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叔叔，你印堂发黑秽物缠身，最近要倒霉喔！”


    赵青察觉到自己被人拉住了衣摆，回头一看，对方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脑袋上扎着两个丸子头，身上穿着童装汉服，看着很是玉雪可爱。


    但嘴里说出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可爱。


    赵青看着她身上那件十分合身的汉服，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剧组里的哪位小演员，于是耐着性子回了她一句：“小朋友，你演的什么角色，还不快去找到自己的站位，马上要开拍了。”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说出来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叔叔，你们剧组是在招儿童群演吗？我可以呀！”


    “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合着她不是他们剧组的小演员啊？简直是胡闹嘛，场务都在干什么，怎么连外面的熊孩子都放进来了！


    “小朋友，你妈妈呢？”


    赵青觉得这小屁孩就是来捣乱的，他扛着摄像机，正忙着呢。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我妈妈就在这里呀。”


    赵青听完，顺手就招来个人：“这孩子走丢了，你赶紧报个警，我这忙着呢，一会就开演了。”


    那人是个实习生，刚来不久还保留着一身书卷气，听见赵摄像发话，赶忙把小姑娘拉到一边，蹲下来耐心地哄。


    “小妹妹，我给你买颗糖，你乖乖在这里等警察好不好？”


    小姑娘细细的手指往片场外面一指：“那不就是警察吗？”


    实习生顺着她的手扭头看去，那边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警察群演跑这儿凑热闹来了，他顺嘴说道：“那是假的，在演戏呢。”


    说完，他正要去摸兜里的口香糖，然而再回头，周围哪还有小女孩的身影？


    那实习生愣了片刻，恰好听见场务在那边催促，左右为难了一下，到底还是丢下这边，忙手头的事情去了。


    这小孩看着鬼精鬼精的，应该不会出事儿吧？


    躲在蔬菜摊后面的小姑娘见他走远了，这才从菜堆里探出个小脑袋，那边已经喊了“开始”，周围的群演们都开始活动起来，各自扮演着摊贩和路人，该吆喝的吆喝，走路的走路。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卖菜大娘”，灵机一动，给自己安排了个“菜摊小西施”的角色。


    “新鲜的蔬菜，看看嘞！”她试着吆喝了一声。


    脆嫩的嗓音把这充满市井生活的吆喝声演绎的入木三分，她对自己很满意。


    赵青正全神贯注地用镜头捕捉女主角坚毅的侧脸，她要从这条大街上一路冲杀出去，接下来的画面将是一片人仰马翻。


    随着一声马儿嘶鸣，长街那头冲出来一人一马，一身黑衣的女子拎着一杆长枪，目光如血望向远方。


    “菜摊小西施”也不知道是被这场面震住了，还是被女主角的颜值惊艳到了，张着嘴巴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哇！”


    马儿驰来，很快就要经过她面前，这时候菜摊上的萝卜不知道是不是没码好，咕噜一下滚了两个下去，小姑娘下意识就走到摊位前去捡。


    “哎——”一旁的“卖菜大娘”轻呼一声，到底没制止住。


    “千万别出意外，千万别出意外……”马背上的郑韵儿在心底默念着，只要过了菜摊，这个镜头就完美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不用替身亲自上马拍武戏，心里十分没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卧槽！”她心里咯噔一下发出了一句国骂。


    不是，哪儿来的群演小孩儿啊？！


    这节骨眼跑出来捡萝卜？！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啊，小小年纪这么敬业是闹哪样！导演怎么还不喊卡啊？！


    她心里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握着缰绳的手颤抖着往边上带了带，眼神锋利得像是要去屠城。


    在赵青的镜头里，郑韵儿不仅完美地完成了这场马戏，还临危不惧策马绕过了那捅娄子的小孩，把剧里的人设立的更加鲜明了。


    “Cut！”


    坐在监控屏幕前的冯橙终于叫停了这场戏，她把镜头往回倒，确认了一遍那“卖菜小西施”的长相。


    随后她腾地一下起身，冲了出去。


    “冯艺兮——！！”


    导演突然气势汹汹地冲进片场，还喊了一个人名，现场的演员们都被唬了一跳，在心里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叫冯艺兮，刚才有没有闯大祸。


    好在，导演针对的并不是他们。


    菜摊前，“卖菜小西施”冯艺兮一手抓着一个萝卜，扬起笑脸冲冯橙喊了句：“妈妈！”


    “妈妈，我刚才当群演棒不棒？”


    冯橙捏着拳头：“棒你个头！”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说完，冯橙扭头找场务：“谁把她放进来的？”


    又问冯艺兮：“你不是跟着爸爸吗？你爸爸呢？”


    冯艺兮鬼鬼祟祟地踮起脚跟她咬耳朵：“爸爸和张楚凌在矩阵里呢，我偷溜出来的……”


    冯橙气结：“那是你弟，少叫他大名。”


    冯艺兮不服气：“是我弟，那也叫张楚凌。”


    和她说不通，冯橙只能掏出手机给张槐风打电话。


    “老婆。”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楚凌在你身边吗？”冯橙问他。


    “在，你要和他说话吗？”


    冯橙一脸严肃：“不用了，你就没发现你身边少了点儿什么？”


    张槐风似乎有些头疼：“艺兮又跑出去了，我正在找她，你别担心。”


    冯橙把手机递到冯艺兮面前，不用她说话，冯艺兮就懂了她的意思，老老实实对着电话那头甜甜喊了声：“爸爸。”


    电话里似乎有人长叹了一口气。


    “爸爸马上来接你，别惹妈妈生气。”


    冯艺兮撇撇嘴，“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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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


    冯橙还要接着拍戏，只能暂时把她放在了演员休息区的椅子上，顺便找了个实习生看着她。


    冯艺兮无聊的很，只能和这个说过要给她糖吃的实习生大眼瞪小眼。


    她望着妈妈投入的背影，直到眼睛发酸，妈妈都没回头看她一下。


    “我妈妈很厉害的，你说是不是？”她问实习生。


    实习生一愣，腼腆地点头道：“冯导名气很大，的确很厉害。”


    冯艺兮继续盯着妈妈的背影，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坐了多久，休息区来了个五岁的小男孩，身边跟了只黄色的大狗。


    “姐姐！我和迪迪来接你了！”


    小男孩软乎乎的小胖手牵住了冯艺兮，圆圆的眼睛望着她，乖的不得了。


    冯艺兮从椅子上下来，搂住了他：“楚凌。”


    抱完弟弟她又去摸大狗：“阿黄。”


    张楚凌纠正她：“妈妈说，它叫麦迪，迪迪。”


    冯艺兮偷偷撇嘴，她才不叫呢！


    迪迪，弟弟，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称呼和狗一样啊？！


    一道高大的身影将两人盖住，冯艺兮抬眼看去，低声叫了句：“爸爸。”


    张槐风轻叹一声，蹲下来和她平视，问她：“艺兮，你想妈妈了？”


    冯艺兮碾着地上的小石子，不说话。


    冯橙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父慈子孝的场景，她皱眉看向张槐风：“她今天差点闯祸，都是你平时太惯着她了。”


    张槐风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透着缱绻。


    “她是想妈妈了，老婆，我们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冯橙一噎，刚才的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进组拍戏时常好几个月不着家，她早就习惯了，两个孩子都是跟着张槐风长大的，他得空还要带着孩子来给她探班，一家子人都在迁就她。


    这次要不是艺兮正好在她拍戏期间生病住院，冯橙也不会两个月都见不到她，哪知道这孩子身体一恢复，就一个人偷跑出来找妈妈。


    想到这里，冯橙竟有些鼻酸，刚才自己还吼了她，真是该死！


    她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霎时软了语气：“妈妈也好想你们！”


    “爸爸也很想妈妈，想的都快哭了。”冯艺兮狡黠地戳了戳弟弟的小肚子，“是不是？”


    张楚凌老实巴交点头：“是呢。”


    冯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捏着两人脸蛋道：“你们在这儿等妈妈收工，妈妈晚上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


    她起身，看向张槐风，还没等说话，那边就有人喊导演。


    张槐风上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去吧，我们等你。”


    冯橙笑着转身，她身后，男人单手抱起小的，背后背着大的，和一旁的大黄狗转着圈玩了起来。


    狗尾巴风扇似的摇啊摇，把笑声扇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