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作饵(五)
作品:《金丝雀的反向求生指南》 “过来,来我这里,让我看看你。”女人空灵的声音,涤荡在心间。
“泥人妖?”
季婉仪看着这棵参天玉树,玉树淡淡的发着暖光,从树根乃至树顶高不可攀,再往上看便是银蓝和万千垂丝。
树上挂满了缚着丝的甬,密密麻麻的茧,倒垂在枝丫间,直直的坠在那儿纹丝不动,仿佛是被定在那儿。
而那玉树盘根交错的树底,缓缓交缠濡动着的便是那泥浆。
泥浆时而快速,时而缓慢,与那些盘根交错的玉树根交互缠绵。
听见季婉仪说话,那妖兽即刻停下,自那瘫泥泽起,缓缓凝聚成人形,蓝绿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陡地向季婉仪翻涌而来,停滞在她半尺之遥,与她对视而立。
季婉仪静静看着这双蓝绿色眼睛,还是那般诡异的感觉,明明森寒至极却觉得暖。
她觉着身体仿佛被什么罩住,缓缓抬起手轻轻触碰着,抚摸着。
但当她握住的那一瞬,却是冰凉刺骨的寒意蔓延至全身,令身子不由得一颤。
“季霜。”
“季姑娘。”
“季姑娘。”
谁。
这么凶,催命呢,这声儿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季婉仪一双眸虚看着没入泥泽之中的手,就取出来看看,看了就放回去。
下一瞬,那手自腻滞的泥浆中猛一拔出。
“啊~”
一阵长而刺耳的尖锐啸声惊起,像是无数根钢刺同时扎入她脑内,刺得心肝脾肺肾都跟着颠颤。
恍惚间,一道光线渗透进来,顺着那光线看去,她嗫嚅着:
“生得俊俏的…小心眼面瘫。”
钻心的疼痛自腿侧传来,脚未着地,被他抱着的?
不是应该在甬道么,怎么回事。
腰被勒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轻咬牙关一抬手推。
掌心处传来的森寒滑腻质感,令她不由得略微愣怔。
回过神看去,才发现他一袭黑色铭文服早被血透湿,“嗒”“嗒”血顺着长剑溅落的声音,自耳门传来。
血腥和泥腥臭交织在一起,充斥着这狭小的空间,让人越发难以透气,像是被灌入了充斥着糜烂腐肉翁中。
森黑的长剑在昏暗的泥浆内疯狂搅动劈斩着,剑与血纠缠交织在一起。
墨轩每挥一剑,那泥浆便削落半分,溅落在地面发出滋滋声,仿佛是落在炙阳被烤焦了黄土地上一般。
而在这漫天血腥泥沼里,一阵抚人心弦的伶仃响声自空传来。
季婉仪顺着声音看去,却见头顶上悬着一簇铃兰花状风铃。
自这铃兰花串顶端起,如星辉垂缦般牵起一银辉光幕,将那肮脏腐烂的一切隔离在外。
她张了张口,喉咙得像是被风干的肉干干涩,生硬,半点声儿都发不出。
而下一刻,掌中传来刺骨的寒气令她不由得抬起手来,摊开手一看。
一颗蓝绿色的石头,泛着幽蓝的淡彩,静躺在掌中。
“墨公子,我们在那儿。”
那声音似是大风刮过黄沙,而发出的飒飒声响。
“泥人妖躯体里。”
墨轩脸色素白,说话间稍带着有些轻喘。
“你手是怎么回事,又受伤了。”
她视线落在墨轩淌着血的右手。
赤色的血液如鲜活般,自繁复雕花的剑柄而下,汩汩流动附在剑槽口内,发着诡异而妖艳的红光。
墨轩轻垂目瞥了眼那流动的血,淡声道:“无事,你做了什么,方才可是入了是幻境。”
做了什么,什么幻境。
“就觉得那东西瞧着奇怪,抬手摸了摸。”
季婉仪不明白这些,手缓缓抬起将握在掌心的石头摊开。
墨轩垂目看去,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她如何能徒手取出妖核。
见他不语,季婉仪继续道: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在手里了。”
墨轩深看着她掌心处那发光的妖核,沉默片刻。
“不止一个,可能找出位置?”
地面已然是一片焦土,那泥人妖仿佛是被刺激到,攻势越发急促狠劣。
“我试试看。”找出位置。
季婉仪将手中蓝绿色的那枚石头放在眼前,静静的看着,努力寻着先前的那异样感。
冰冷刺骨的玉石。开始是晃动着幽蓝的光,如燃起蓝色火焰芯子般摇曳。飘忽不定,跟着慢慢浮空,疾速的颤动着。
尖锐的刮擦声。在季婉仪脑内倏地响起,像是一百支粉笔同时擦刮在黑板上嘶吼着,直冲天灵盖,鼓胀得耳膜似是都炸裂开来。
“那里!”
季婉仪一双眸血丝鼓膨胀,一手捂着耳朵,陡地一扬指着上方。
指尖所对应之处,黑色泥浆中若隐若现的蓝色,发着点点辉光,如夜幕中一颗蓝色星辰。
季婉仪一把将半空中疾速颤动的石头抓住,不过须臾间,她便觉得脚下一空。
只见长剑周遭隆起一股暗红色飓风,焦土与血雾弥漫在飓风中飒飒作响。
银光疾速飞闪,剑鸣腾起虚影,龙吟呼啸,直冲而上,将那细密而尖锐的泥线斩碎。
砰一声巨响。
接着便是如暴雨般哗哗作响击地声,没入地面,滋滋作响,蒸腾起阵阵濛濛黑烟,焦黑一片。
悠扬的琴音从甬道内涤荡而来,迅速便将站在焦土中的两道身影包裹住。
墨轩轻微提剑,只见手轻挽带起长剑便没入剑鞘,长剑入鞘之时萦绕在剑身上的血便消失不见。
他躬身将那块碎成两半的蓝绿色石头捡起,微微一抬手,那簇悬在婉仪头顶的玉兰铃便回到他手中,下一刻,便束在那玉躞蹀腰间。
“师弟。”
随着玄铁门被推开的一瞬,楚长枫和凌霄冲了出来。
“表妹,墨轩你们没事吧。”
楚长枫浑身上下看不见一处干净,仿佛被血染了一般,右手握剑。
他与凌霄搀相互搀扶着,迈步时隐约可以看见凌霄左腿处,有一片已然半干的血迹。
就这一瞥,自腿间传来的疼痛感顺着身子便爬了上来。季婉仪瞥了眼疼痛不已的腿,道: “我没事。”
抬头看向相互搀扶的二人,道:“表哥怎么伤这么重。怎么不在甬道里先处理好伤势,不是告诉你们甬道是安全的。”
楚长枫闻言一怔,忙站直了身子,面色微红一瞬,瞥了眼旁侧的凌霄,以蚊蝇般大小的声音缓缓吐出:
“我以为你没出来。”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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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将手中半抱着的季婉仪撒手一放,转身便去查探凌霄与楚长枫二人伤势,倏地自腰间取出药,分置递给了二人。
被撂挑子般抛下的季婉仪,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她强稳住身子,忍着钻心蚀骨的痛站住脚。唇边衔着未脱口的咒骂,抬头之际那瞳孔陡然一震。
方才所见,竟然是真的。
季婉仪顺着那巨大的玉树再往上看去。
玉石般荧白剔透的树枝丫上,万千细丝垂落,影影绰绰浮动着银蓝色叶片的辉光,垂丝下却又悬垂着密密麻麻如茧状物体。
“你们看。”
方才本以为方才所见,是墨轩所谓的幻境。毕竟上次来时,压根没看见这玩意儿。
季婉仪回想初次来此处时。那泥人妖正在这儿吞噬那几具丢失的女尸,场面极度血腥,致使她全然未留意到后方这棵巨树。
而当泥人妖与她视线相撞之时,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似是深渊般会吸人。
瞬时,意识便被吞没,下一瞬,不知何故又突然醒转过来,可是同这玉树有关。
跟着听见了琴声,她这才顺着琴声,一路走了回去。
奇怪的是,那泥人妖却未曾追来。
三人顺着她声音齐齐望了过来,面色各异。
良久,自后侧传来墨轩的声音。
“双生祭。”
季婉仪定定看着他寒芒迸射的眼。
“什么是双生祭。”
楚长枫将手中药丸含服,接过话头:
“所谓双生祭,乃世间至纯至恶相生相克。寻常泥人妖成型,且修成人形需要起码百年修为且祭以成千上万生灵,而若是双生祭那自是成倍递增。”
他说着,扫了眼枝丫上倒悬的缚茧。
“乌山地处封印为灵脉,但又被人以山庙掩饰在后。我猜测……这上面悬垂的茧里,估计全是近十余年来,广源乌山所故去之人躯体。”
“可……这巨树又为何物,如何能撑得住这双生祭。”
他说至最后看向沉默不语的墨轩。
听着楚长枫的话,墨轩没有回应,而是沉目看着这玉魄树,他是未曾料到会在此处,遇见母族洛摩的玉魄神树,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季婉仪看着楚长枫:“可小心眼……”面瘫,还未说出来。
下一瞬,轻抬手将嘴一拍,朝旁侧不远处正走神儿的墨轩,飞快一瞅:
“可墨公子说,这妖兽噬人生魂,躯体。可死人如何来的生魂。”
“表妹,你可记得,幼年时我曾同母亲在府中住过两年。姨母过世之时,次日便下葬,与其他州郡县不同。广源郡不知何时起,便没有停灵这一习俗。”
“表妹,我可有记错。”
拜托,表哥,你这时候将话头子递给我。我这初来乍到几日的人,自脑子里收刮也给我时间反应呢。
“啊,嗯,确如表哥所说。”季婉仪如捣蒜般点头,胡乱应着。怕他继续追问,忙将话题一转:
“现在怎么办,回去?”
“回去。不消半年,又出一只。”
墨轩目色微微一沉,先处理那些尸茧。握剑的手一紧,跨步向玉魄树前行去。
陡然一道空灵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
“季婉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