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要休息了，挂了。”


    乔听走出派出所的时候，裴祁站在街边树下刚挂断电话。


    “今晚……谢谢你了。”


    目光所及之处是裴祁平静的模样，先前的运动让他的发丝变得凌乱。


    “想谢我？”裴祁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先前通话时不耐在看见她的那刻便烟消云散。


    他往前走几步，乔听就下意识往后退，手指蜷缩，触摸大衣衣袖那处润湿的一片。


    空荡荡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唤出几声，乔听急忙用手遮住肚子，掩耳盗铃。


    “那就让我请你吃顿宵夜？”


    裴祁停下，站在乔听跟前距离一步的地方，下巴稍低，深邃的眼里映着零碎的灯光，倒映着乔听发懵的表情。


    “应该是我请你吃宵夜。”乔听纠正道。


    裴祁救了她，这顿饭应该她请才是。


    “我在追求你。”裴祁轻声道，语气平淡，陈述着他说过的事实。


    枝干上挂着的叶子被一阵微风吹落，尖头枯黄的叶在空中摇曳，胡乱飞舞一番最终落在乔听的脑袋上。


    裴祁身子向前倾，乔听下意识又想后退，只听见裴祁低低的无奈一声：“别动。”


    乔听顿住，抬头望他，看着裴祁不断放大的脸。


    “叶子。”手一抬，轻轻一拂，叶子便落，落在乔听的脚边，紧接着他将先前未说的话讲完：“所以请你给我一个请你吃宵夜的机会。”


    ——


    晚上经过这么一闹腾，原本涌上的困意早就不知何时消散。


    冷清的街头和热闹非凡的大排档店铺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铁锅里撒上一勺干辣椒，半勺花椒，大火爆炒，锅里切成小块的排骨随着师傅颠勺的动作飞向空中，随后又落在锅底。


    “都是辣的，要不点些清淡的？”


    在乔听的记忆中，裴祁不太能吃辣，有次陪她出去吃麻辣火锅，被辣椒呛到脸都通红。


    “不用。”桌上放着一大瓶赠送的乌梅汤，店家拿来两幅餐具，拆开外边的塑料包装，裴祁拿过瓶子的手柄，将两个玻璃杯倒满。


    “你还没告诉我，今晚为什么会在这儿。”微凉的乌梅汤先是带来丝丝甘甜，随后是凸显的酸味。


    “不是说了吗？我想见你。”一手搭在玻璃桌上，裴祁挑了挑眉，话语间带着些调笑。


    “能不能正经点。”乔听差点呛着，还好刚才那口没喝多少。


    嘴角的弧度压下，无声的，裴祁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些什么。


    “菜上齐咯。”


    大排档一到晚上就生意爆火，人满为患。店里有规定，一桌的菜一次性上齐。


    看着热气腾腾的辣炒鱿鱼和干锅排骨，乔听招呼着裴祁动筷子吃，自己已经拿起了筷子胡乱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还带着葱花的鱿鱼。


    “你没吃晚饭吗？”


    “吃了。”嘴里塞着食物，乔听加快咀嚼的动作，咽完才继续回答裴祁的问题，“晚上我爸做的，把盐当作糖放了。他最近老是跟着短视频上面学做菜，奈何又做不好，经常认错佐料。”


    裴祁笑了下，看着她那沾着酱料的嘴角，抽了张纸，“快成花猫了，擦擦。”


    乔听接过，将嘴角的油渍仔仔细细擦干净。这时候肚子已经半饱了，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挺好吃的，你尝尝。”


    裴祁掀了掀眼皮，拾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抓住底端另一只手带动的木筷往上戳破塑料，夹起乔听夹筷子频率最多的鱿鱼送进嘴里。


    麻辣，咸淡适宜，还带着微弱的葱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吃过几口，裴祁便放下了筷子，身子往后仰了仰，“晚上出去玩了？”


    “乔望的乐队排练，我去凑个热闹。”


    裴祁点点头，见乔听擦了擦手，用手腕上的皮筋将散落的头发扎在一块儿称马尾。


    “小望的乐队发展怎么样？”


    “目前还没发展。”间隙间，乔听不由得自顾自叹口气，“后段时间说是要去参加综艺。”


    乔望现在做乐队毕竟是瞒着家里的，王女士和老乔至今还以为乔望在补课班工作，逢人问起就说女儿在公司上班儿子是老师。


    老一辈的思想或许没那么开阔，最终不过也只是希望子女生活稳定有保障。


    俗话说，瞒得一时瞒不过一世。乔望这件事，迟早都是纸包不住火。


    说得好听是快上综艺露点脸好为后续的饭碗做准备，不好听点互联网毕竟是个未知数，节目邀请的天赋型选手比比皆是，乔望他们未必就能出头。


    见乔听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裴祁低了低头，试探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秀眉皱了皱，额间的碎发落下一片阴影，遮住眸中的光。乔听连忙摇了摇头：“他自己选的路，得自己走。”


    裴祁顿了下，身子下意识往前倾，抬眼看着目光不在他身上的乔听，“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随时……”


    “不需要。”乔听将筷子放下，叹了口气，双手叠在一起，看向对座的裴祁，“裴祁，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空气中夹杂着尴尬，桌上的无言相识与周围的热闹，喧哗形成鲜明对比。像是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障，将两个世界分明。


    裴祁的眼角微不可见地颤了下，连带着心脏那处也抽了下，像是有一把刀在那处割开了些什么。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裴祁，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与其接受对方抱有目的的好，让裴祁对恋情的重塑还有幻想，不如提早就把幻想的泡泡打破。


    “今晚的确要感谢你，所以这顿饭怎么来说都该是我请。”乔听站起身，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手机握在手心，“以后的话，我希望我们还是现在的上下级关系，互不打扰。”


    “我吃饱了，先去买单。”


    故作的镇定和冷淡，殊不知平静之下藏着一颗加速跳动的心脏。


    不敢看他的眼，像是被特殊的光扫射所有的心思都会被裴祁知晓一般。乔听索性偏过头，往收银台走去。


    “老板，三号桌买单。”习惯性地点出微信扫一扫界面，扫描桌上的二维码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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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老板手上记菜单的动作没停，听见桌号后摆了摆手，“三号桌啊，你男朋友已经买过单了。”


    乔听一愣，手机屏幕上已出现付款界面，悬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顿，转而在上方点击退出键。


    回身搜索一番，发觉三号桌已经开始收桌，原本坐在那处的人出现在大排档门口。


    裴祁站在台阶之下，远离室内的光。他站在昏暗之中，留下的背影落寞，孤寂。


    乔听快步走过去，对他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乔听不想欠裴祁什么的。


    裴祁抿了抿唇，偏了偏头，望向隔壁树上挂着的灯，“我还没有让女生请客的习惯。”


    乔听微叹，心里明白裴祁不会收这份钱，于是关上手机放进包里，无奈地看向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


    乔听没拒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任由他跟在身后。


    “今晚的事情之后，这一片的治安会加强。我听你小区门口的门卫说，会加多人手在周围巡查。以后回来你尽量靠近人群走。”


    “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以后别那么晚回家。”乔听补了句，脚下的速度放慢了些。


    似乎是习惯了社会上普遍的说法，走夜路遇到危险，那就不要走夜路，女孩应该早些回家，女孩不应该大半夜独自在街上走。


    什么时候起，人们下意识的想法却是让没有做错的人改变。


    “如果每个人都因为害怕夜归遇险而取消掉夜晚地行程，那些心里黑暗的人只会越来越猖狂。”


    “应该被制止的是夜晚的危险来源，而不是普通的民众。”


    “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不是每一次，我都会在。”


    乔听顿了顿，头埋的更低。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在。”


    耳边没有征兆地传开裴祁的一声轻哼，走了一段路后，身后的人停下。


    “乔听。”


    乔听顿住，转过身。


    叶丛里的光轻盈地洒在他的肩上，些许缕光落在他的侧脸，显得眼角有丝亮光。


    “我没骗你。”


    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眸中的情愫替换，眉宇轻弯。


    “今晚…我不是很开心，所以一个人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


    “脑子里…全是你，才发现难过的时候，唯一的愿望只是见到你。”


    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将车开往这里，想起她的话，不敢联系她，不敢找她。


    只想着碰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运气，来这里见她。


    没想到，还真给等到了。


    “回去吧，我等你进去了就走。”


    裴祁淡然一笑，站在原地看着缓缓转身离去的乔听。


    她没有回头。


    直到熟悉的人影消失在视线里，裴祁才肯把目光收回。


    路人吐出的烟雾飘散，烟草味入了鼻。


    都说吸烟消愁，好多好多次，手指间家着那杆细烟，却始终没点燃。


    只因为从前的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吐槽过家里人戒烟的故事。


    不想让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