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当我的领航员

作品:《听说我去太空送死了?

    风起坐在柔软的沙发里,背部悬空着,不让自己靠在靠垫上。


    “你可以放松一点的。”心理专家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微笑道:“又见面了,风起。”


    风起点点头。


    心理专家靠在椅背上,翘起双腿,双手向上摊开:“今天不是什么测试,只是确保你的状态良好。”


    “我感觉很好。”风起回答道。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心理专家笑了一下,“‘挺好’是指六小时以上,还是四小时以下?”


    风起犹豫了一下,最后坦白道:“四小时左右,可能不到一点。”


    “我说了,今天你只要放松就好,没有错误答案。”心理专家摘下眼镜,微微眯起眼睛。没有眼镜的遮挡,她的目光显得柔和很多,“你们现在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你,比平时短的睡眠时间是符合预期的。”


    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更轻松的问题:“醒来之后,你有想什么?或者做什么事情吗?”


    “我看了日出。”


    “哦?是因为能让你放松吗?”


    “也许吧。”对面的墙壁上,挂着地球的卫星图像,风起的目光有些恍惚。


    六点多的时候,天空逐渐从深蓝变成浅蓝,然后一点点染上玫瑰金色。那金色从天空蔓延到大地上,房屋也一栋栋亮起。


    然后,人们醒来,互道早安。


    风起不自觉勾起嘴角,“我觉得很美,很了不起。”


    专家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对这次任务有什么个人情感上的牵挂吗?”


    “因为我看日出?”


    “不,因为你听起来,有些留恋。”


    风起笑起来,“当然,毕竟,明天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地球。”


    她向后靠在靠枕上,看着心理专家,收起了笑容:“至于个人牵挂……我妈。”


    “她支持你吗?”


    “她不会阻拦我。”风起顿了一秒,“但……她会想念我。”


    “我想,她一定为你感到骄傲。”


    风起没有回答。


    心理专家合上记录本:“你的心理状态很稳定,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祝你好运,风起。”


    宿舍里,灯光柔和,一尘不染。


    风起拧干手里的毛巾,摊平,然后对折,再对折,变成一个方块。她仔细地擦过书桌的桌面,还有书架的角角落落。


    等桌面上的水迹完全干透,她从椅子上拿起所有的《手册》和《指南》,从高到矮,整齐排在书架上。


    她的手指滑过一排书脊,在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笔记本抽了出来。


    笔记本已经写满了大半本了,都是训练里的细节和反思。


    她翻到最后一页,笔尖轻轻落下。


    如果你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你会写些什么呢?


    有什么话要留下吗?


    笔尖在白纸上踌躇着,留下一个小黑点。


    “咚咚”


    门外传来阿娜尔的声音:“风起,我回来啦!”


    和阿娜尔一起来的,还有教官。


    络腮胡教官站在门口,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我就是过来看看,然后和你们说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阿娜尔已经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教官说我们可以带一件私人物品上天!”


    她蹦跶到风起旁边,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玛瑙手串。随着她的动作,银子做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我要带我的好运手链!”


    “哎——”教官叮嘱道:“我说过了啊,铃铛要摘下来啊!”


    “知——道——了——”阿娜尔拖长了音,一屁股坐在床上,低头解手串。


    “风起,你呢?”教官看向风起,“你有想好要带什么吗?”


    风起合上笔记本,把笔夹在里面,摇摇头,“我没什么要带的。”


    “没有嘛?”阿娜尔抬起头,“这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耶!以后会变成传家宝哦!”


    教官也点点头:“你可以带个对你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风起的手指在笔记本的封皮上摩挲着。


    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她父亲的徽章。


    她垂下目光,打开笔记本,在最后一页上写了几笔,然后顺着边缘,把纸张小心地撕下,对折。


    她举起手里的纸,“我就带这个了。”


    “这是什么呀?”阿娜尔凑过来,对着灯光仔细打量纸上的字:“D?M?”


    风起眨眨眼:“这是个通讯密码。”


    “真的假的?”阿娜尔满脸狐疑。她已经摘下了铃铛,小心地用纸巾包起来,放在书架正中央。


    “教官,你帮我看着啊!”她扭头冲教官喊,“可别给我弄不见了!”


    “行,等你回来,肯定包在的。”教官冲她们挥挥手,“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见。”


    有阿娜尔在,宿舍里的安静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唰”地一下坐起来,“风起!”


    “怎么?”


    “还这么早,我们出去逛逛吧?明天就走了,怪舍不得的。”


    另一边,轨道组办公室,程昊把盒饭在桌子上放下,“吃饭了啊,杜铭。”


    杜铭没有动。他死死盯着计算机屏幕,眉头紧皱。办公室里所有的移动白板都被拉到了他身旁,每一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因为写了又擦,白板已经变得有些黑了。


    程昊抱着双臂,皱着脸读着白板上的数字和计算公式,“你这是在算什么啊?这两天不是给大家放假的吗?“


    他伸手点了点一组数字:“看起来像‘烛龙’的轨道?”


    杜铭抬起头来,眼睛里血丝明显:“有一部分是,是十天之后的轨道。”


    “那另一部分呢?”程昊指着打满了问号的另一面白板。


    “我不知道。”杜铭摇摇头。


    “那你是从哪儿搞来这些数据的啊?”


    “你就当我做梦梦到的吧。”


    “得。我可和你说啊,你要是让组长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等着完蛋吧你。”程昊拿手指点点他,一边打开盒饭:“先吃点东西吧,今天别熬夜了。”


    杜铭却站起身,“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活爹哎!”程昊赶紧盖上盒饭,“那饭怎么办?你还回来不?我给你带宿舍?”


    “叮——”


    基地的活动室里,风起放下台球杆,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杜铭:你在哪里?


    风起手指微动:活动室。


    杜铭:活动室在哪里?


    风起无奈摇头:食堂后面,我出来门口等你。


    杜铭很快就到了。他是跑过来的。腿长的人,跑起来赏心悦目。


    风起靠在活动室门口的墙上,放松地欣赏着。


    可等杜铭跑到跟前,她就欣赏不起来了:“你几天没睡了?”


    杜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晚上。”


    “火箭还没上天呢,你可别把自己先整猝死了。”


    “……不会。”杜铭单手撑着墙壁,摇头:“我确定了,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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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数字,是‘烛龙’的轨道,十天后的……但是,还有一部分数字,和‘烛龙’轨道没有关系。但是太零碎了……我算不出来……”


    他的面色因为失眠和缺氧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在风里颤抖着。


    因为干涩和焦虑,他的眼睛快速眨动着。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青黑色。


    风起无奈道:“和我进去,给你拿点水。”


    “不,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再给我一个晚上。我再试一下——”


    “杜铭。”


    “嗯?”


    “帮我个忙。”


    杜铭愣住:“什么?”


    风起指了指里面的台球桌,“我还有最后一个球。”


    “我不会……”杜铭试图拒绝。但风起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往里走。


    “用白球把红球撞进桌角的袋子里。”风起言简意赅,“轨道专家。”


    台球桌旁,阿娜尔正冲他们挥手。


    角落里,严砺抱着一把吉他,挑眉看了他们一眼,又拨出一个音。


    风起走到台球桌边,手腕翻转,单手抛起球杆,再轻松接住。她右手握着球杆,左手把黑色的运动头带往下一拉,遮住眼睛,“杜铭,当我的领航员。”


    “你这是?”


    “加点难度。”风起笑道。“不然阿娜尔又要说我欺负她了。”


    阿娜尔在一旁用力点头。


    杜铭有些迷茫。五分钟之前,他还在计算那个未知的轨道。现在,他要算一颗台球的弹道?


    台球有什么轨道?


    球杆在风起的手心里滚动,从掌心滑到指尖,又从指尖滚回掌心。


    她左手搭在桌沿,抬起头,“看”向杜铭的方向:“来吧。”


    杜铭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风起旁边,俯身,目测白球和红球的位置。他微微眯起眼,两颗球在他的左眼里重合,像是一场月食。


    距离,角度,他的大脑开始本能地计算。


    “往前三厘米。”他轻声道。


    风起调整站位:“够吗?”


    “稍微回来一点。”


    阿娜尔“噗”地笑出声:“行不行啊,杜工?”


    杜铭眯起右眼,继续说道:“球杆向左五厘米……好。现在向右转动,继续转动……停下!”


    球杆的尖端安静地停在白球前,没有颤动,没有疑问,没有犹豫。


    “可能……可以再往前一点。”杜铭却有些不太确定了。


    风起笑了一下,瞬间出杆。


    “咚——”


    白球带着推杆的力量,精准撞上红球的右侧。两球左右分开,红球在袋口堪堪擦过,在桌子边缘一弹,重新回到桌面。


    阿娜尔松了一大口气,“到我了我了!风起,我这次可要赢你了啊!”


    杜铭退了一步,回到风起身旁,“抱歉,我没算准确。”


    风起左手竖着握住球杆,靠在桌沿上,“那就再来一次。”


    “没有机会了。”杜铭声音低哑。


    “不,我们还有十天,杜铭。”


    球桌的另一头,传来阿娜尔懊恼地声音。紧跟着,严砺弹出一串幸灾乐祸的琶音。


    风起抬起右手,打算拍一拍杜铭的肩膀。


    杜铭瞳孔骤缩,身体后仰,一把在胸前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嗯?”风起放下球杆,拉起运动头带的一角,露出一只左眼,仰头看着杜铭,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你比我印象里高一点。”她笑着收回手。


    “开始吧。”


    一瞬间,杜铭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