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暗红的高大城楼前停下，顾云掀开车帘，那上前的青年正低头看章姐姐递过去的东西，没费多少时间便点头放行。于是她将视线放到不远处的高墙上，这是从府上出来后她见到的最巍峨的建筑。


    红墙向两侧蔓延，将整座皇宫掩护其中。在正中央，红墙上方还建造了一座楼殿，配色也是如出一撤的红黄搭配。以这座阁楼为中心轴，它下方向两侧共有九个拱形通道。随着靠近，顾云也看清了那楼殿上挂着的牌匾。


    深蓝色的面上正写着金灿灿的两字——“午门”。


    从通道内驶入，视线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巨大的广场。


    或者说，是被九间双层屋檐的殿宇所圈起来的平地。这些殿宇以汉白玉须臾座为基础，四坡九脊，莫不覆盖着黄澄澄的琉璃瓦，采用的是重檀歇山顶样式，相互之间也有长长的廊道相通。


    1111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关于这些建筑的介绍，顾云一边听一边看，了解了不少。


    不过马车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往另一边去了。


    她探出脑袋，看那越在河流之上的五座长白玉桥，精美地白玉栏杆拱卫着道路一路通向最前方也是最中央的殿宇。


    顾云坐了回去。


    “这是太和门，”章雨晏靠着枕头打盹。“若是妹妹你好奇，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来看一会儿，我同殿下打个招呼就好。”


    那倒也不用，她摇摇头，心里还记挂着司衣府和晚上的事。


    章雨晏点点头，“坐落在宫里头的包括六府二十四司，以前叫六局，不过三年前接触诸天之后，殿下同陛下将其改为‘府’，重新明确了其的职责，并扩充大量女官。”


    “这六府分别为‘司宫府’、‘司仪府’、‘司衣府’、‘司食府’、‘司勤府’、‘司工府’，司宫府负责宫廷内的各种事物管理，司仪府负责礼仪、祭祀和宴飨等事，司衣府负责宫廷服饰的制作，司食负责膳食，司勤府……”


    章雨晏顿了顿，“现在负责女宫们的寝室安排与工作统计等，最后的司工府则负责宫廷内的手工制作等等，有一技之长者即可入内。”


    那很好理解了，司宫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力和管理杂糅版部门，负责招人、分配和管理。而司仪可以看作培训处，还要负责整个“机构”对外接待、内部宴席等等事。


    司衣和司食简答明了，司勤分配住宿并包揽了员工的打卡问题，至于司工，感觉是一个更杂的技术部。


    简单介绍了一下六府，章姐姐便详细地说起司衣府的构成来。


    直到马车外有人轻轻敲了瞧车壁：“大人，承安宫……哦不，司衣府到了。”


    嗯？怎么……不过稍微转了一转，顾云就明白了。长公主有意就司衣府和她谈成合作，必然是想动一动这六府的，而章姐姐不久前还谈到扩充了大量女宫呢，那么将原本的宫殿作新部门的办公地点实在再合适不过。


    “云妹，走吧。”


    钻出车厢，顾云搭在章雨晏伸来的手上，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


    承安宫……也是建筑群。不对，现在已经改叫司衣府了。


    金碧辉煌的殿宇中人影绰绰，正新奇着，另一边传来和蔼的问安声。


    “司衣府尚衣杜半夏拜见富贵侯、诸天的诸位大人。”


    顾云扭头，这才发现自己右侧方向不远处正有三人，无论衣服打扮皆极为相似。那说话的人站在最前面，鬓生白发，目光却清正明亮，烁烁地盯着她看。


    有了打头，其身后另外两人也出声拜见。


    一人唤欧阳静，是司饰司的司饰，芳华正茂；另一人自称李雨，年纪更大些，是司衣司的司衣。


    只听这几个职位名便知道，她们应当是司衣府和下属两个负责衣棠与饰品的最高官员。


    “长公主殿下不来么？”听了一会儿章姐姐和她们寒暄，顾云忍不住出声问到。


    杜尚衣含笑回到：“回大人，殿下早有安排，命我等先为您详细解述，待一个时辰后方至。”


    既然如此，顾云看向章雨晏，又扭头望杜尚衣，“事不宜迟，现在可以吗？”


    面对顾云的要求，这位已经迈入不惑之年的老人家微微前倾，淡然一笑，优雅伸手，“请——”


    司衣府这座建筑群共俩座主殿，四座侧殿，以及拱卫在外的三十二间偏房。


    顾云合理怀疑司衣府是由两座宫殿合并起来的，不过据杜尚衣所说，司衣府下四司经过扩充之后，哪怕是现在的空间也只是恰好够用而已。


    她们率先走进司衣司，它包括一座侧殿和附近的八间偏房。


    李司衣行了一礼，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手。


    原本各行其事的女宫们停下手中动作，这时李司衣开口道：“司内衣制记载几册？”


    人群中宫服颜色较深的女官之一向前走了一步，“回司衣，修订之后共十五册，前几朝衣制为上十册，本朝衣制为余五册。”


    李司衣再问：“保存完好否？皆在司内否？”


    那女官再答：“十五册均收录在内，近日并未有借阅记录。”


    这时，李司衣才面露满意，赞了一句：“善。”


    退回来，她再一行礼，“大人可要先行查看？”


    衣服形制修订成册也就罢了，竟然连以往朝代的也一并收录了吗？顾云又惊讶又高兴，“劳驾，我想先观看本朝的那五册。”


    虽然看不完，但大致翻阅一下，挑出些许样式还是可以的。


    李司衣也不质疑是否看得完，扭头吩咐下去，而其余未被指派的女宫散开继续做自己事去了。


    众人移至殿内。


    没多久，女宫们一人双手奉着一册书前来。


    顾云随便拿了一册，翻开板硬的外壳，里面共三本，单侧装订，而非从中。


    翻开最上面的那本，她挑眉，原来需要竖着看。重新摆正后，整套服饰便跳入她的眼中。


    这是一件齐胸宫装，旁边标注着“云岚蔷薇锦衣”。


    往后翻几页，是它的拆分。同样标注了具体的数据、样式、颜色等等，极为细致。


    只是……这本子上画下的服饰皆为墨色，根本没有颜色，想来是用于司衣司再度制衣用的，根本体现不出衣服的美。


    “可有已经制好的成衣？”顾云问到，“我并非精通这道的人，所以光看这些图片……”


    李司衣理解地点头，“司内成衣保留的不多，收起来的较多，我这就命她们搬出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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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殿内有部分奥鲁订做的衣服在收尾，大人是否要一观？”


    有现成的可以看，那肯定比这墨色图要方便的多，顾云欢快点头。


    跟随在李司衣身后，顾云的眼睛突然睁大。


    精美的衣裳披在十字木头上，有的旁边围着几个女宫专心摆弄。


    在最前面的是一件正红的拖尾大摆长裙，上衣为短襦，下裙高束至胸部，由一条青绿的宽带固定。裙摆宽大，垂落向四周撒开，犹如一朵巨大的牡丹。外罩宽袖大袖衫，颜色要更鲜些，绣着金红的花，在阳光下金光流连。


    何其热烈的一件衣裙。


    再看看右边，云蓝翟衣，青蓝色打底，金线编织成双翟，夹杂着更深一些的金丝，于上绘制成飘逸的云纹。内衬月白中衣，一条质地柔软的深蓝带子固定住湖蓝色的裙子。裙身素净，只在裙角做了处理，用金丝绣了一片片小扇，闪烁着微光。


    再往里去，各色交辉，无一不美。


    顾云只觉得自己根本看不过来，恨不得每件都欣赏上一整天。


    去了司饰司，金珠、玉珠串连成一起的璎珞项链、活灵活现的繁花钏、金碧辉煌的花钗冠……各种或华丽至极、或清雅素净的饰品一一被摆开，构成一幅“美”的盛景。


    长公主姬麟玉来了。


    “如何？”


    “非常好，”顾云答的干脆利落，这是事实。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顾云已经打算在这里购买。


    在价钱的范围上大概达成一致后，顾云犹豫再三，还是提了出来。


    “司衣府的服饰非常美丽，但刚才我看见的，海岛也不会买多少。”


    姬麟玉沉默。


    “它太贵了？”


    “是这样又不是这样，就拿长街来举例好了，我主要是租给游客们更好体验的，而不是单纯为了售卖。当然，游客们想要收藏或者是现实中拥有，这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这部分人不会占太多。”


    “用少量的钱租衣服获得更好的体验感，并不需要犹豫太久。可是当服饰本身的价值上去了，成本也就高了……”顾云顿了顿，“所以，你觉得之前我要求的在长街派人驻扎这种方式如何？”


    姬麟玉若有所思，“高品质的服饰，追求散客？”


    顾云打了个响指，“没错。或许你可以问问其他签了保护协议的世界对接域，就算同为古代也不要紧，只要衣制、材质不同，他们想复刻也做不到啊。”


    “当然，”顾云微微侧脸，“包括在条件内的，同奥星这边，我独家哦。”


    姬麟玉垂眸。


    怎么了？顾云眨眨眼睛，之前不是谈好了吗？


    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脑袋上，触碰一瞬又很快撤离。


    在顾云的视线中，长公主勾起唇角，眉眼松懈下来。


    “当然。”


    说完后，长公主施施然离开了。


    收到殿下命令的杜尚衣来请顾云进一步详谈了——关于第一批售卖的样式等等问题。


    中午在宫内吃了饭，直到下午三点，顾云几人才出宫。


    橘红的霞光渐渐染上天幕。


    四点多，顾云换了一身衣服，被兴冲冲赶来的宴灵汐拉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