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作品:《公主又把丞相气疯了

    下了朝,在刑部与大理寺当值的官吏大多行色匆匆。今日之事一过,朝中竟是再找不出一个周姓官吏,全被押走了。


    天边不知何时聚拢起一片片的乌云,风雨欲来。分明是白昼,看着却像是入了夜,天光黯淡。


    坤宁宫。


    “你说什么?!”仪态雍容的周皇后怒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底下宫人被吓了一跳,忍着惊惧小心翼翼地回禀,但措辞再小心谨慎,也掩盖不了太子被废,周家倒台的事实。


    “陛下怎么能如此对我们!”周皇后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与娘家被这么对待。


    “本宫要去求见陛下,他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


    “娘娘!”


    没人拦得住周皇后,深宫之中她积威甚重,以至于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养心殿外。福来眼皮一跳,刚准备让千牛卫拦住她,便听殿里皇帝出声,奇异般地让皇后进来说话。


    里间,皇帝端坐于尊位,手上拿着一卷修心养性的经书,边缘已经泛了黄。


    见到怒气冲冲,礼也不行,开口便是质问的周皇后,皇帝表情淡淡,没有多余的反应。


    周皇后久未见皇帝,心中思念与恨意交织,惹得悲凄更甚,连自称也顾不上,“陛下!您还记得当初娶我时,对我立下的誓言吗?此生唯我一人,不纳妃,爱重我娘家,可如今,您一个没做到,通通食言了!”


    “你几岁了?”皇帝回答,但话里话外皆是讽刺。


    “陛下……”周皇后瞳孔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上首的皇帝。


    “情浓意好之时,说的话岂可当真?”皇帝翻过一面经书,看也不看周皇后,“再者,你和周家得到的还不够多吗?真要孤双手把皇位奉上,你才算满意吗?”


    “妾绝没有这种念头,陛下您要——”


    “你很聒噪。”皇帝打断了周皇后的话。


    “你……”周皇后呼吸一滞,指尖用力到隐隐发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当初满心憧憬嫁给你,你借我们周家的势上了位,不过几年,便借口酒醉宠幸了旁的人,我多爱你啊,我不舍得怪你,都是旁人下贱,勾引你。


    我满心满眼为你着想,可你明面上哄着我,转头就去别人宫里,几十年来,你倒是儿女绕膝,福乐无边!我苦守着那座坤宁宫,你来看过我几回?如今,终于是忍不了了,要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了啊!”


    “终于?”皇帝掀开眼皮,总算瞧了她一眼,“原来你也知道,你知道孤在烦恼什么,可你却装作看不见,不加以劝谏你的好儿子,好娘家,反过来怪罪起孤了。”


    周皇后双眼含泪,整个人都在发抖,悲痛到了极点竟是扬唇笑了出来,“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在你宠幸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就想过,是要剐了你还是阉了你。你把我的真心踩进泥沼里,可我偏偏狠不下心……”


    听到这种大逆不道之语,皇帝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应该说早就习惯了。早年间的皇后便是连他多看一眼旁的女子,都要生大气,不好好哄上几天,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你想等你的好儿子上位后,杀了孤?还是剐了孤?”


    “杀你?”周皇后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反问,“我怎么舍得杀你?我要和你生同寝死同穴,终日待在坤宁宫里,只能看着我,看着我们的儿子,荣登大宝,我们一家人再不分离……哈哈哈……”


    可能是知道太子与周家倒台已成定局,或是皇帝冷淡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心,再也忍受不了这么多年的冷淡,周皇后越说越多,声嘶力竭地吼着,貌若癫狂,流泪不止。


    “你真像个疯子。”皇帝平静地再翻过一页经书,吩咐道:“来人,皇后生了癔症,不宜见人,此后没有旨意,谁敢放皇后出门,耽误治病,孤就杀了谁。”


    外边候着的福来立刻进来,招手示意几个宫人把周皇后扶回坤宁宫。


    “我有什么病?!”周皇后一听此话神态更加悲愤,指着皇帝骂道:“当初,父亲一直劝我,天家无情,我不信,我哪里肯信!现在看来,父亲没说错,你!你们江家人!全都是无情无义的怪物!连鲜血都是冰霜做的,冷漠无情!谁帮了你们,就等着忘恩负义的那一天吧!”


    福来大骇,忙让宫人把周皇后拉走。


    这是在诅咒国脉啊!历来皇室最忌讳这个。


    但人绝望之际,力气也变大了不少,一时间,好几个粗膀腰圆的宫人都擒不住她,雅致古朴的殿里回荡着她的质问和咒骂。


    皇帝冷静的表情终究维持不住了,他紧皱着眉,厌烦地甩下攥成一团的经书,又挥手示意已经从暗处显身的千牛卫大将军退下,嗤笑道:“忘恩负义?梓潼,人不能太贪心了,孤是帝王,怎能容你和周家掌控?另外,你想和孤生同衾死同穴?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孤不会和你葬在一起。不止如此,孤还要命人做法,叫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和孤碰面。”


    讥讽完,看着周皇后煞白的脸色,皇帝心情总算好了些许,意味不明地叹道:“管天管地的夜叉,谁受得了啊。”


    周皇后泪如雨下,眼里却泛着诡异的光晕,她死死盯着皇帝,“那你记得找个好大师做法,我就是死了,也会拼命缠着你。永生永世都不想见到我?哈哈哈!你可以试试,便是我最后一根骨头被碾碎,三魂六魄只剩一魂,上穷碧落下黄泉,转世投胎,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


    话落,养心殿外忽然雷声轰鸣,倾盆大雨立刻砸了下来,配上周皇后堪称厉鬼在世的语气,令人胆寒无比。


    福来作为近侍太监,大场面见过不少,神态倒是还算平静,另外几个宫人可没这么好的心态,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皇帝笑容消失,眉目间重新爬上了厌恨,显然是记起了早些年周皇后不可理喻的要求和做派。“拉走!”


    这话是对千牛卫大将军说的。


    只是几息的功夫,周皇后就被反剪住双手,连叫骂不止的嘴也用绳索绑上,做法不讲任何尊卑,对皇帝的命令绝对服从。


    吵闹不休的养心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等人走后,皇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福来识趣地上去揉肩,小心地宽慰。


    “找几个大师来,给宫里驱驱晦气,给孤的孩子们也全都驱驱晦气!真是夜叉,敢编排孤的血脉!”


    福来一一应下。


    “对了,孤记得开了府的孩子里,就小十一个人没娶夫吧?”


    “十殿下比起其余殿下,年方十七,按祖宗规矩,要到十八才能娶夫纳侍。”福来恭敬地回道。


    “等她伤好,寻个时机,给她赐一个品性上佳,大度得体的驸马。孤从前就是太讲规矩,才被那种夜叉缠上,娶妻纳妾,娶夫纳侍,皇子理应如此,万万不能有一个夜叉正室,什么只守着一个唯此一人,谁敢只娶一个,孤要他们好看!”


    皇帝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阴影了。


    试问,谁能受得了被一个人天天管着不许多看别人一眼,他反正是受不了。同理,他的孩子们谁敢窝囊成那样,也不配当他的儿了!


    ……


    出宫的长青大街上,驾车的侍卫不时扬着马鞭,辘辘的马车声里伴随着骏马嘶鸣,驶得极快。


    路上四下无人,京师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几乎没有百姓敢随意出来,全都躲在家中,等风波过去。本该喧哗热闹至极的朝暮节变得冷清无比。


    马车几乎是畅通无阻,眨眼间便到了朱雀街入口。


    不止是太子党羽多居于此,皇帝当初为表恩宠赐给裴渡舟的丞相府也在其间。


    车里。


    自下朝过后就准备向裴渡舟禀事的孟兴到现在还没能开口说上一句话,小心翼翼地跪坐在紧闭的车门边,大气也不敢喘,耳边是裴渡舟对身旁同样跪着的人毫不留情地叱骂。


    “糊涂东西,你们平日里都是瞎子吗!是不是非要等到少隐爬上她的床,你们才看得见!”


    纪陆和罗玄两人如履薄冰,面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惧。


    他们今日完成裴渡舟交代的撺掇百姓去告状的任务后,紧接着回了公主府一趟去看江令薇有没有受伤,后又马不停蹄赶去宫外等候,准备向他复命。


    不过,和孟兴的待遇大差不差,裴渡舟只听他们说了几句话,主要是关于江令薇的伤势是否有碍。


    一交代完,便被责骂到现在。


    裴渡舟一般不怎么问罪侍从下人,差事办砸的直接杀了了事,万事都激不起他的半点情绪,不了解他的人乍一看只怕会以为他是个端方君子。


    但一旦牵扯到江令薇,那是冷静也没了,肚量也没了。


    如同神祇的面貌也掩不住周遭萦绕的那股狠厉杀意,盘亘在宽敞的马车车舆里,叫跪着的三人无不提心吊胆,脊背发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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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说,你们两个也怀着不可见人的心思?故意不回禀,想着开了少隐的先河,你们也好得个伺候薇薇的机会?”裴渡舟脸色阴沉得好似凝了一层霜雪,狭长的瑞凤眼里蕴藏着的情绪令人心惊。


    那是深陷于爱欲中人才会有的嫉妒。


    如影随形。


    记陆和罗玄面色比纸还苍白,闻言立刻异口同声地否认:“主子明鉴!我二人绝对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主子把殿下看得多么重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几乎到了连殿下多看一眼别的男人,都会气怒的程度。若是殿下真移情别恋,要纳侍娶旁人,主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敢想。


    便是把他们杀了,他们也不敢啊!


    “呵……”裴渡舟倏地冷笑,分明是扬唇的弧度,但眸中毫无温度,反而闪烁着鬼魅般诡谲的凶光。“我警告你们,如若再有这种事发生,你们两个也不用活了。”


    语气较之刚才平静了些许,乍一听仿佛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纪陆和罗玄丝毫不敢怀疑裴渡舟是在说笑,连回话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是……是!”


    他们两人虽是心腹近侍,但只要涉及到江令薇,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为之让步。


    车舆里重归寂静,只听得车轱辘疾速碾过条条街巷的响动。


    裴渡舟拧着眉心扯下车帘,见前头不远处就是丞相府的匾额,只需片刻便能抵达,冷峻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但不知想到什么,那双瑞凤眼又眯了起来,浮动着如剑般的锐利光芒。


    慎之又慎候了半晌的孟兴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颤着双手从袖中取出一个茶碗口大小的方盒,举于头顶。


    “主子……这是属下从孙御史祖籍淮州家中搜出的翡翠扳指,属下查过,孙御史死后,祖籍有亲眷来殡殓,家宅中精贵的物件全被带回淮州,这枚扳指也在此列。”


    裴渡舟轻扫下眼尾,也不接。


    在孟兴额头冒出冷汗,忐忑更甚时,才慢条斯理地取走方盒,拿出那枚染血的翡翠扳指,端详着道:“怎么不交给陛下?”


    扳指是御赐之物,宫匠特意打造,世间只此一枚,裴渡舟在孙御史死之后不久便称不慎丢失。


    为此还亲去皇帝面前请罪,当时还有不少人在场,见状纷纷感叹裴渡舟皇恩深重,御赐之物丢失连一句责问都没有,可见甚得帝心。


    然而,丢失的物什却出现在早已死去的孙御史家中,还染了血,其中种种,是可以合理怀疑孙御史之死跟裴渡舟有关的。


    肆意杀戮同僚,该判死刑。


    孟兴听明白了裴渡舟的言外之意,心瞬间悬了起来,俯身重重一拜,“属下只忠于丞相您,苍天可鉴!”


    孙御史的死因明面上是为官不正,自食恶果不可活。实则内地里大有乾坤,正是太子所斥骂的那样,死于裴渡舟之手。


    皇帝当初有所察觉,暗中给孟兴下令,要其悄悄追查,务必要揪出幕后真凶。虽然皇帝没有明说怀疑裴渡舟,但孟兴知道,皇帝想看到的是什么。借着丞相,铲除异己,扳倒太子及其周家,但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准备让丞相变成第二个人人喊打的周家。


    这些事情,孟兴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每日送进丞相府批阅,再呈进宫中的奏折,也派他命人日日监视,何时送的,写的什么,会一一花费大量人力去对,唯恐被丞相钻空子,动手脚。


    孟兴想起皇帝当初对自己的百般拉拢,不由得感到讽刺,再多荣华富贵遇上这么一位容不下人的天子,也是空谈,指不定哪天就会死于所仰仗,被看重的能力。


    但丞相不同,孟兴早在多年前被他提拔的那一天起,便从心里发誓要追随这位主。


    “错了。”裴渡舟单手把玩着那枚刻着字的扳指,翠绿的颜色衬托得他手指白皙更甚,根根修长,骨节分明,冷白的皮肤间,脉络交错的青筋又昭显着主人的力量。


    孟兴很快反应过来,改口道:“还有令薇殿下。”


    “令薇也是你叫的?”裴渡舟掀开眼皮,语气毫无波澜,但双指间的扳指却隐隐有了裂开的趋势。


    纪陆和罗玄的经历摆在眼前,孟兴根本不敢触霉头,连忙认错。


    马车恰好停下。


    裴渡舟随手搁下扳指,掀开车帘就大步飞奔进府,行色匆匆。


    留下三人面对着那枚碎成碴的扳指兀自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