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彩光

作品:《救赎他?剑来!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足踝就被那东西倒提起来,她整个人如同一根埋在土里的萝卜,被连根带须地从井里拔出。


    重见天日后,君浮玉方才看明白,那根绳索般的东西,是一条光滑黏腻的深黑藤蔓,小臂般粗细,长满了细小的吸盘,紧紧附在她的皮肉之上。


    这样的藤蔓有七条,撑破了靛蓝布料,自谢无妄的脊骨之中生出,妖异非常。六条在空中缓缓游动,一条系在她的踝间。


    是魔族所修的血藤术法。


    以血肉为养料,幻化出藤蔓,从对方身上吸取修为,化为自身魔息。


    从刚才到现在,她并未感受到灵力被掠夺的迹象。看来这藤蔓缠着她,只是为了将她从井里捞上来。


    “厉害啊。你才当上魔修没几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血藤术?”君浮玉掸了掸身上的水珠,拎起藤蔓左看右看,顺手捏了捏。


    手感还行,虽然被井水浸泡得湿漉漉的,但是很有弹性。


    藤蔓抖了两下,似乎有些羞涩,急匆匆缩回谢无妄身后,复又探出一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君浮玉。


    谢无妄毫不客气地敲了羞怯的藤蔓一下,神色鄙夷:“不中用。让你去吃她的修为,你居然饿着肚子回来了?”


    藤蔓蔫蔫地一伸一缩,似有万般委屈,和其余六根一起缩回他的后脊。


    冷风掠过街道,呼啸声里,君浮玉几乎听不清谢无妄幽幽的声音:


    “大半夜的,师尊为何突然跳井,是有想不开的事吗?”


    “你来闻闻。”她不理会谢无妄夹枪带棒的刺挠话语,从井中打了一桶清冽而散发异香的水,捧到谢无妄面前,“我去井底,自然是寻找这气味的源头。”


    “水能有什么气味?”谢无妄用指尖蘸了些水,送进唇齿之间尝了尝,神情怏怏,“师尊,你是在耍我,还是故意扯谎糊弄我?”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君浮玉吃了一惊:“你闻不到这井水散发的香气?”


    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之躯,只要吸收了天地间的清浊之气,五感都会比旁人澄明得多。


    桃溪城中的凡人无法察觉水的气味也就罢了,谢无妄所占据的这具身躯,可是实打实的阴魔之身。


    连血藤术都能快速学会,怎么可能闻不到这股香气?


    “房间里霉味太重,我睡不着。”君浮玉正在出神,谢无妄出声打断了她飘飞的思绪,“所以刚才去屋顶上找你。”


    ……这小杂役不是号称自己没过几天好日子吗,怎么如此挑剔!


    望向少年盈着笑的眉眼,君浮玉立刻醒悟了:哪怕谢无妄睡在金碧辉煌的龙床上,也会嫌弃镶金边的枕头晃眼,催她替他讨个公道。


    他就是非要折腾她。


    君浮玉抬手揉了揉眉间,叹气:“我陪你一起回去瞧瞧。”


    回到杏花村客栈,老板尚未入睡。他刚看了一场救火的大戏,此时正精神盎然地倚在躺椅上,燃着油灯看话本。


    “老板,我们订的那间房有些霉味,可否帮忙换一间?”君浮玉敲了敲柜台,彬彬有礼道。


    老板从话本中抬起头,翻了个闲情逸致的白眼:“有霉味?我怎么闻不到?爱住不住,不住现在就搬出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这番难听的话落在耳边,君浮玉忍不住怒道:


    “那是自然。你每日都缩在这家满是霉味的客栈里,一来二去,已经习惯了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自然闻不到了!”


    话音未落,她的脑袋里似乎炸开了火星子,身躯猛然颤了一下。


    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老板闻不到霉味,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待在通风不佳的房间里。


    那么谢无妄闻不到井水的香气,是不是因为他所夺舍的这具躯体,已经在魔界里闻惯了这股气味呢?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老板挽了挽袖子,坐直竹竿般的身体,蓄势待发地做好吵架的准备。


    “谢无妄。”君浮玉对老板的挑衅视而不见,急促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我要去魔界。”


    谢无妄懒懒地倚在店内的梁柱旁:“你去那里做什么?”


    数百年间,修仙界与魔域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安定。虽不至于兵刃相向,但免不了在相互遇见之时,彼此翻个白眼嘀咕几句。


    “帮你抢夺魔尊的位置。”君浮玉敷衍了一句,拽着谢无妄的衣袖,带他一起踏上无名长剑,腾空而起冲出客栈。


    魔域离此处不远。


    只需越过高耸的桃溪城墙,再途经碎石林立的荒原,就能看见一条湍急而颜色如血的江河,以及陈旧黝黑的界碑。


    夜色深邃,桃溪城零散的灯火远去后,周围只剩一片寂静的幽暗。唯有抬头时,才能看见闪烁的银白星光。


    谢无妄立在剑上,垂着脑袋断断续续打盹,完全不担心自己是否会由高处坠落、摔成一滩困倦的肉泥。


    君浮玉只好一边御剑,一边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带。


    这人真麻烦。


    上辈子初见时,他屠戮归月满门,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十分狠辣阴戾,和这个在她身后打盹的幼稚麻烦精简直判若两人。


    她目视前方,扯了扯手中的衣带:“别睡了。”


    谢无妄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突然道:“师尊,底下好像烧起来了。”


    君浮玉低头看去,被夜幕浸染的荒原上,确实正闪烁着一簇亮光。


    算了算位置,亮光所在之处,是前一日那花轿蜡人和纸傀儡们举办送亲仪式的地方!


    无名绕了两圈,越飞越低,直冲亮光而去。


    这时她方才看清,那灼灼燃烧的亮光并非寻常的火焰。其中彩光变幻流离,如日光下的琉璃砖瓦,折射出瑰丽的色彩。夜风吹过,在耳边卷起一阵模糊的呓语。


    君浮玉甚少见到这种场面,下意识道:“好美。”


    再靠近时,她笑不出来了。


    呓语逐渐清晰,那是痛苦至极、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炫目的彩光中,无数血淋淋的怨魂尖叫嚎哭着,面目狰狞,身形扭曲,徒劳地伸着双臂,试图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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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之中抽身而出,却又无济于事。


    这就是城主所说,会致人发疯的彩光?


    那些看过亮光而发疯的人,究竟是真的疯癫,抑或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了出来?


    透过魂魄挣扎的身影,能看到火芯之中端坐的蜡人。花轿早已烧成灰烬,面容模糊的蜡人却只被烧得缩小了一些。


    蜡人为芯,怨魂为蜡。这不像欢欢喜喜的送亲,更像……惩戒。


    以火为刑,惩戒这些怨魂!


    打量四周,原本散落在周围的纸傀儡不见踪影,不知是被风吹跑了,还是被人捡走处理了。


    无名载着二人,又向下飞近了一些。


    就在靠近之时,火光和怨魂骤然消失,尖叫和哭喊声同样沉寂下来。寂寥的一片空地之上,只剩下浸泡在夜色之中的蜡人。


    “我们一靠近,它就熄灭,难道我们真是不祥之身?”君浮玉愕然,绕着蜡人转悠一圈,伸手戳了戳它。


    和她想象中坚硬光滑的触感不同,蜡人摸起来异常绵软松垮。如一滩腐烂的肉泥,紧紧吸附着君浮玉的手指。


    “什么东西啊!”君浮玉嫌恶地用力甩手,又用帕巾擦了擦,却仍然摆脱不了那阵绵密的恶心触感。


    思考片刻,她敲了敲储物戒,从中取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白瓷瓶,轻轻刮了一些蜡泥装在其中,严丝合缝地塞紧木塞。


    “师尊这是做什么?”谢无妄眉心一动,饶有兴味地抬眸望她,“难不成对这蜡人爱不释手,决定随身携带、时时赏玩吗。”


    “带一些留作口粮,免得旅途漫长,你腹中饥饿。”她将瓷瓶收回储物戒,“你夺舍成为魔修后,发生了什么?你杀死的两个魔修又是什么来路?”


    “夺舍这个词说得难听。”谢无妄看向蜡人,轻描淡写,“只有遇到魂魄逸散的无主之躯,我才能将其占据。”


    也就是说,在他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身躯原本的主人已然离世。


    “一睁眼,面前就是两具魔修的尸体,吓了我一跳。”谢无妄喟叹,“这具身体受伤太重,所以我足足躺了两天,慢慢调息——结果居然被你捡走了。”


    “你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来历?”君浮玉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间,解开了他脸上幻化面容的符咒。


    平庸的五官扭曲片刻,变回这具身体原本的模样。


    幻化之时,秉承着欣赏漂亮容貌的私心,她留下了那双桃花眸,只将下半张脸做了改动。如今恢复成原本相貌,高耸的鼻骨与艳红唇瓣,衬得这张脸愈发邪气风流。


    竟比做乞丐时,还要明艳几分。


    君浮玉用剑柄抬起他的下颌,左看右瞧。谢无妄站在原地,跟个泥偶似的由她摆弄:“师尊是看入迷了?”


    “食色性也。”君浮玉敷衍他。


    她上辈子和不少魔修打过交道,在脑子里搜刮一遍,确定自己没遇见过这具魔身。


    认不出来就算了。她遗憾地将剑鞘收回腰间,镀釉似的重新给他上了一层容貌幻化咒。


    “走吧,去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