也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
他这话如果被终日打工的牛马听见,一定会产生想要打死他的冲动,幸好大魔王不懂打工人之苦,所以宣澈只是淡淡地说:“那不如另谋高就。”
安逢知拆包装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他忍不住笑了。
他其实很少有不笑的时候,但如果照照镜子,就连他自己都会发现,此时的笑容显得格外愉快和发自内心。
“对一个殷勤上门给你送饭的助理说这样的话,可有点残忍啊。”
跟宣澈接触的时间长了,安逢知就发现,对方表面看起来冰冷而沉默,其实小脾气特别的多,而且又高傲又刻薄,别人的殷勤、喜爱、追逐,在他眼里都是司空见惯且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但是没有监视,没有恐惧,也没有小心翼翼的,极力隐藏着厌恶的笑脸和试探。
再一次想到了,他在“那个人”面前,也是这样吗?还是今天来的如果是“那个人”,就不会得到这么干脆绝情的话了?
“看来为了饭碗,我还得多多努力了。”
安逢知柔声说,胸口的法纹向外蔓延,如同绳索一样缠上他的手臂:“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把我的工作抢走。”他停顿了一下,法纹在接近指尖的时候重新退了回去:“这个外卖袋子有点不好拆,我拿去厨房剪一下。”安逢知去了厨房,但是没拿剪子,三下五除二,就利落地把包装撕开了。然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在每样菜上都倒了一些。
如果宗松源在这里,就可以辨别出来,安逢知放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盐或者味精、胡椒面一样的调味料,而是从三清像前的供台上收集来的香灰。厉鬼接触到这种东西,就会失去所有的伪装,显露出最真实的面目。安逢知将加料的饭菜——端了出去,扬声说道:“开饭啦!”宗松源从小就笨,安逢知可从来没想着要听他的劝说。什么真诚地关心啊,友善地对待啊,未免有点太麻烦也太可笑了吧。
再说了,他也不会。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正义感,他以杀戮和破坏为乐,喜欢的玩具,抢过来就好了,有人想抢,杀掉就好了,只要玩具最后到他手里,不管是死是活,就是他贏。安逢知一手托腮,一手拿起筷子,给宣澈夹了两根菜放进碗里,说道:“来,尝尝好不好吃。”
之前的几次试探都失败了,安逢知倒也做好了这一次可能不成功的心理准备,反正如果没效果,就当请这个挑剔又高贵的家伙吃一吃香灰炒菜吧。宣澈接过筷子,摘下口罩,露出的还是那张红肿的脸——真是的,对别人那么好,到现在连正常的样子都没给他看到过。安逢知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宣澈将一根青菜送入口中。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不爽。但其实对于宣澈来说,安逢知来的还真是挺及时。
宣澈现在有进食的需求,可是他自己既不会做,也不熟悉阳间的食物,这几天饿了就去外面买一份米饭裹腹——反正鬼没有味觉,什么东西吃着都一样。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这一回,那根青菜入口之后,宣澈嚼了嚼,竟十分突兀地感到有什么味道从舌尖上绽开。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判断——“甜。”他会知道这就叫做甜,大概是生前的印象?宣澈没有说话,默默地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块蘑菇。等着他生气或者变异的安逢知:“……?”
这一道菜有着与刚才的青菜如出一辙的甜味,只是因为蘑菇的口感,要绽放的更加浓郁一些。
有了这种味觉的点缀,进食也不再是如同嚼蜡一般,而且刚才安逢知又把饭菜热了热,暖意从口中进入,仿佛能马区散刚才那些恶念带来的阴寒。
宣澈终于觉得有点高兴。
他居然从这奴仆身上发现了一点难得的好处——厨艺精湛。
宣澈看向安逢知,难得称赞:“你做的菜很美味。”
安逢知:“…啊?”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紧接着,宣澈就将手伸过来,拍上他的脸,说道:“可以赐予你触碰掌心的荣耀。”
——这不是扇嘴巴子吗?安逢知想。
但是一边想着,他还是一边觉得有点犯晕。
一方面,确实没有料到宣澈对食物的喜好竟然如此扭曲,另一方面,宣澈那只手有点奇怪。
很难形容……怎么就,这么滑,这么软……还有点香味——他发誓他只是在客观描述。
这香味就是宣澈身上的,安逢知隐约闻到好几回了,而且他一直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不会是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吧?
自己这是下药不成反被药?
没看见宣澈的真面目,安逢知却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你摸过他的脸吗?”宣澈已经把手收回去继续吃菜了,闻言道:“他是谁?”明知故问,安逢知悻悻地说:“就你那个金主。”
那些新闻,宣澈根本就没看,但他的嘉奖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怎么能什么人都给呢?于是他挑眉道:“他算什么东西。”安逢知看见宣澈那如工笔细描一样的眉峰扬起来,像是水面划过的一道波,说不出的好看。
他的心跳也随着这道波荡出的涟漪而加速——大概是出于一种保住了玩具的满意?
安逢知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被摸过的面颊,抬头看宣澈又在认真吃饭,他没有再油嘴滑舌,也没再挂上那副面具一样的假笑,手肘支着桌面,微微出神。
但当他不再刻意夸张地展示殷勤了,周围的气氛反倒好像松弛了下来,饭菜的气息慢慢散开,安静中,偶尔能听见碗筷的声音轻轻碰撞。
在安逢知的餐桌上,很少会有这样舒适和温馨的时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下一次真的好好去做一顿饭,也……
“你怎么不吃?”
这个时候,宣澈突然抬起头来,问安逢知。
安逢知“啊”了一声,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也端起了碗。
不,但他可不想吃香灰拌饭啊!
被宣澈看着,安逢知有些汗颜,脑海中飞速转着借口:“这个啊,因为我吃饱了,哈哈,我那个,是想去刷碗,哈哈。”
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对了,我们以前见过吗?”
宣澈看了安逢知一眼,大约是啰嗦、废话这类的意思,安逢知也觉得这问题有些无聊了,笑着摇摇头,进了厨房。
但在他的身后,宣澈却歪了下头。
他有时候,也会在某一瞬间从这个人身上捕捉到一丝熟悉感。
安逢知这趟做客,怀着一颗扭曲的心到来,又饿着肚子离开,心情却很是不错,在回去的路上,他想了想,给宗松源发去了一条微信。
宗松源迷迷糊糊地被消息提示声吵醒,定睛一看安逢知发来的消息:"Good!"
他连忙一个翻身爬起来打电话,确认了一圈今晚并没有突发什么诡异杀人案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喃喃地说道:“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