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山姥切站在他另一侧，目光落在不远处地面。


    就在这时，一道极轻的鸣动从金属中传来。


    仿佛刀在鞘中咬齿，极轻，却清晰，直击识海深处。


    荒川叶眉心一跳，缓缓转眸，看向那两柄静静卧于身侧的刀。


    小狐丸与鸣狐。


    金属的轮廓如水面浮现，微不可察地震颤着。他沉默了一瞬，终是伸出手，指尖触及刀鞘冰凉的温度。


    灵压自触点扩散开来，像旧日呼唤，轻而稳地落进他的神经。


    下一刻，小狐丸自光芒中显现，白发扬起，神情温润。


    “主君，战斗的话，还是让我们来。”


    荒川叶点头，目光依旧落在战场的动向上，神色未变。


    多一个人，多一把刀，于此刻，都是助力。


    鸣狐站在他侧后方，沉默如常。面具之下看不清神情，刀却已出鞘半寸。


    那是不需言说的意志。


    他一直都在。


    小狐丸看着荒川叶的背影笑了笑，后退一步来到了山佬切的身边。


    “你该试着主动一点。”他低声劝道。


    “是啊。”鸣狐轻声地说到。


    山姥切没有回应。他看了荒川叶一眼，目光很快收回，没有回应。


    藤丸立香全程看着，眼底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却什么也没说。


    远处的地平线开始颤动，风中传来低微的回响，那不是雷，也不是地裂——而是深处某种存在发出的呼吸。


    彭格列一世站在高处，语气平静：


    “裂缝要重新打开了。”


    裂缝就在那里，尚未完全展开，却已经对地形造成了不可逆的扭曲。


    空气凝滞，像是呼吸也会被黏稠的能量拖慢。


    小狐丸的指尖轻触刀柄，声音比平日更低：“这里……真让人不舒服。”


    “啧。”飞坦舔了舔唇，视线却不移，“我喜欢这里。”


    “这不是喜欢的场合吧……”芬克斯翻了个白眼。


    荒川叶看了一眼这些人，很显然他们很早就在调查这些事情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山壁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在藤丸立香身侧。他目光扫过那些仍未爆发的裂缝，低声：“它们在等我们。”


    “对。”立香点头，“而且是等你或我。”


    彭格列一世并未说话，他走在前方。


    ——而就在此刻，地面突然一颤。


    不是裂缝的扩张，也不是空间的震荡，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召唤从地下蔓延出来，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频率。


    沢田纲吉脚步稳稳落地，第一反应是看向身旁的荒川叶。


    “你确定……不是走错了地方？”


    “不会错的，是它在引导我们。”荒川叶慢慢开口，蓝色的眼瞳在裂缝边缘扫过。


    “这话听着不怎么友好。”纲吉微微皱眉。


    “它本来就不是友好的东西。”荒川叶顿了顿，眼角却忽然牵出一点笑意，“不过你来了，我好歹也不能继续乱来。”


    纲吉听见这句话时愣了一瞬，随后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你以前也没怎么听劝。”


    “那是以前。”荒川叶伸手拉了拉围巾，语气随意，“现在嘛，总得有人拽着我回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但在场的其他人都默契地没有插话。


    山姥切站在稍远处的石柱后方，静静地注视着这幕。


    小狐丸轻轻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声音低缓，像是在一阵风中飘出的低语。


    “这种时候了，你都不打算上去说点什么？”


    “……他们现在很自然。”鸣狐面无表情地补刀，“很适合在一起。”


    “没有必要了。”山姥切低声道，却没有出鞘的动作，只是将目光移向了谷底。


    “我不想打扰他。”


    鸣狐看着他，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这时，荒川叶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的纲吉。


    “纲吉。”


    “嗯？”


    “等这次结束之后，”他轻声开口，“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认真谈谈。”


    纲吉微微一怔，眼中的琥珀色随着他眉头的皱起而深了些：“……你现在说不行吗？”


    “现在不是好时机。”荒川叶笑了笑，“如果我现在说了，可能就没有之后了。”


    纲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吸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别食言。”


    荒川叶望着他，眼底的笑意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收紧的温柔。


    就在此刻，地面突然一颤。


    “来了。”五条悟声音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众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纲吉站到他侧旁，火焰在掌心点燃。


    这一次，他们并肩作战。


    而这一次，他们都不会回头了。


    裂缝终于裂开了。


    那是一道撕开现实表面的巨大伤口，光线从中倾泻而下。


    荒川叶眯起眼，蓝色瞳孔如镜面映出那道深渊的形状。他反手一掀，卡包从虚空中唤出，熟悉的魔力自掌心流转。


    他抽出的卡牌在空中一旋。


    岩窟王。


    黑色的披风在荒川叶背后展开，他的神态在瞬间转变。


    下一秒，裂缝中窜出的第一只怪物被黑焰贯穿，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化为虚无。它的身体原本像是残破的琉璃构造，半透明却不断变形，在黑焰下彻底湮灭。


    纲吉苦笑着跟上，掌心的火焰在下一秒骤然炸裂，“XBurner！”


    火焰炸开，将另一个从裂缝中冲出的异象生物强行逼退，轰鸣声中，地表被切出一道焦黑的沟壑。


    “靠近我一点。”纲吉语气严肃。


    “你在担心我？”荒川叶笑着反问，黑焰从掌间流转。


    “我是怕你又乱来。”


    “那不是一直都乱来得很成功吗？”


    两人短暂交锋时的轻松对话，竟让附近弥漫的压迫感微微缓和。


    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东西还没出来。


    小狐丸提剑旋身，鸣狐则安静地贴身护在荒川叶另一侧。


    山姥切在更远的裂缝边缘，单手持刀，身影凌厉如风。


    “这些家伙不是单纯的怪物。”他沉声道，“它们会复制我们战斗时的节奏与力量特征——要换节奏。”


    “明白。”荒川叶飞身跃起，黑焰聚集，卡片的光芒在他指尖再度亮起。


    “梅林。”


    风铃声在耳边响起，下一刻光之幻影自他背后升起，绚烂花影绽放，宛如梦境。


    岩窟王的压制切换为梅林的魔术，为后方受创的幻影旅团三人减缓了负担。


    “喂——这小子还真能变戏法。”芬克斯一边捏碎一只深潜者的头颅，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讨打。”飞坦阴着眼笑了笑。


    侠客轻声说：“别分心，他还在衡量我们。”


    他们确实是在彼此衡量。


    但——也在并肩。


    地平线上，裂缝还在扩大。空间开始不稳定地塌陷，像是某种巨大的存在正酝酿着登场。


    风中混杂着陌生的气味，耳边隐约响起断断续续的低语。


    “不能让这口子再开下去。”纲吉沉声道。


    “我来试。”荒川叶抬手，又抽出一张卡。


    [Saber阿尔托莉雅]。


    风中剑鸣乍响。


    下一刻，剑锋划破空间，他的身影与幻影重叠，带着决意冲向深渊边缘。


    裂缝正缓缓睁开它那只看不见的眼睛。


    荒川叶站在裂缝正前方，脚下的光阵扭曲而明亮，圣剑附体带来的力量不断抽取他体内的灵力、生命与灵魂深处的坐标，让他成为这个扭曲空间中唯一稳定的锚点。


    稳定它的，是我。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作用，不是战斗，而是维系。


    他不能动，不能断开附身，也不能失控。


    不然，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英灵的力量翻滚着与他融合，一层层灼烧他神经的炽热魔力如同在抽丝剥茧——他的意识逐渐钝化，感知开始混淆。


    但他不能倒下。


    他死死地盯着裂缝最深处，那道正在蠕动、即将降临的异质结构。


    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深潜者都更强，也更完整。


    而他，见过它。


    最早看到它的就是他。


    荒川叶深吸一口气，胸腔却仿佛被灼烧般撕裂疼痛。


    “不能撑太久……”他低语。


    他感受到了身体内部的反馈——魔力、肌肉、甚至骨骼都已经开始发出拒绝的信号。英灵之力过于强大，他的灵魂承载不了太久。


    “这个程度也太硬撑了。”他想，“但如果我不撑着……”


    下意识地，他扫了一眼不远处与深潜者纠缠的伙伴。


    纲吉、斑、止水、佐助、小狐丸、鸣狐，还有飞坦、芬克斯、侠客——所有人都在奋战，没人退缩。


    纲吉尤其。


    那个总是什么都做不好需要他的家伙，如今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他前方，火焰燃起，琥珀色的眼里不再是过去的胆怯，而是一种几乎要烧穿空气的坚定。


    “他为什么这么拼？”荒川叶喉咙发紧。


    明明不是纲吉该管的事情，明明——他明明只想让他好好地在世界某处安稳生活。


    “……别再靠近了。”他几乎下意识想说出这句话，却被下一瞬爆裂的空气彻底打断。


    佐助的雷切从高空落下，斩断了刚刚想突破空间封锁的一只深潜者。雷光穿透空气的瞬间，荒川叶眼前的裂缝微微一震。


    而另一边，止水以万花筒写轮眼开启幻术结界，封锁住了裂缝边缘的扩张区域，让这片空间勉强稳定。


    “只剩下中心体。”


    宇智波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并未靠近，而是稳稳地守在后方。


    “你是锚点，对吧。”他说，“我不拦你，但——别让我们收尸。”


    “啧。”荒川叶低笑一声，“你就这么有信心？”


    “我有信心，你会赢的。”斑淡淡道。


    荒川叶没有再说话。


    他感到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脚下光阵骤然爆裂，裂缝中那团异质核心试图挣脱。


    “来了——”藤丸立香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我知道。”


    荒川叶用尽全力举起剑，魔力如海浪冲击身体。他的视线模糊了，但他依旧看得清纲吉就在前方，挡下了另一波冲击。


    “太慢了。”荒川叶喃喃道，“还是——不够快。”


    下一秒，他脚下一沉，整个人几乎要被卷入裂缝的漩涡之中。


    “叶！”


    纲吉的火焰猛然升起，抓住他的一只手，将他硬生生拽回来。


    荒川叶抬头看他，喉咙干涩，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咬牙吞下。


    “你没事。”纲吉低声道，眼睛比火焰更灼人。


    荒川叶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只能用力地握住对方的手，蓝色的瞳孔里映出烈焰与光。


    光阵正在崩坏。


    他听到耳边响起无数碎片撕裂的声音，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断裂。


    可他依旧没松手。


    哪怕下一刻，就要被整个世界吞没。


    “还差一点。”他说，“最后一点……”


    风止了。


    深潜者的退却仿佛带走了空气中最后的余音。裂缝闭合，可余波未止。战斗并没有让所有人松口气，反而像揭开了一个早已压下的沉疴。


    荒川叶倒下了。


    就在裂缝稳定的刹那，他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坠落，被纲吉抱住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几乎失去温度，圣剑的魔力仍残存在他体表，一丝丝纠缠着时间的缝隙，不肯放手。


    藤丸立香神情凝重，望着倒下的荒川叶，察觉到他灵魂的一部分已经锚定进了封印之中。


    在精神世界的最深处，风静止。


    荒川叶站在一片纯白与金交错的旷野之中，整个人像被封锁在一层无形的结界内。他抬头望向头顶，那是扭曲却平静的天空，像冻结的时间之眼，俯视着他。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阿尔托莉雅出现在他面前，身上的铠甲残破，手持的圣剑仍泛着余温。


    她的声音低哑而真切，眼中那份守护失败的悔意几乎无法掩饰。


    【抱歉，master，我又没能保护你。】


    荒川叶愣了一瞬，随即轻轻摇头。


    “不是你的错，我是自愿的。”


    【可你不该是牺牲的那一个。】阿尔托莉雅抬眼看着他，【你承载的，太多。】


    荒川叶嘴角一勾，笑意带着疲惫。


    “可是如果不是我，谁来守住？”


    他看向精神世界边缘，那是正在缓缓崩坏、又被自己强行稳固的空间。


    光与时间交错扭曲的边界处，荒川叶被层层包围着。


    他被从者们簇拥在中央，却不是受到保护，而是被他们一步步、温柔又坚定地推离这片即将永远关闭的世界。


    “我不想一个人走。”他低声说，声音像钝刃在灵魂上划过。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结局。”阿尔托莉雅轻声回答。


    “而是你——该开始活着了。”


    风暴之中，黑色斗篷缓缓现身，烈焰与阴影在他背后翻卷，如炼狱裂开的边缘。


    岩窟王立于混沌尽头，双眼如金属般冰冷锐利，嗓音沉如审判。


    “被世界背叛的滋味，你尝过了吧？”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那种无从逃脱的绝望，那种你明明撑到了最后，却连一句你做得很好都等不来的冷漠。”


    他轻笑一声，像是喉间滚过碎石，笑意比怨恨更锋利。


    “可你还不一样。”


    “你还有人在等你。还有人，会因为你活着而愿意不顾一切。”


    他抬起头，金瞳在火光中定定地看着荒川叶。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几乎淹没在风中。


    “快走吧。”


    “在我反悔之前。”


    火光从虚空中窜起，伴随着熟悉的笑声。


    “哈啊——果然干完这一票就解散啊。”


    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荒川叶立刻回头，就看见库丘林肩上扛着魔杖，一如往常地吊儿郎当。


    “你小子，别在这里像是丧家犬一样。”


    他走近几步，伸手揽住荒川叶的肩，一拍就是力透骨髓。


    “别做傻事了。”


    他扬起魔杖，咧嘴一笑：“我们可都等着你活下去，活得够久，久到——能忘记我们。”


    荒川叶喉咙发紧：“我不会忘的，大哥。”


    库丘林轻哼：“那就不送了，英雄。”


    一位又一位的身影逐渐浮现。


    有的只是微笑着点头，如兰斯洛特和加雷斯。


    有的轻声低语，如玛修，她轻轻抱了一下荒川叶，声音哽咽又坚定：


    “请替我，看这个世界继续美好的样子。”


    有的双手合十，为他祈祷。


    每一位从者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模糊，却都在为他让出一条路。


    走向现实。


    走向归途。


    最后，是梅林、阿尔托莉雅、彭格列一世三人。


    梅林摊开手掌，白花如雪般飞舞，打着圆场似的笑容说：


    “你不是英雄，不是祭品，也不是谁的救赎。”


    “你是荒川叶——你本该拥有自己的故事。”


    “回去吧，这段悲剧，就到此为止。”


    阿尔托莉雅没有多言，只是深深看着他，最后低声道：


    “master，请您——继续走下去。”


    彭格列一世站在光与火的尽头，那双蓝色的眼中是铺天盖地的包容与怜悯：


    “孩子啊。”


    “若是感到迷茫，痛苦，疲倦都无需害怕。”


    “但千万别停在原地。”


    “替我们走完那条名为未来的路。”


    光芒如潮水倒卷。


    英灵们的身影逐一隐入火焰与虚空之间，笑容安静温柔，唯独那一句句临别的话语，在荒川叶心中燃烧。


    下一瞬。


    光落尽。


    他坠入现实。


    而所有人——


    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永不熄灭的火光。


    ——春雪将尽，梦归本丸。


    意识缓缓浮起的那一刻，荒川叶首先听见了雪落在檐下的声音。


    意识缓缓浮起的时候，先听见的是风。


    意识逐渐从深处浮起的时候，风先一步渗入感官。


    廊下的竹帘被轻风拂动，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声音太熟悉，像某一段久远的记忆被重新翻开。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交织着白与深蓝的天花板，那是屋檐上的纹样，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回望。


    ……本丸？


    他没立刻动。呼吸尚且轻浅，心脏却突然一紧，像是终于脱离了长久的漂浮，重新落回某个真实的地方。


    身侧有温热的气息。


    他转过头，视线尚未完全清晰，就看到两抹剪影，一左一右，静静守着。


    三日月宗近坐在屏风一角，狩衣披落，宛如沉入旧梦。他察觉到动静，缓缓睁开眼，金蓝色的瞳眸微微弯起，眼底是藏不住的轻柔笑意。


    “主君啊。”


    那熟悉的嗓音如水般流进心底。


    “你终于醒了。”


    另一侧，山姥切国广低头看着他，金发在灯下微颤。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难得不掩情绪，有明显压抑不住的湿意。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将披在膝上的手一寸一寸握紧。


    荒川叶愣住了。


    那一瞬间，什么也没说得出口，只觉得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的苦涩与温热，几乎要溢出胸腔。


    他费力地张口，声音低哑：


    “……我回来了？”


    三日月轻轻点头。


    “嗯，回来了。”


    山姥切低声接了一句，语气轻得像在怕惊扰什么：


    “欢迎回来，主君。”


    光芒闪耀。


    本丸的风铃轻响，风掠过庭前花树，花瓣簌簌坠下，似是替这段旅程，写下了最后的诗句。


    【结语】


    春日将尽，梦归本丸。


    英灵谢幕，战火落定。


    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nd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