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作品:《恶魔将死之日

    阮普挣了将近二百块钱,这让她又有点高兴起来,


    在学校门口买了一个香喷喷的肉夹馍吃之后,她回去睡了一


    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心平气和,早早去打扫宿舍楼了


    阮普换上了保洁的衣服,刚去卫生间,准备拿打扫工具,一推开门,就被正站在洗手台前的人影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天还不是特别的亮,那道人影在微薄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模糊,她听见门响转过了头,阮普立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对方那一张脸竟好像树皮一样斑驳干枯,甚至还有的地方已经腐烂了,这样乍然一看,简直如同鬼魅!


    那个人声音尖锐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她一开口,阮普脸上不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这竟然是丁要的声音。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了片刻,丁要突然也意识到阮普认出了自己,她气急恐惧之下,一下子扑了上去,推了阮普一把,斥责:“谁让你进来的!


    你们不是都叫我扫厕所的吗?卫生间应该算是我的地盘吧


    阮普在心里默默地想。


    也不知道丁雯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一切都跟阮普无关,她也不想招惹是非,道歉说:


    “是,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说完之后,阮普就快步走到门边,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让丁要自己冷静冷静。


    可是还没等她把门打开,忽然感觉头皮一紧,竟是被丁要从后面一把拽住了头发。


    “我他妈让你走了吗?你要出去把这事告诉别人一起嘲笑我是吧?看我这样你都乐开花了吧你?你个贱货!"


    她已经慌了,也顾不得维持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体面,只是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竟然毁容的这个事实让丁要几乎要发疯,更不用提还被这个打扫卫生的穷丫头给看见了。


    所以,她非但没有因为阮普的退让而善罢甘休,反倒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疯狂地冲上来厮打对方。


    阮普捂住头,根本不敢吭声,被丁雯推倒在了还有污水的地板上。


    阮普一开始并不反抗,因为她很清楚的明白得罪丁要不会有什么好后果,可对方却不依不饶,最后竟然还要伸手去挠她的脸


    阮普不得已,只能伸手抵挡,混乱中,她不小心打在了丁要的脸上,只觉得那触感就好像长满了青苔的老树皮一样,又糙又腻,弄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仔细感受,她几乎觉得,那脸上的疤痕形状好像牙印。


    但没空再感受了,因为她闯祸了。


    “你敢打我的脸?"


    丁雯被她从身上推了下去,满脸不可置信:“你竟然敢还手——"


    她摸着自己脸上被阮普碰到的地方,正想狠狠地还对方两巴掌,却忽然一愣,然后起身,快步扑到镜子前-


    丁要看见,在镜子里,自己那溃烂不堪的脸上,竟然有一小块奇迹般地愈合了。


    而这一小块,也正是被阮普打到的地方。


    丁雯猛地转过头,紧紧盯住阮普。


    阮普也没想到自己为了自保无意中挥出去的手竟然会打到对方,吓得倒退了几步,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满脸紧张地看着丁雯。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她心跳如擂鼓,却听见丁雯突然冷静下来的声音说道:“你过来,再打我的脸一下。”啊?"


    阮普瞪大了眼睛。


    “你倒是快点啊!听不见我说话吗?”


    丁雯暴躁地催促:


    “让你打你就打,你给我快点!你以后还想不想给我洗衣服了?


    用这种话来威胁别人打自己,这简直听起来怪异到可笑,但这种氛围之下,两个人一个急切疯狂,一个惊恐畏惧,却谁都笑不出来


    阮普不想失去她的外快,被丁雯催促着,她终于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拾起手,打了下对方的脸。


    这一下打下去,阮普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哆嗦,简直有种倒反天罡的感觉,用劲轻的就像抚摸


    丁雯看了一眼镜子,发现溃烂好的没有之前明显,便道:“你装什么柔弱呢?你用力一点!”


    阮普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终于朝着对方的脸用力挥出了一巴掌,


    “啪!”


    巴掌的响声让她的心里一颤,丁要却欣喜若狂地叫起来:“管用,真的管用!


    她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会这样,急忙催促着阮普再多打几下,直到她的脸全部恢复正常为止。


    完成了这场离谱的互动之后,两人几乎都已经筋疲力竭了。


    丁雯是因为早晨起来就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加上又挨了狠狠的二十几个耳光,体力消耗严重,阮普却完全是因为紧张害怕。


    她就是做梦都不敢去梦自己会打这位大小姐啊!


    阮普剧烈地喘着气,靠在门上看着丁雯,见她那张脸虽然已经美丽如初,但是上面带着纵横红肿的巴掌印,头发乱蓬蓬地散着,跌坐在地上,显得十分狼狈。


    她从来没见过丁要这么狼狈的样子。在阮著的心目中,对方什么都有,朋友、家人、优越的出身、效好的容貌,那是她这种人需要仰望的公主,在她的面前丁要老是那样高高在上,咄咄遥人,让她一看见这张脸,就觉得自卑、害怕,不敢稻有冒犯。但今天,阮普竟然真的打了她,她坐在地上,被阮普俯视着,看起来瘦小而又虚弱。丁雯大概察觉到了她的打量,撑着地站起身来,骂了句:“你他妈看什么看?还不滚!"她骂的比以往都要凶,阮普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恐惧少了一点,什么也没说,带上卫生间的门悄悄出去了。丁雯还是气得不行,脱下一只鞋丢了过去,鞋子重重砸在了门上。其实无论阮普出去还是留下都不会减轻她的怒火,丁要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她的脸就突然烂了,竟然还要被这个丫头的脏手打才能好。


    最让她恐惧的其实还不是这个。


    而是…当她在镜子中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痕时,发现的那些似曾相识的、牙印一样的形状.


    那是埋藏在他们这一群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那天晚上月光明晃晃地照进画室里,那逆来顺受的女人突然好像变成了可怕的魔鬼,发了疯一样地扑上来,用牙齿撕咬着他们,他们的脸被咬的血肉模糊,又疼,又怕


    那次她还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但幸好突然显灵的美神赐予了他们完美无瑕的皮肤,恶毒的女人也从高处坠落,得到应有的惩罚。


    丁雯本来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把那一切都深深地埋藏在了记忆深处,若无其事地生活着,直到今天,波澜横生,当年的旧伤竟然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面孔上。


    她几乎以为美神要收回对她的庇护了,幸亏有惊无险,只是好生丢了回面子。


    丁雯眼看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在逐渐消退,对着镜子吁了口气,低低说了一句:“死丫头,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你就完蛋了你。


    阮普当然没有乱说的胆子,她听从丁要的咐“滚”了之后,就去其他楼层打扫卫生了。


    只是她在拖地的时候,洗手的时候,倒垃圾的时候,都总是会出现幻听,听到有“啪”、“啪”、“啪”的巴掌声一直在耳边余音绕梁,经久不去。


    她是怎样抬的手,怎样挥下去,怎样让自己的手掌接触到那张充斥着厌恶与都夷神情的脸,都清晰地随着这响声重现在脑海中。


    阮普告诉自己不要想了,但思绪总是止不住,胸腔好像被撕破了一个洞,里面有股郁气正在慢慢往外散了出去。


    这一天,她于活干的格外卖力,晚上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没想到做梦也是光怪陆离,梦里的她尖叫,咒骂,四外攻击别人,丅要被她追得满地爬


    从梦中惊醒之后,阮普坐起身来擦把冷汗,忍不住发愁地叹了口气,喃自语地说:“我求你别再想了好不好,打人又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过两天就要倒大霉了啊.”


    阮普的预计是正确的,两天之后,果然有一件令她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让我走?我工作一直很认真的啊。”


    她面前坐着后勤处的老师,对方刚刚通知她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听到阮普的问题,对方遗憾地冲她摇摇头,甩过一幅画


    “我知道你很想参加这次的画展,你的努力学校也看在眼里,但不管怎么样,你抄袭别人的作品,违反校风校纪,影响非常不好,还是请离开学校吧。你的工资财务结清之后会打进卡里。


    阮普试图据理力争:“我没有抄!我画的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有的构思


    后勤老师却不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对她摆了摆手。


    其实在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阮普必须离开学校的原因,并不是这个,所有的解释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阮普突然觉得没意思,她抿住唇,慢慢垂下眼睛,恢复了一贯逆来顺受的神情,低着头拿起自己的画,一声不吭地离开。


    娄道里空荡荡的,她拖着脚一步步往前走,鞋底蹭在地上,发出“擦擦”的声音


    但就在这时,她的路突然被人给挡住了,阮普一抬头,看见了丁雯得意的脸。


    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光鲜和美貌,站在那里,嘴唇似翘非翘望着阮普,仿佛在说,你看,我就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剥夺掉你所有的幸福和梦想。


    阮普最害怕这样的眼神,因为每次被这样注视着,就代表她要遭遇很恐怖的事情了。


    她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没出息地开口哀求:“我不会出去跟别人乱说的,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别让我走


    “哎呀,你在说什么呀?"丁雯故作惊诧地说:“怎么是我让你走呢,不是你抄袭了别人的作品吗?别担心啊,你又不是学生被退学,像你们这种清洁工,再找个地方扫厕所很容易的。她像是安慰一样,轻轻用指尖碰了碰阮普的肩膀,低低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别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跟我们,可不一样。"


    阮普的心一顿。


    “


    但就在此时,她还听到了另外一个有点发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撑破了的那种响,阮普转过头,然后她看见丁雯的脸上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让她想起了树皮上那种皲裂开来的伤口,但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人脸上简直是说不出的诡异,一时让阮普目瞪口呆。剧痛让丁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脸上的得意之色一下子变成了极度的惊恐,第一反应就是尖叫,但是立即就意识到了张嘴可能使伤口裂的更加严重,连忙又一把括住了自己的嘴。然而这毫无用处,阮普眼睁睁看着丁雯的面部肌肤开裂、溃烂,变得伤痕累累,红肿渗血的烂肉上面还隐约可以辨别出一些牙印的痕迹,又变成那天早上的样子了。“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丁雯本来以为之前就是一次意外,没想到噩梦还没有结束,她狂奔向旁边的卫生间,在镜子前一照,顿时崩溃了“到底是为什么啊!快恢复!快恢复!快点恢复啊!"她对着镜子“啪啪”地扇自己的耳光,力气大的她眼前一阵阵冒金星了,但是毫无效果-难道还非得那个丫头来打才可以吗?!丁雯气急败坏地扯了下自己的头发,喘着气转身冲出去,看见阮普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便拉住她,将她一把拽进卫生间她关上门后,低声命令道:“你发什么愣,没看到我的脸都变成这样了吗?你打我呀,倒是快呀!"虽然还是紧张的心脏砰砰跳,但这次有了上一回的经验,阮普将巴掌挥下去的时候也容易了一些。再说了,上次她是担心打了丁雯会被报复,这回她本来也被开除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巴掌、两巴掌、三巴掌这一次丁雯伤的比之前更厉害,所以阮普打的也比上回要多,要用力。


    打着打着,她的手有些发麻了,那种惶恐忐忑的表情也逐渐在脸上消退了下去,只是机械地挥手,落下。


    她以往特别害怕打人,现在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跟拖地、倒水、刷厕所一样,都是不得不卖力气做的事罢了。


    最后一巴掌下去,丁要的皮肤终于再一次愈合了,她的鼻梁早就已经被打得发酸,眨了下眼睛,终于坚持不住,两滴泪水落下来,滴在了阮普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阮普看着这张指痕交错的、楚楚可怜的脸,又想起了不久之前她对自己的轻蔑和羞辱,突然觉得一阵畅快,心想,活该。


    但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出来,她就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可以有这么阴暗的想法呢?她不想变得成那种刻薄、恶毒的人。


    阮普强行压制住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拾头看见丁雯正不错眼珠地紧盯着自己,把她给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生怕是被对方看穿了想法。


    “你不用走了。


    良久,才听见丁要的声音冷冰冰地说:“在这继续扫你的厕所吧,如果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我随时都可以弄死你。


    说完之后,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包,看也不看地将里面的现金全都抽出来,丢在阮普的脚边,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阮普微张着嘴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她才慢慢蹲下去,将地上的钱都一张张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数了数,发现足有832块,够她洗好多衣服的了。


    而且她还保住了她的工作,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阮普抓着那些钱放进了衣兜里,低头站了一会,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动唇角,做出微笑的样子


    她小声说:“赚钱了就要高兴点,今晚可以去吃海鲜面呢。


    这个方法很有用,她果然真的高兴了一点。阮普将她那幅被说成是抄袭,被后勤处老师丢还的画捡起来,离开了行政大楼。走到大楼的第一层大厅时,阮普突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在她右侧的那面墙上有一副巨大的美神画像,神秘的人影正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阮普驻足,和美神对视着,心中突然想起了宣澈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你想成为美神吗?"什么是神呢?她想,心想事成,予取予求,可以惩罚所有使其不悦的人,拥有随意摆布他人命运的强大能力?阮普喃喃地说道:“这些怪事不会跟他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