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作品:《如何在本丸保持单身》 第243章
荒川叶醒来的第三天,屋内的花换了第三回 。
是药研亲手挑的药草花束,说是稳神定气。但小狐丸说这个颜色不配,于是换了新插瓶,接着又被歌仙否决了色彩搭配,最后由三日月亲自选了松枝和菊花插花,名为寿客存,才暂时落定。
然后——
花瓶左右两侧,各站了一把刀。
是鸣狐和长谷部。
荒川叶看了他们一眼,叹口气,没说什么,掀被子下床。
刚站起来,鸣狐往前迈了一步,像是怕他摔倒。长谷部已经伸手去扶,动作快得近乎反射。
“我只是走几步。”他无奈道。
“主君不能走太多,您才醒来不久。”长谷部语气一如既往严谨,却眼神倔强的不行,一寸不让地牵在他身上。
“主君若是摔了怎么办?”鸣狐的声音被面具压得闷闷的,像是早已在心里模拟过了所有可能的意外情境。
荒川叶忍笑不笑,干脆一屁股坐回榻上。
结果茶还没喝完,刀剑们陆续进来。
小狐丸端了热毛巾,说是要给主君擦手。药研端了一碗汤药,说是调养灵力的。歌仙送来新书,说是适合静养阅读。山姥切没说话,只是把羽织披在了荒川叶肩头。
“你们也太夸张了。”荒川叶撑着额角,声音带笑,“我又不是快碎了。”
三日月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拎着刚采来的紫阳花,听到这话只是笑,目光温润而幽深。
“我们只是……不想再看到你碎掉的样子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荒川叶垂下眼睫,良久才轻声说:“我不是故意要消失的。”
“我知道。”三日月走近,在他身侧坐下,声音低柔,“可知道归知道,心不会因此就不疼。”
“……”
“你已经拼到极限了。”歌仙柔声接道,“接下来的岁月,就请好好活着吧。为你自己。”
门外传来风铃声。
三月的风拂过廊下,吹乱了几缕金发,也吹皱了鸣狐袖角边的纸鹤。远处院中,药研正指挥着锻刀炉火的温度,长谷部在点校新的任务卷宗,小狐丸哼着小调在晒刀布。
他们都回来了。
他也终于回来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本丸的屋檐仍在,刀还在光里闪着温柔的刃意。那些牺牲、漂泊、黑夜与裂缝,都终于退回到了时间的背后。
而这一日清晨,阳光很好。
主君归来的第七天,本丸一如往昔地宁静,却又不一样了。
晨光透过木窗洒入屋内,纱帐轻轻荡动,落在荒川叶眼睫上的,是熟悉的檐角、熟悉的屋纹,以及窗外廊下那一声轻不可察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狐丸俯身替他掖好被角,手指轻柔,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主君醒了?”他笑着,语气温润,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肩头,顺着晨风微微飘起。
下一秒,门被拉开。
鸣狐端着药走进来,沉默不语,动作却比平日更小心翼翼。他将药放在一旁,抬眼望了望荒川叶,面具下没有表情,但那沉默里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
“你们是……轮班守着我?”荒川叶嗓音略哑,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小狐丸摇头,像认真解释什么一样道:“不是轮班,是一起。”
“……”
荒川叶垂下眼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被子。
鸣狐已经先一步走过来,动作极快地扶住了他肩膀。
“我没事。”
“主君才刚回本丸,不可逞强。”鸣狐低声说。
早饭的时候,药研已经守在廊下,他身边放着一张新拟的饮食计划表——列得详尽无比,甚至精确到了每一顿该摄入的热量、营养与草药成分。
“大将,您的灵力还不稳定,需要慢慢调理。”他说着,将汤药往前推了一点,“这个不苦,我亲自试过。”
“你试药?”荒川叶皱眉。
药研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我当然试,大将怎么能随便喝没验证过的东西?”
一旁的歌仙也赶来换花。他手里拿的是本丸新开的紫藤花,淡紫色的花垂落如水,一点点开得正好。
“这种颜色与主君的房间最为相配。”他语气淡定,却在换瓶时小心得不得了,生怕声音大点了就会吓到荒川叶一样。
“你们太夸张了。”荒川叶叹气。
歌仙看了他一眼,顿了一瞬,低声道:“您若是再不醒来,我们就再也没办法说一句欢迎回来了。”
到了下午,长谷部拎着一摞文书而来。他依旧出阵服笔挺,一丝不苟,但那份近乎偏执的谨慎,在主君面前几乎快要化作偏执。
“这是这几日的报告,我筛选过了,主君只需看最后那页摘要即可。”
“你们太过小心了。”荒川叶接过纸,看了一眼就放回桌上。
长谷部沉默了片刻,站得笔直,低声道:“因为……您太容易为了别人把自己扔进危险里。”
荒川叶顿住。
长谷部抿紧了唇,像终于说出口一句久藏的话:“您每次都站在最前面,却从不回头看我们有没有跟上。”
“……这次,我会跟着您。”他说,“直到最后。”
午后,阳光透过庭院的木格窗洒入榻榻米,屋内多了一分温暖的安静。
就在药研与歌仙离开后不久,廊下传来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节奏不一,却又带着某种不可分割的默契。
髭切与膝丸一同而来。
“主君。”膝丸先开口,语气依旧克制且认真,他手里端着新磨好的茶器,动作沉稳。
“我们听说您醒了。”髭切随后笑着出声,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随意,带着他惯有的轻快,“还能见到主君,真是太好了呢。”
荒川叶微微抬眼,看着那一对熟悉的身影缓步踏入室内。
膝丸将茶具放下时,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借此确认眼前所见并非虚幻。髭切则不动声色地绕过一侧,在屋中落座,望着荒川叶的目光里多了些藏不住的探究。
“之前我们本来轮值去守庭防,”髭切抬手撑着脸,似笑非笑,“结果刚换完班就听说主君失联了——真是吓了一跳。”
“……抱歉。”荒川叶低声应了一句。
髭切轻轻一笑,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低头为荒川叶斟茶,语气自然:“您在时之政府也一定辛苦了吧?茶水里加了一点桂花,可以解乏。”
“主君已经回来了,那些事不必再追究。”膝丸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扶正榻榻米一角,他虽没有正面注视荒川叶,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细致入微的关心。
“……你们也太小心了。”荒川叶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个话了。
“主君身体虚弱,谨慎些总没错。”膝丸语气平静,却不容质疑。
髭切闻言笑了笑:“药丸说得对。”
“阿尼甲,不是药丸啊!”
荒川叶垂眼看着热气袅袅的茶,指尖微紧,终究没有说什么。
夜晚比平时静得更快。
灯火通明的本丸却未显热闹,反而像一处庇护所,将那些未曾出口的情绪都悄悄压在心底。
山姥切国广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抱着一件刚晾好的羽织。
尺寸、颜色、质地——都依照着他对主君的记忆来选。
他没有走过去。
只是站在那,安静地望着屋中洒落的灯光。
他一直没开口,哪怕小狐丸和鸣狐来来去去时向他点头致意,他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那双绿色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屋门,像是试图确认那人此刻是真的在那里,而不是幻觉。
他还记得,那一夜主君倒在他怀里,呼吸几不可闻,血染红了他手指上的裂痕。他拼了命地喊主君的名字,却始终没等来一句回应。
他清楚自己的心脏是怎么一点点被揪紧的。
不是第一次了。
可那一次,是最深的一次。
等到灯光熄了半盏,他才终于踏出一步,缓缓走到屋前。
他没有推门,只是靠着柱子坐下,将那件羽织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门边。
然后,安静地靠着身后,抬头看天。
夜风轻拂过他耳边,他听见自己心跳沉稳,却有些沉重。
“你回来了就好。”他低声道,像是怕吵醒谁似的。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话语轻轻,仿佛藏在夜色中的一缕风,只有风铃听见,轻晃了一下。
过了许久,屋门被轻轻拉开。
荒川叶穿着一件浴衣,站在门内,微眯着眼,叹了口气,他知道山姥切这些天一直在避开他。
山姥切回头,与他目光交错。
他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着。
“……我只是路过。”
他低声说,语气不自然地顿了一下。
荒川叶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在那件羽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弯下腰,将它拾了起来,穿在了身上。
风从他们之间穿过。
“谢谢。”荒川叶低声道,轻得几乎听不见。
山姥切没有接话。
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廊下的地板上,与屋中那盏微暖的灯光,悄悄重合。
那夜,三日月宗近也来了。
他身披狩衣,金蓝的眼中映着月色,将一壶温酒轻轻放在廊下。
他没有开口劝,只是将一盏酒斟好,放到荒川叶手边。
“主君愿意喝吗?”
荒川叶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接过酒盏,抿了一口。
三日月微笑起来。
“在梦里,我梦见您走得很远,背影模糊得几乎要看不见。”
“我在梦里喊您——您没有回头。”
“……然后我就醒了。”
“可幸好,您真的还在这里。”
月光斜照,风穿过走廊,带起烛火微颤。
荒川叶握紧手中酒盏,没有作声。
他的喉咙一阵发紧,但终究没说出那句“对不起”。
三日月却像是听懂了,只是抬手替他理了理肩上的发丝。
“无妨。主君回来就好。”
“我们在。”
那一夜之后,谁都没睡。
他们静静地守在门外,站着、坐着或者靠在廊柱旁。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只是沉默地守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守着他们终于夺回的光。
风穿过走廊,灯火无言地摇曳。
但屋内那一点温柔的光亮,终于不是幻象。
他们的主君,终于回家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