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恶人

作品:《救赎他?剑来!

    周围传来低低的窃笑声。


    尽管大部分人仍沉浸在赌桌兵不血刃的厮杀里,还是有十几个脑袋扭转过来,兴致盎然地瞧热闹。


    君浮玉掀起眼睫,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开设赌桌,赌自己会被大妖吃掉?你倒是恶得明目张胆,不怕真被大妖惦记么?”


    “都是出来混的,谁要是怜惜自己的脑袋,就滚回家吃奶去吧!”孙远粗声大笑,向四周挥动蒲扇般的大掌,“来来来,还有谁没下注的,快些去,别逼老子扇你们。”


    恶人她见得多了,像这种不怕死的恶人,倒是很稀罕。


    难道他知道自己不会成为大妖的猎物,所以如此肆无忌惮?


    君浮玉轻嗤一声:“你自居恶人,却并未被抓进府衙牢房,而是在赌坊闲逛,莫不是连官差都懒得抓你?”


    “外乡来的吧,你竟不知桃溪城里没有府衙?”旁观者插嘴道,“若有作恶者,都被大妖抓走吃了,哪还需要牢房官差?”


    孙远眯了眯眼,脸上的刀疤显得神色格外狰狞:“若是和从前那位被大妖诛灭的药铺老板比呢?”


    他随手扯住一个看客的领子,将他从人群里扯出来,瞪视着他:“你说,我与药铺的季老板比,谁更像恶人?”


    那看客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呲牙咧嘴地,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当然是孙爷了,那季老板只不过真假混卖药材而已。您凶悍无比,如恶鬼降世,世上无人比您更像恶人!”


    孙远心满意足地扯了扯嘴角,疤痕随着笑声微微抖动:“那你说,大妖会不会来捉我?”


    看客满脸冷汗,话语在舌头里绞成一团破碎的字句:“那那那那当然!”


    孙远勾住他的肩,笑嘻嘻地将手搭在他的褂子上,一路向下将各个口袋夹缝摸了个遍,搜罗出零零散散的钱币和银票,拍到那张用纸条赌命的桌上:“去!写我的名字!”


    看客身体倏然一软,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孙爷,我这钱是留给家里人治病的!您可否高抬贵手,绕我这一回?”


    “胡说!”孙远用力拍了他脑袋一下,“家里人需要钱治病,你不去药房,反而进赌坊?”


    君浮玉倚在墙上,幽幽道:“还不够。”


    乌烟瘴气的赌场中,少女嗓音清泠,如飘进泔水桶里的一片新鲜草叶:“夺人钱财,确实是个无耻的坏蛋混账。但仅凭这种雕虫小技,就想被大妖捉走?还不够。”


    又有个看热闹的人插嘴:“胡说,茶楼伙计就是因为偷钱,被妖神吃掉了!”


    孙远动作僵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将几个凑得太近的看客推搡到一旁,步步逼近君浮玉:“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你说说,我还要做什么恶事,才能见到大妖?”


    他的话里,似乎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急迫。


    君浮玉的指尖轻轻拂过储物戒,拿出一张空白的符咒。


    她抬起下颌,直视孙远凶神恶煞的脸孔,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她和孙远听见:“你到底是想做恶事,还是想见大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孙远仿佛抖了一下。


    他警觉地回头望着周围看好戏的人群,半信半疑地用气声询问:“你能见到大妖?”


    “见不到,但能听到。”君浮玉跟管事借了毛笔,在空白符纸上涂抹了几下,煞有介事地将这张画好的符咒递给孙远:“僻静无人处,点燃此咒,再连呼三声妖神大人,即可与大妖对话。”


    孙远咬了咬牙,飞快夺过她手里的符咒,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见孙远走了,四周围观的赌客们无戏可看,纷纷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继续投身于赌桌之中。


    君浮玉本不愿在这喧嚣嘈杂的地方久待,拔腿欲走,却又想起了什么,折身返回到那面贴满了字条的砖墙前。


    她掏出几枚零钱放在桌子上,拿起纸笔,十分虔诚地写下三个字:谢无妄。


    若大妖真能将谢无妄的魂魄吞食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残渣碎屑也不剩,那它就是她八辈子的恩人。


    做完这些,她回到了自己栖身的客栈屋顶。


    坐等片刻,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粗犷声音:“妖神大人、妖神大人,妖神大人!”


    一声比一声急切清晰,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君浮玉清了清嗓子,吊起一口气,装腔作势地怒喝:“何事打扰本妖清静?”


    她给孙远的那张符咒,根本不是能与大妖对话的宝物,而是一张传音灵符。孙远将它燃烧后,就能远距离和君浮玉对话。


    虽然有坑蒙拐骗之嫌,但君浮玉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来撬开孙远的嘴了。


    “妖物!”陈远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天地间炸起重重回音,“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你敢祸害季清,老子跟你拼了!”


    季清?


    难道是那位真假药材混卖的药铺季老板?


    “季清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君浮玉捏着嗓子,绘声绘色演了起来,“陈远,你若是再不悔改,我就将你也吞进肚中与他作伴。”


    “你来!若是不将你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姓陈!”


    君浮玉听出了一点端倪:“你想见我,是为了替季清报仇?”


    “别管那么多。老子该做的都做了,你为什么还不来见我?”陈远的声音逐渐颤抖,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嚎,“老子啥都做了……啥都做了,就是没杀过人。”


    他疯疯癫癫,自言自语:“没杀过人,就不配被你吃掉,是不是?”


    “你冷静。”君浮玉慌忙道,“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过去——”


    来不及了,她已经听到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和陈远粗重的喘息。


    “师尊。”她正焦急如焚,冰凉的少年嗓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谢无妄坐在屋檐边,衣衫齐整,支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悬在檐上晃悠,背后映着滔滔无边的银白月色,扭了半个身看她。


    少年的五官早已被她用法术幻化得平平无奇,那双眸子却仍然含情流转,羽睫如蝶翼般忽闪着:“师尊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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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去救人。”君浮玉心烦意乱,“你怎么上来了?”


    月色映得他心事重重:“是你说过的,有事就来找你。”


    君浮玉尚未接话,底下的街道蓦然传来惊惶的哭嚎声:“走水了——”


    “挑水来,快挑水来!”


    往远处看去,熊熊燃烧的火焰舔舐着赌坊一角。赌客们尖叫着,纷纷狼狈逃窜。


    奈何那栋房屋的质量实在太差,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横梁烧断了,半个屋顶沉沉地塌下去,陷进火海。


    如此大规模的火势,咒诀已经不顶用了。她尚未学成移山挪海的本事,也不能将别处的井水直接引过来灭火。


    来不及多想,她已飞身腾空,掠过喧嚣吵嚷的街道,向着最近的一口井而去。


    夜色幽深,井口静寂地躺在濡湿松软的土地上,像一只泪水涟涟的眼睛。


    君浮玉从旁边捡起一只旁人不要的旧木桶,刚想去打水,动作顿了一下。


    在弯腰的瞬间,她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


    胜儿他爹挑水归来时,身上隐隐约约沾染的,也是这种香气。


    她用力抽了抽鼻尖,像只谨慎的兽妖般,循着香气认真地寻找来源。绕着井口走了几圈,她伸出脖子,去看水井深处。


    这气味的来源,是水!


    水底下有东西!


    是先救火,还是下井探查真相?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线索往往转瞬即逝,可遇而不可得。如果错过,只好来世再见了。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动作熟稔地打了两桶散发异香的水,拎着奔向被火焰吞没的赌坊。


    甲辰三月十七,桃溪赌坊失火,三十一人伤,所幸无人身亡。


    有纵火嫌疑的孙远,因被断裂的木梁砸碎了双腿,尚在昏迷之中。


    忙活了大半宿,终于将伤者处理妥当,君浮玉满面尘灰,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向客栈的方向。


    从始至终,谢无妄就待在屋顶上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混账样子。即使火势熄灭,他也没有挪窝的意思。


    可能和屋檐上那窝喜鹊看对眼了。


    她没有力气去猜测他在想什么,撑着最后一丝精气神,神情麻木地走向刚才的水井。


    然后头朝下载了进去。


    冰凉的井水无孔不入,她扑腾了两下,先哆哆嗦嗦地掐了个取暖的咒,又掐了个闭气的,睁开眼睛向下潜去。


    越往下,井水越黏稠沉重,如同一锅煮沸又放凉的糨糊,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紧紧包裹着她的身躯。


    水的深处还是水,是未得月光青睐的、黝黑而透明的水,没有她想象中的妖物或阵法。


    沉重的水仿若千斤重担,压在她身上,君浮玉几乎喘不过气,连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她用力甩胳膊蹬腿,想摆脱这股令人生厌的黏稠感,足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


    像一截富有弹性的粗绳索,比井水还要冰凉黏腻,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