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茴被商耀身上的低压吓得往后缩了缩，求助的目光投向楚楹。


    楚楹垂眸看向商耀，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嘲弄：“我以为，上课那四十分钟你已经睡够了呢。”


    商耀指了下自己眼底的青黑，“我得补够八小时睡眠。”


    楚楹：……


    也是，洵城一中早上七点半到校，晚上十点下课。如果走读家住得远的话，确实很难睡够八小时。


    如果再熬夜打游戏，睡眠时间就更少了。楚楹望向商耀从书包里偷偷掏出的手机，幽幽地想。


    上课的预备铃打响，方茴转了回去。


    楚楹看见坐在方茴旁边一直探头探脑不知所措的男生，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马上要上课了。”


    邓宇帆终于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对方茴说：“对，对不起，我上课的时候算错答案了，害你被杜老师骂……”


    方茴也有些无所适从，她赶忙道：“没事的，你也是好心，归根结底是我自己没好好听课。”


    正式铃终于打响，上英语课的刘颖也走进了教室。


    刘颖挑剔地扫了一眼教室，吩咐道：“把前后门都打开吹一吹，教室里太闷了一个二个都想打瞌睡。”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楚楹和商耀这一桌上。


    “商耀！你是不是又偷偷带手机了？”刘颖看着埋头的商耀，声音中压抑不住怒气。


    商耀把手机丢进书包里，再随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缓缓答道：“刘老师，你看错了，我只是在找书。”


    然后，楚楹看见商耀桌上的那本心理与健康，陷入了沉默。


    刘颖的注意力没在商耀身上停留太久，她把目光投向楚楹，语气温柔下来：“楚楹，你想不想换个座位？”


    刘颖作为十班的班主任，和一班的班主任张淞兰关系不错。张淞兰特地嘱咐过她要好好关照楚楹。


    楚楹回道：“谢谢刘老师，我这个座位挺好的，暂时不想换。”


    刘颖诧异地看了一眼楚楹，缓了缓，她说：“那如果以后你想换座位，再来找我。”


    楚楹点头。


    *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学生一窝蜂冲出教室奔向食堂。


    方茴拉着楚楹一口气跑到食堂，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方茴气喘吁吁：“我们在四楼，根本跑不过三楼的。”


    楚楹安慰道：“多等一一会儿而已，又不是吃不到饭了。”


    “楚楹？”


    人声鼎沸的食堂中，她寻向声音源头。


    然后她与队伍斜前方的时峪目光恰好相触。


    “好巧。”楚楹向他招手。


    “你在十班还习惯吗？”时峪和后面的人换了个位置，站到楚楹身旁。


    “挺好的。”楚楹答道，她又眉眼含笑地看向方茴，“这不，第一天就交到了新朋友。”


    方茴拘束地向时峪点了头。


    时峪淡淡收回目光，对楚楹说：“要是你觉得十班进度太慢，我可以把一班的资料发给你。”


    楚楹还没来得及点头，肩膀就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


    商耀一手拿着还冒着泡的可乐，一手插兜，懒懒道：“你的饭卡掉在教室里了。”


    楚楹下意识问：“你是来给我饭卡的？”


    商耀晃了晃手里的可乐，语气漫不经心：“我是来小卖部买水的，恰好看见你了而已。”


    “饭卡给你放桌上了。”


    楚楹：“那谢谢你了。”


    时峪听见两人的对话，主动上前，将自己的饭卡递到楚楹手里，“待会儿刷我的吧。”


    楚楹低头看向手里时峪的饭卡，饭卡上的照片是入学时统一拍的。照片上的时峪五官清俊，眼带笑意，清冽的气质让人联想到山巅与阳光相触的薄雪。


    但楚楹莫名觉得，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朦胧遥远，仿佛只是轻薄假象，不达眼底。


    楚楹手里的饭卡还没捏热，就被商耀抽走了。


    商耀眸光冷冽，将饭卡丢还给时峪，目光含着讥诮，“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情假意，又披了层好人的壳子到处招摇撞骗。”


    时峪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饭卡，唇边笑意未泯，语气带着真切的疑惑：“商耀，我们两个不认识吧，你为什么要这么诋毁我？”


    商耀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我们确实不认识。”


    接着，他将自己的饭卡抛给楚楹，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刷我的。”


    楚楹下意识接过，脑子有点发懵。


    时峪眸色微深，唇边弧度消失。


    方茴见状，拉了拉楚楹的袖子，弱弱道：“我们俩一路，还是刷我的吧。”


    商耀再次开口：“这次就当是还你上次给我的药的钱。”


    话毕，他就潇洒地转身离开。


    楚楹捏着新的饭卡，与方茴面面相觑。


    默了一瞬，她转头看向时峪，语带歉意：“商耀和我是同桌，我还是用他的饭卡吧，这样还钱也方便。谢谢你刚才的好意。”


    “药钱？”时峪没有接楚楹的话，垂眸低声喃喃道。


    “哦，这个啊。”楚楹轻快道，“我上次恰好碰见商耀受伤，就送了他药。”


    她没注意到时峪眸中染上阴翳，继续自顾自地思索道：“那药也没几个钱，他请我吃饭可能是想感谢我帮他上药吧。”


    “原来如此。”时峪低声道，浓黑的睫羽掩去了他暗色眼眸中翻涌的阴郁，他轻轻牵了下嘴角，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商耀平时那个张扬跋扈的的性格，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感谢别人。”


    “这次算是长见识了。”


    “所以，你们关系很不一般？”时峪看向楚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楚楹想了想，她和商耀其实也没见过几面，算不上熟悉。尽管商耀去过她家，那也是凑巧。


    于是她说：“我和他只是比普通同学稍微熟悉一点的关系吧。”


    时峪的目光温和下来，“商耀的性格太不受控制，很难有人能和他相处好。”


    “如果和他做同桌做得不愉快，你可以和班主任申请换位置。”


    “据我所知，刘老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楚楹将饭卡握紧了一些，她扬唇笑道：“放心吧，在和人相处这一方面，我还是有很多技巧的。”


    “楚楹，排到我们了，快过来！”前面的方茴冲楚楹喊。


    “来了！”


    楚楹看了一眼时峪，朝他挥了挥手，“周六竞赛班见啊。”


    *


    吃完饭回到教室，还没到晚课时间，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有不少人站着或坐着聊天。


    楚楹坐在座位上写着今天的作业。


    她的座位靠着阳台，阳台上的喧闹声让她有些微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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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阳台上。


    陈凛咬着冰淇淋，向靠着栏杆喝可乐的商耀随口问道：“诶，你上回说的你妈给你选的联姻对象见到了吗？长得漂亮不？”


    商耀不耐烦地回道：“没见。”


    陈凛一脸遗憾，“去见一面又不会死。”


    “你是我妈吗管这么宽。”商耀冷冷剜了陈凛一眼。


    陈凛瞬间滑跪：“耀哥我错了，我不该插手你的人生大事。”


    商耀“嘁”了一声，烦躁道：“你说，我怎么样才能让我爸妈打消让我联姻的想法？”


    顿了顿，他轻扯嘴角：“最好是能气死他们的那种。”


    陈凛将胳膊撑在栏杆上，眉头紧锁，“这可有点难办。”


    “毕竟你爸妈被你气过太多次了，已经快要免疫了吧？”他完全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然后陈凛就遭了一记爆栗。


    他捂着脑袋，再次滑跪：“对不起对不起，我嘴贱。”


    商耀收回手，“快帮我想办法。”


    “办法……”陈凛咬着唇冥思苦想，突然，他跳了起来，“我知道了！”


    “前天我陪我妈看了一部电视剧……”


    “前摇别那么长！”


    “好好好。”陈凛收住飘飞的思绪，“你找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孩子谈恋爱，然后对你爸妈说非她不可，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你就要和她私奔！”


    说完，陈凛对商耀“嘿嘿”一笑，“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


    “保准你爸妈能被气得半死！”


    商耀皱眉，不悦道：“你咒我爸妈？”


    陈凛：……大哥，不是你让我出气死你爸妈的教程的吗？


    “算了。”商耀没有继续计较，他淡淡道：“我考虑一下你的办法。”


    陈凛松了一口气，他好奇道：“那你准备找谁？”


    “没想好。”商耀垂着眼皮。


    “呃。”陈凛观察着商耀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其实，你那个同桌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商耀挑眉，嗤笑道：“她一身除了校服都是奢牌，叫家境普通？”


    陈凛神秘一笑，“你不知道吧，她和九班那个爱出风头的季柠舒是姐妹。”


    “她原本是云尧人，都是因为她妈嫁给了季柠舒的爸才生活富裕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商耀皱起眉。


    “害，那个季柠舒整天和她的小姐妹们说楚楹想抢她的继承权，她的小姐妹们嘴上又没个把门，继续跟其他班的人说，年级上都快传遍了。”


    商耀神色变冷，他语气危险：“所以你们就这样背后议论她？”


    “啊？”陈凛看见商耀再次变差的脸色，心道他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和商耀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做朋友，他努力辩解：“我可没议论她，我完全是复制别人的话啊！”


    陈凛忍了忍，说：“我只是在给你提供选择而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商耀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你继续说。”


    “那，我继续分析楚楹。”


    “她从一班考到十班，这种“实力”，相当不一般。而且，就她那个嘴皮子，肯定能气死你爸妈！”陈凛头头是道。


    商耀没答，只是看着教室沉思。


    楚楹见商耀望过来，忙垂下头装作在写作业。


    她好像，又不小心听到了商耀的秘密呢。